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史強（2）
“史隊，你這簡直就是當代“魯提轄”啊！
可惜我當時不在場，不然一定要和史隊來個踢蛋比賽，痛快一場！”
王小芳喝得微醺，看向史強眼裏崇拜的都快冒出了星星，沖他比了個大拇指道：
“史隊真男人！
以後我王小芳找對象，一定也要找個像史隊這樣的，有魅力的男人。”
“嘿嘿，小芳，何必等以後啊！”
史強聞言玩意大發，故意露出一副猥瑣大叔的模樣，指了指自己嚇唬她道：
“你看現在，這不就有個現成的在這嗎？
心動不如行動啊。”
史強沖她挑了挑眉，最後甚至還藉著酒意，‘深情’唱道：
“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
王小芳臉瞬間紅了，故作矜持的推了史強一把，佯怒道：
“哎呀，史隊不辦案的時候，還真像是個不正經兒的老流氓！
回頭我就去我嫂子那告狀，讓她來給你鬆鬆筋骨，活動活動。”
史強想起家裏那隻母老虎，醜臉瞬間扭成了苦瓜，連忙解釋道：
“別啊，小芳，老哥哥我這跟你鬧着玩呢。
這本來我停職，你嫂子就憋了一肚子氣。
現在要是又犯錯誤，那不得要老子的親命嘛。
來，我史強這就自罰三杯哈。”
“哼，史隊您這哪裏叫自罰三杯。
讓您喝酒，那還是獎勵你了。”
“哈哈哈……”
兩人的對話，讓眾人再次笑得前翻後仰。
小小的燒烤攤里，充滿了大傢伙的歡聲笑語，好不溫馨。
誰又能想到，這樣的一群人會是常年奮鬥在一線，與各路犯罪分子鬥智斗勇的巡檢呢？
“史隊，別人或許不理解您，但我們追隨你這麼多年，還不知道您嗎？
咱啥也甭說了，我們的情誼都在這酒里！
來，大家敬史隊一杯！”
“好，乾杯！
等我凱旋歸來，大家再一起並肩戰鬥！”
……
“好，乾杯！
等我凱旋歸來，大家再一起並肩戰鬥！”
史強條件反射般的從床上坐起，對着眼前的空氣，繼續夢囈道：
“咦？我的酸辣爆肚呢？
你們誰tm給老子吃光了？”
“啪！”
緊接着，老婆大人的一巴掌與無盡的謾罵聲，將他從美好的夢境，又重新拉回到冰冷的現實。
這一個月來，老婆也憋了一肚子氣，加上被吵醒，用機關槍般的語速怒噴道：
“史強你個殺千刀的！
大半夜的，又在這抽什麼瘋？
這下崗一個月來，你史強屁正經事沒幹，成天就在這家裏躺着，四肢都快躺退化了！
前天凌晨一點，突然把我叫醒，讓老娘去執行任務。
半個月前，估計是夢到了和歹徒搏鬥。
你個王八蛋一腳把老娘踢下了床，現在老娘腰都還是疼的。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史強尷尬一笑，糾正道：“我不是下崗，只是停職懂嗎？
再說我工作了大半輩子，你就不能讓我也歇會兒？
就算是犁地的老黃牛，那也得有個農閑的時候，不是？”
“呸！我看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眼下家裏到處都要花錢，你擱着家裏躺平？
我好不容易讓你去送個外賣，結果送到半路，
你給老娘抓偷外賣的小偷去了？
我真是……攤上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555，我可真是命苦啊。
如果不是我爺爺走得早，我們家也不會為了生計來龍都，如果我不來龍都……”
史強神色茫然地抬頭看了眼，頭頂昏暗的天花板，揉了揉眉心道：
“唉，我還是出去睡沙發吧。”
史強停職已有一個月了。
“老子可是當了幾十年巡檢啊。
現在突然出了系統，反倒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空虛感。
就感覺這一下子，整個人生都可以望到頭了，真tm沒意思。”
史強也沒料到，巡檢與普通人的生活落差，會有這麼大？
他本以為就當是休個長假，正好享受享受，可現實卻讓他如坐針氈。
由於常年的高強度工作節奏，他就像是個突然被關了幾十年刑滿釋放的“犯人”，一時難以適應眼下的生活。
不覺間，史強好像突然“變慫了”，整個人再也沒了以前在龍安局的那股精氣神。
面對狡猾的歹徒與罪犯，史強可以說是他們絕對的噩夢。
可面對家人，原本以暴脾氣著稱的史強，卻是怎麼也發不起來火。
畢竟這個家，他虧欠的，實在是太多了。
看着門上貼着的舊春聯，史強才想到原來自己已經連續好多年，沒和家人過一個像樣的團圓夜了。
