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雷與籠(2)
“姜前輩您其實無需多慮,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姜慈悟亦點頭認同道:
“嗯,我與秦局長的想法基本是一致的。
昨晚回來后,我深思熟慮了一整晚。
最終才痛下決心,趁着善逸加入民調局這個機會,徹底讓他擺脫對我的依賴。
讓他可以在秦局長的帶領下,得到蛻變與成長!”
為了秦明別有思想負擔,姜慈悟特意交代道:
“秦局長其實你也無需偏袒他,你該如何管教就如何管教,老頭子我不會有半點異議!
當我做出這個決定,讓善逸加入民調局的那一刻,我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以這孩子平日裏弔兒郎當的性格,恐怕也唯有生死危機,才能讓他認真對待一些。”
秦明義正嚴詞道:“姜前輩的意思,在下明白,還請前輩放心。
我一向對下屬一視同仁,不存在偏袒與排擠。
只要是為了守衛龍國的山川日月,龍國的黎民百姓,那就是秦某的戰友同袍。
而且我身為民調局局長,有義務對我下屬的生命與安危負責。”
姜慈悟眼裏滿是欣慰,讚許道:“秦局長的大義,實在是令姜某動容!
龍國能有秦局長這等精忠報國的鐵漢英雄,實乃龍國之幸!”
秦明回道:“龍國有前輩這樣大隱隱於市的高人,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姜慈悟卻是苦笑道:“龍國這人傑地靈之地,仙家道藏、門派林立……現身於俗世的奇人異士,更只是冰山一角。
姜某不過一介粗鄙武夫,算不得什麼世外高人。”
這話在秦明聽來,無疑是謙遜了。
這裏距離昨晚的事發地,足有百公里的路程。
秦明雖不知姜慈悟,是如何感知到姜善逸出現危險的,可單從他一夜奔襲百公里且不被發現,足以可見老爺子的恐怖實力。
姜慈悟可是修鍊了大半輩子的雷鳴武道,恐怕早已臻至化境,這你跟我說不算高手?
鬼才信呢。
如果有這等高手坐鎮民調局,這對於日後對抗詭異,將會是極大的助力!
念及至此,秦明再次開口道:
“姜前輩,如今民調局剛成立不久,很多工作都是從零開始,急需一位有才有德的能人坐鎮後方,為我們提供方向與指導。
依我看姜前輩您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不知您意下如何?”
姜慈悟抬頭看向秦明那灼熱的殷切目光,長嘆了一口氣道:
“唉,秦局長,對不住啊。”
“前輩,莫非還有什麼難言之隱?”
“倘若再早幾年,我或許還能助秦局長一臂之力。”
姜慈悟一邊脫去上身的練功服,一邊說道:
“可是現在,姜某早已是油盡燈枯的風中殘燭,無能為力了。”
言畢,赤裸着上半身的姜慈悟旋即轉身,向秦明展示了他背後的舊傷。
只見姜慈悟如枯樹般的脊背上,有三道觸目驚心的幽深傷口,散發著黑氣與雷弧!
其周圍遍佈着密密麻麻猶如蝌蚪般的黑色斑紋,似乎正在與傷口附近的雷電分庭抗禮,整個後背就宛如一片溝壑縱橫的戰場,千瘡百孔……
“這是?”
即便是身經百戰的秦明,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我在十五年前受的舊傷,善逸這孩子的父母也死於那一役。
我雖活着回來,可也遭受重創,
從此修為大跌。
我身上這些詛咒更是如附骨之疽一般,侵蝕着我的肉身與魂魄……
這十幾年來,我只能用自身的雷電之炁壓制,恐怕也只要等我死的那一刻,方能徹底解脫。”
得知這段隱秘,秦明內心驚訝不已,忙問道:
“究竟是何人,能將姜前輩傷成這樣?”
“一條來自霓虹的臭狗!”
姜慈悟一臉雲淡風輕道:“不過它們也沒能從我身上佔到便宜!
那臭狗被我砍去雙翼,成了落水狗,更是斬殺了另外五尊式神與七位名士,
嘿嘿!我留在那孽畜身上的雷印,想必還夠它‘享受’個幾十年的!”
姜老爺子越回憶越是激動,在他那炯炯有神的眼裏彷彿能看見見刀光劍影。
“現在回想起那一戰,當真是痛快淋漓!
在他們的地盤上,我們背水一戰!
殺得那些小霓虹人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只可惜我終究未能突破到那天人合一的境界,不然善逸的父母,我的兒子兒媳也就不會……”
聽姜慈悟訴說著自己的神傷往事,秦明也不由肅然起敬。
這些人在一個陌生的國度,獨自面對強敵環伺,他們懷着破釜沉舟的勇氣。
最後付出慘烈的代價,突出重圍,這背後又隱藏着怎樣的一段蕩氣迴腸的故事?
姜慈悟老爺子那一行人,當年為何要冒着如此巨大的危險,還要前往霓虹?
秦明旋即將自己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可對於那件事,姜慈悟卻不再像之前那樣知無不言。
而是以‘過去的都過去了’為由,不作回答。
秦明揣測,恐怕姜老爺子也是怕將他們牽扯進來,這背後必然有巨大的風險!
秦明也並非那種不知分寸的毛頭小子,對於不能觸碰的禁忌,他絕不會覬覦。
好奇心重,對於調查員來說,可是會死人的。
隨後,姜慈悟老爺子又問及了,關於秦明先前所使用的大日呼吸法(日之呼吸)的來歷。
同時也是從姜老爺子口中,他才得知原來日之呼吸法作為起源呼吸法,早已失傳了數百年之久。
秦明也預料到了姜慈悟會問及呼吸法,畢竟雷之呼吸本就是雷之呼吸演化而來,姜慈悟有所察覺也屬正常。
可日之呼吸是系統傳授,秦明上哪去知道自己師承何人?
