第60章 大案前夕
三天後。
一月二十七日，天下大雪。
一支朝廷護送隊伍行走在大雪紛紛的官道上，隊伍前面的六騎，馬兒打着響鼻，甩着鬃尾，馬背上之人搓了搓滿是繭的雙手，喘着熱氣。
當隊伍領頭幾人瞧見前方不遠處的瓮城時，冰冷的眼神忽然熾熱起來，旋即一名護送隊士卒牽着韁繩調轉馬頭，朝身後的三匹高頭大馬牽引的一丈寬馬車趕去。
“回稟大人，前方就是新月城的瓮城，過了瓮城再走五里路就到了。”護送隊士卒拱手朝馬車內之人稟告道。
“嗯，知道了。”車內之人簡短的一句話后便不再多語，而是翻閱起手上的書冊，饒有興緻地繼續讀了起來。
……
西市，黎民大街，天上人間肆號店。
這是一座三層樓的店鋪，店內只有一樓是三開間，另外兩層樓是兩開間。
今日的天上人間依舊是賓客爆滿，裏面每個開間都設了幾處火盆，燃着木炭呢，當然要開點窗戶啦。
一樓是普通的推拿，二樓是“正經”的馬殺雞，三樓才是俏女子的天堂，SPA。
“元旭，董小姐又來了，指名點你過去呢！”郭二娘朝剛剛伺候完一名富態夫人的兩撇鬍子的青年技師喊道。
“誒，二娘，俺這就去。”剛下樓的青年技師將手中毛巾搭在肩上，轉身朝三樓爬去。
這位青年技師正是偽裝后的元昶，自從墳場回來，他不打算回迎安大街的天上人間，而是在此偽裝了起來，化名“元旭”。
之所以這麼做，一是，王家不除，遲早會給身邊之人塗清妍等帶來人身危險；二是，前兩天他試圖接近一個人，並且於昨日成功，此人正是這位董小姐。
說起這位董小姐，就不得不提她的父親，正三品大理寺卿董慶。
據元昶收到的消息，妖月國國主因收到彈劾戶部錢尚書參與販賣妖月國百姓的奏摺勃然大怒，旋即召見刑部尚書、大理寺卿與左都御史針對“販賣妖月子民”一案着三司會審。
所謂三司會審，為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合作審理，流程是刑部調查並審理案件，大理寺負責對案件的複核，都察院乃中央監察機關，有權監督刑部的審判和大理寺的複核。
而元昶手中掌握着能給王家及其背後靠山錢尚書致命一擊的殺手鐧——販賣妖月國百姓的賬冊，前不久那些彈劾錢尚書的官員，也是元昶暗中向其透露消息。
為何這本賬冊能佐證錢尚書參與其中？因為其中有一次王家將奴隸倒賣給鄰國魏國，然而王家畢竟實力差了點，需要有人做擔保，而這人偏偏就是這錢尚書，他蓋了印信，就這一次他便回不了頭了，上了賊船，一直被王家攥在手心。
“你來了。”一戴着紅冠頭飾溫柔似水的女子，簡單歡迎道。
她正處於桃李年華（二十二歲）之際，渾身散發著女子淡淡的體香，元昶一上來就聞到了。
他剛走進左邊的開間，一眼就瞧見董小姐慵懶的身子躺在SPA專用的按摩椅（非電動哦！）上，只見那女子十指修長，伸着白嫩嫩的藕臂在邊上的溫水盆中來回撥弄，感受水中那一絲溫熱。
“董小姐，你這樣會得風寒的，小人為你披上浴巾。”元昶上前一步，將屏風上掛着的浴巾取下，絲滑地轉身，熟練地展開，然後輕輕披在董小姐單薄的襦裙上。
“元旭，你還是這般的貼心，嗯，不錯，今日還和昨日一樣，
用丁香油。”董小姐慵懶說著。
“明白，這就替您準備。”元昶從室內柜子中取來裝有丁香油的瓷瓶，用淺皿容器裝了一些，然後偷偷又加了一些其他不知名的香料，調製出前調溫潤輕柔，中調乾淨清爽，后調暖意丁香的精油。