兒子史曉明從小到大的家長會，他也從未參與過，現在兩人見面就像陌生人一樣。
記得有一次，他無意間瞥見兒子家庭情況表親屬那一欄，他媽填的居然是單親家庭……
史強剛好漫步至客廳，正好撞到史曉明從廁所出來。
一時間，父子二人相顧無言，空氣彷彿都凝固住了。
史強幹咳了幾聲，率先打破沉寂道：
“兒子，這麼晚還沒睡啊？
這個學期就要參加初升高的會考了吧？
加油啊，爭取我們老史家也出個文化人。”
聞言，史曉明沉默了片刻，看向史強道：
“爸，我今年高一了。”
說完，他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只留下史強，楞在原地，不知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隨後史強又來到陽台，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他不禁生出一種想一躍而下的衝動。
不過史強也並非一般人，他連忙給了自己一巴掌，用力晃了晃腦袋，喃喃自語道：
“史強，你要真跳了，就是個畜生！
連我自己都看不起你。
曉明今年上高中了，上了高中還要上大學，上了大學還要找工作，找到工作還要結婚，結婚還他娘的要給彩禮錢……踏馬德！
這操蛋的生活處處都需要錢吶。”
史強一夜未眠，獨自坐在沙發上，煙抽了一根有一根，總算是熬到了白天。
他剛來了一絲睡意，結果隨即龍都奉天分局局長的一通電話，卻是讓他猛然驚醒。
鈴聲才響了一聲，史強便迅速按下了接聽，正聲道：
“局長好！我是史強！
怎麼了？是要讓我復職嗎？
是不是龍都又出了什麼大案子？
我隨時待命，現在就可以出發！”
電話那頭，傳來龍安局長意味深長的笑意道：
“復職就別想了，你上次那事鬧得太大，龍安內部能保你安然無恙，就不錯了。”
史強頓時有些失望道：“那……您找我的意思是？”
“史強啊，其實你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什麼時候能改下你這邪痞的行事風格，必然會前途無量……”
史強不耐煩打斷道：“局長，我這打娘胎里就這暴脾氣，改不了了！
您就別說風涼話了，我現在這就跟剛出獄一樣，都他媽快淪落為底層廢物了。
還前途無量，笑掉大牙了。”
“誒！你這傢伙就不能先聽我，先把話說完嗎？
現在有份前途無量的機會，就擺在你面前，我就問你去不去？”
“局長，您就甭賣關子了。
明知道我是個急性子。”
“現在上級有個統調任務，有大領導親自點名了要你去。
不過不是在龍都，而是在千裡外的魔都，一個叫民俗文化調查研究局的地方。”
史強糾結道：“搞文化的？
那我這大老粗也不在行啊。”
“這個你不用管太多，具體詳細情況，你具體去了就知道了。
我就問你去還是不去？”
史強回憶了下這段痛苦的日子，索性把心一橫道：
“我去！只要是組織需要，就算是讓我現在去北極抓冰凍羅非魚，我都去！
區區一個魔都民調局，有啥好怕的？”
電話那頭，龍安局長甚是欣慰道：
“行，那就來局裏先簽署保密協議吧。
史強，你可記住了開弓就沒有回頭箭。”
“誒，還有保密協議？
嘿嘿，整這麼神神秘秘的，我倒要看看這所謂的民調局，到底是什麼來頭！”
……
豎日，民調局。
就帶了個人過來的史強，在柳秘書的指引下，終於來到了秦明的辦公室。
“秦局長，人給你帶來了。
你們詳聊，我就不打擾了。”
“好，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柳秘書。
明天我給你特批個假，好好休息。”
送別柳秘書後，秦明再度將目光拉回到另一個人身上。
眼前這個看起來五大三粗，一臉橫肉，穿着件髒兮兮的黑色皮夾克，滿身煙味的中年男人。
想必就是那位觀察力敏銳的史強了吧。
史強率先開口，用粗糙的煙嗓說道：
“想必您就是這民調局的領頭了吧？
看起來可真年輕，年輕有為啊。”
雖然史強看起來邋裏邋遢，一臉疲憊。
但他的雙眼卻是炯炯有神，說話好像都是帶着笑意，但眼神卻是藏着一股老練與敏銳的覺察力。
秦明一邊打量着史強，一邊禮貌回應道：
“史隊長過獎了。
秦明只不過運氣好，得了個閑職罷了。”
“閑職好啊，您這比我們那龍安局，可強太多了。”
史強咧嘴笑了笑，繼續道：
“我叫史強，個人檔案估計您早就看過了，我就不拐彎抹角了。
局長，咱們這民調局，具體是幹些啥業務啊？