強行解釋只會越描越黑,秦明索性隨意找了個不算蹩腳的理由,‘涉及國家機密’搪塞了過去。
最後,姜慈悟雖沒有加入民調局。
但是臨了,他倒是拿出三枚形狀如勾玉的紫色結晶,送給了秦明。
“秦局長今日帶着誠意登門拜訪,老夫自然也不能讓你空手而歸。
我料想秦局長這等的經國之才,想必對尋常的錢財俗物不感興趣。”
姜慈悟看着手中的三枚‘勾玉’,笑吟吟道:
“此物名為雷魄,唯有雷術集大成者,方能用武魄與無根之雷淬鍊而成。
蘊含了無比精純的雷電之力,對於修鍊雷系功法與道術者來說,是足以用身家性命換取的珍寶。
即便你不用於修行,也可佩戴在身,它也能吸收一般的雷電之力,為你破除雷障。
也可作為武器的精核,為武器附魔上雷電之威。
此外,雷魄對於日後你們出入蘊含雷電法陣的險地與突破雷劫,也有莫大的裨益!
別看這隻此小小的三枚,這可是老頭子我淬鍊了整整十年,才堪堪完成。”
見姜老爺子拿出這麼貴重的物品相贈,秦明亦是動容道:
“多謝前輩好意,只不過這如此稀有的法寶
又是可助雷系修行者修鍊,或許您的孫子會更需要這個。”
姜慈悟搖頭道:
“善逸?不,他用不着這個。”
“這是為何?”
姜慈悟意味深長道:
“秦局長,你還未見過善逸出手吧?
屆時你自然會明白的。”
既然如此,秦明也不再猶豫,拱手道:
“那好,多謝姜前輩贈寶,這雷魄我就收下了。”
秦明小心翼翼地將雷魄收好,卻聽姜慈悟又開口道:
“秦局長,老夫還有最後一個疑問,不知你可否為我解答。”
“解答不敢當,但晚輩願聞其詳。”
“敢問秦局長祖上,可曾出過什麼王侯將相,高門大族?”
對於這個問題,秦明還真努力回憶了一下,最後悻悻搖頭道:
“沒有,家族的族譜,小時候的我也曾翻閱過。
祖上世代或經商或務農,最高也不過為一朝臣僚。”
聞言,姜慈悟老爺子眼底掠過一絲失望,惋惜道:
“好吧,老夫也就隨口問問,還望秦局長莫怪。”
“哪裏哪裏。”
秦明對此也沒當回事,隨後與姜慈悟二人,返回了內堂宴廳。
“秦局,姜老爺子你們終於來了哈。”
江峰早已酒足飯飽,沖二人打了個招呼。
一旁的姜善逸也從自己的房間折返,帶了一大箱子的行李,在此等候秦明離去。
看着眼角還掛着淚痕的姜善逸,姜老爺子依舊沒有說什麼,轉而對秦明道:
“時間也不早了,幾位還是請回吧,老頭子我也要休息了。”
秦明拜會完姜老爺子后,對另外二人道:
“走吧,回民調局。”
得到秦明的命令,姜善逸又幽怨的颳了一眼,獨自坐在酒宴上的姜老爺子。
姜善逸此刻很想對,看不起自己的爺爺吼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不過又覺得那太尬了,於是只留下一句“姜老頭,咱們走着瞧吧!”
隨後便頭也不回地,向著道館外離去。
看來這孩子,是真跟自己的爺爺杠上了。
……
待三人離去不久,姜慈悟獨自立身於樓閣的屋脊之上。
他眺望着逐漸消失在馬路盡頭的黑色吉普,黯然神傷。
他正對着空氣喃喃自語着,彷彿是在與自己的孫子隔空對話:
“善逸啊,爺爺曾答應過你爸媽,要將你撫養長大,看着你成家立業、娶妻生子……
現在看來爺爺恐怕要食言了,希望你以後能明白爺爺的良苦用心。
爺爺保護不了你一輩子,未來的路還得你自己去走。
小時候你為了每天不練功,連做夢的時候都許願能變成一隻小鳥飛走,為了逃離爺爺的魔掌,哈哈哈……”
“可那時爺爺不能放你走,因為在天空不僅有自由,同樣有着天敵與危險。
所以我只能將你保護在牢籠之中,最後為了破除你命中的大劫,甚至不讓你踏出家門半步。
不過雷之神選中的鳥兒,註定是要振翅飛向天空的。
從你偷偷溜出家門的那一刻,從你選擇加入民調局的那一刻。
乾坤已定,就註定再難回頭!
今天爺爺親手將困住你的牢籠打碎,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再也沒有什麼牽挂可以束縛你了!
至於最後你究竟是墜入深淵,還是如秦局長所言的登峰造極,就看你自己的機緣與造化吧。”
念及秦明,姜慈悟又從袖口拿出一張黃色符紙。
而上面用黑狗血寫下的,正是姜善逸的生辰八字與四句批語。
“飛鳥失機落籠中,縱有天資不能騰。
幸遇明人來指引,諸般憂悶自消之。
卦中爻象如推磨,順當為福反為禍。
若遇真龍諸神退,縱然有禍不成凶。”
姜慈悟嘴裏反覆琢磨着上面的幾句批命,若有所思道:
“東方老弟為善逸占卜的卦象確實很准,前面的基本都對應上了。
可這真龍,尚在何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