“先別急，讓我聞聞。”董小姐有點急迫想從元昶手中奪取那皿精油，她自打第一次聞到那股香味，久久難以忘懷，畢竟這可是元昶前世的科技，香水三調法則。
“嗯，就是這種熟悉的味道，這種氣味竟然分三種層次，不知你是如何調製出來的？”董小姐昨日就打算問出這問題，然而元昶因為事情繁忙去其他樓層幫忙去了，如今董小姐特意瞅準時間前來討教。
董小姐擅長香料製作，曾在父親的“幫助”下開了一家香料鋪子，就在這西市。
也是前日從茶會好友那聽說天上人間有一位極為擅長調配香料的男技師，那調出的精油，香味持久，難以忘懷，而作為專研此道的董小姐，自然要來瞧上一瞧，而這一瞧，就陷入難以自拔的境地。
當然這一切都是元昶布的一個局，他早就託人打聽了董小姐的喜好，不過因為遇襲一事耽擱了，而前兩日偽裝來到肆號店，就是藉此機會接近董小姐，然後攀上大理寺卿董慶這個靠山，他可是聽楊大小姐說起過，大理寺卿與錢尚書有過節。
官場有多黑暗，經歷兩世的元昶再了解不過了，如果不能親自將那本賬冊交至董慶之手，中間倒騰兩下，死的就是自己。
“小姐，此精油的調配之法可是祖傳秘法，小的要是泄露了，家中長輩們可是要責怪的。”元昶假裝為難道。
“那本小姐用高價來換呢？”董小姐不死心道。
“這個…那個…算了，小的不要什麼金幣、銀幣之類的，家中長輩最是憧憬大理寺卿大人為官兩袖清風的廉潔和為民請命的擔當，所以小的只想登門拜訪董大人，替家中長輩和鎮裏的百姓以表謝意。”元昶隱晦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原來你也知曉我是那董家之女，也對，這幾條大街傳來傳去的，知曉的人不在少數。也罷也罷，本小姐先去和家父商量一下，家父如果答應，那就如你所願。”董小姐依舊是以一種慵懶的姿態回話。
“那就先謝過董小姐啦，小的這就開始為你做SPA。”元昶又開始了他熟練的手法，在董小姐背上遊走……
……
話說兩頭，講到內城王家這邊可就慘了。
議事廳。
所有坐席都坐滿了人，眾人皆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王家主，而王家主聽見僕人傳來的消息，眉頭皺成川字型，憂鬱之情溢於言表。
“諸位，這可如何是好？刑部尚書、左都御史和那大理寺卿已經於半個時辰前抵達新月城，只為調查販賣國中百姓一案。”王家主公佈收到的消息。
眾人聽后，皆犯難起來，那可是“三司會審”，要是真被調查出確有此事，可是要罪加一等吶，輕則發配邊疆，重責滿門抄斬、夷三族。
“難道錢尚書的政敵收集到了什麼證據？”作為上門女婿的陰柔男子脫口而出道。
“難說，畢竟至今我們都沒有找到那本賬冊，如果真落到那些人手上，為何不是立即定罪，而是發至三司會審來查案？”王三爺說出自己的見解。
此時二人在家族危機面前，將各自將恩怨放下，齊心協力為家族擺脫困境。
“家主，三弟所言不錯，為兄認為，對方或許收到了些許證據，但都是些無足輕重的線索，至於那本賬冊還沒有落到他們手中，我們還有機會，得儘快處理名單上之人。”王大爺向王家主建議道。
“我等支持大哥所言。”
“我等支持大伯所言。”其他人一同附和道。
“嗯，那就這麼辦。”王家主同意后，朝身邊管家說道：“你去請柳尊者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