你們費這麼大勁，老遠調我來，是讓我做什麼呢？”
秦明擺手道：“這個先不急。
從龍都到魔都，史隊長想必也是旅途勞頓，不如我先給你安排休息的地方如何？”
在秦明打量史強的同時，史強同樣也在觀察着他。
兩者之間的試探，早在一進門時，就開始了。
眼前這個人高馬大的男人，雖然看起來很年輕，但從他方才與秘書，和自己簡短的交談來看。
這小子絕對是個極度沉穩老練的狠角色，而並非什麼走後門的關係戶！
尤其是那雙鷹隼般的深邃眸子，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擁有多年審訊經驗的史強，看人第一眼就會看那人的眼睛，眼睛會告訴他想要的答案。
可秦明的這雙眼睛卻是喜怒不形於色，他是怎麼也看不透。
那種感覺就像是對視一汪深潭一樣，靜謐無波的同時，讓人生出一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無功不受祿啊，您要不告訴我具體是幹啥。
那合同上寫的年薪五十萬，我是真拿不踏實。”
“那合同上不是寫了么？我們民調局是一家研究龍國民間民俗文化……”
秦明還未說完，史強便一臉沒好氣的打斷道：
“秦局長，您就別玩這套欲擒故縱了。
哪個文化局，能從龍安局調任？
入職還要簽署保密協議的？
來的時候，我還瞄了眼門口的安保科。
好傢夥！那軍姿站的，怎麼可能還是普通保安，分明就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戰區士兵！
再者，人家正兒八經的文化局，我史強也是去過的好吧。
人家都是建在市中心的繁華地段，裏面散發的都是古色書香的書卷氣。
您這倒好建在郊區也就算了，建築還是用的舊的，裝修風格黑漆漆的，聞起來就有一股故弄玄虛的味道。”
聽完史強的一大堆分析，秦明滿意地鼓掌道：
“真不愧是老刑偵，洞察力果然非凡！
那我就直說了。
大史，你相信這個世界，其實存在着妖魔嗎？”
史強不置可否地搖頭道：
“我不知道，我只明確的知道一點，那就是邪乎到家必有鬼！
這個世界上，其實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就算你像黑客帝國里那樣，忽然告訴我這個世界是假的。
我們其實就是一坨被浸泡在未知溶液里的腦花，我都會相信！
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什麼，但只要是為龍國辦事，那就足夠了。”
“如此就好。”
秦明之前只是怕史強作為普通人，一時接受不了世界的真相，想讓他慢慢適應。
可現在看來，根本沒這個必要。
隨後，他將早已準備好的龍國近期詭異事件頻發的資料，遞給了史強翻閱。
同時也如同姜善逸那樣，向他介紹了下民調局成立的由來與使命。
良久，史強看着眼前這些真實到無以復加的軍方資料，內心着實被震撼了一陣，久久不能平靜。
這個世界竟然真的存在着，神話傳說中的妖魔！！！
史強原以為他們巡檢，就是行走在黑暗中負重前行，守護着群眾的歲月靜好。
可現在看來，俗世的黑，還不是真正的黑，這裏才是真tm的黑啊！
史強畢竟並非一般人，心裏承受度遠勝與常人，沒多久也就坦然介紹了這個事實。
“東部戰區，二十八歲的大校！秦局長您？
卧槽！虧我以前還以為自己很牛逼，跟您比起來，我就是個屁啊！”
得知秦明真實身份的史強，這才知道什麼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一改之前的輕蔑，內心在這一刻起，正式接受了秦明這個領導。
“每個人的機遇都各不相同，大史你也無需聯想太多。
一個人的力量終歸是有限的，還需要一群志同道合的能者，方能對抗未知的詭異。
眼下民調局剛剛成立，正是用人之際，你的加入無疑是讓我們民調局如虎添翼！
放心，你現在是戰區的人，只要日後建立功勛，絕不比你在國安局差，待遇只會更高。”
史強還是有些心虛道：“秦局，我就是一個小巡檢。
又不像其他奇人異士那樣，有手眼通天的本領與手段，能對付得了詭異嗎？”
史強的話，一向是一針見血，一下就戳中了要點。
秦明點頭道：“這個我自然也有考量在內，所以我並沒打算給你分配至調查科，而是偵查科。
你暫時擔任偵查科的副主任兼我的參謀，負責民調局前期偵查籌備與後方工作。
大史，你也別嫌棄這後方工作沒挑戰性。
一線調查員只是危險，我們身居幕後可是需要統籌全局，運籌帷幄，對所有一線調查員的生命負責，其難度和壓力與一線不逞多讓。”
聽到秦明的安排，史強原本懸着的心也就此放下，連忙道：
“局長深謀遠慮，考慮的都很周到啊。
我一個普通人沒事去跟詭異硬碰硬什麼，用腦子動鬼點子，才是咱的優勢所在啊。
我史強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嫌棄。”
“秦局長，我估摸着你們這麼急着調我來。
想必也是有什麼，用的着我史強的地方吧？
我史強好不容易謀了個這麼好的差事，可不能吃乾飯。
秦局長，有事您就直接招呼吧。”
聽到史強主動請纓，秦明越發覺得這個史強，算是找對了！
“好，實不相瞞，我現在需要大史你幫我找一個人。”
聞言，史強頓時眼睛一亮道：“找人？這個我在行啊！
只要那個人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史強找不到的人！”
秦明：“這麼有信心？
只有一個名字，性別和模糊的性格，也能在茫茫人海里找出來？”
史強只是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轉而問道：
“嘿嘿，秦局長，你這輩子見過多少人？
成千上萬？或是十萬？
雖然我在其他方面遠不如秦局長您，但起碼活得久啊。
又是在刑偵工作了二十多年，在尋找對比罪犯的過程中，每年至少要篩選掉成百上千萬人。
論找人，起碼在龍都龍安局裏，我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秦局長，您就描述下你所知道的信息吧。”
“哈哈哈，真不愧是大史啊！”
幾句話下來，連一向高冷的秦明，都不經有些佩服這傢伙了。
他從大衣口袋裏拿出僅剩的一根香煙，遞給史強道：
“好，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叫馮寶兒。
她說著一口川蜀話，平時看起來不修邊幅、邋遢，黑色長發，體型有點佝僂，眼神獃滯……
可仔細打扮后，倒也是難得的美人胚子。
外表看起來羸弱，但其實是個強無敵的高手。
對了，她還經歷過失憶，對於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史強一邊抽着煙細細聽着，一邊在腦海內對這個馮寶兒的形象，迅速開展了一次人物速寫。
聽完秦明的講述，史強的香煙也快抽完了。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道：“嗯，基本差不多了。
秦局長提供的信息，遠比我想像的要多得多。”
史強吐出最後一口煙圈，一改之前慵懶形象，一臉認真的分析道：
“秦局長，我說說看我個人的推測，您看下對不對。
首先她文化水平不高，但起碼是識字的，不算文盲，但基本斷定沒有公民證，屬於黑戶。
智商沒什麼問題，但如你所說她的靈魂達到了道家所謂的‘赤子’境界。
這個我不太懂，但大抵就是一張未經世俗沾染的白紙的意思吧？”
“差不多吧，就是她沒有太多世俗中的想法。
是很純粹、通透的這麼一個人。”
“嗯，瞭然了。”
史強繼續分析道：“這個馮寶兒，身高大概在165——170左右，大概率是個土生土長的川蜀人。
但秦局又提到她似乎一直在尋找記憶，而且身懷絕技。
那麼我猜測，她大概率不會待在同一個地方。
當然也有可能會因為太過單純，而被人矇騙……”
秦明根據史強推論出的馮寶兒，結合記憶中的那個馮寶兒，這兩個形象竟隱隱重合在了一起！
這論找人，大史果然還是專業啊！
秦明詢問道：“大史，現在你覺得有幾成把握？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跟你開玩笑，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女孩？”
史強卻是毫不謙虛道：“不，這個世界其實任何人都存在着，只不過秦局您或許沒遇見過，其實他們都是存在的。
先前只有六成，而現在我有九成把握！”
聽到史強這句話，秦明也放心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好，那我就靜候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