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為民修路辦大事 半路殺出富春花
“今兒個我富春花就躺這兒了,你們動一鏟子試試,信不信我一頭撞死在挖掘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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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掘機的鏟子停在半空中,施工隊全體成員一臉愕然,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一邊。
“春花,正所謂‘要想富、先修路、道路通、百業興’,這修路哇,是咱們周家村利村利民的大好事,你可不能因為自己小家而耽誤了大家。”村黨支部書記劉崇順彎下腰,面朝躺在土裏的富春花一臉語重心長地打着官腔。
“呦,劉書記,瞧您說的,真有捨我其誰的大氣!這樣,趕明兒我向鄉里打個報告,建議你們劉家村也修條公路,從你們村後山的小土坡穿過去,先把你們劉家的祖墳給掘嘍,我看你村支書的架勢還能擺多久!”
“嘿!你這……這是什麼話!”劉崇順氣的臉上褶子凝成了一坨,花白的頭髮彷彿要根根豎起。“我不管你想要幹啥,這修路是你們周家二奶奶親自跑到鄉里申請的,她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待會兒你自個兒跟她理論去吧!”
劉崇順原本背着的右手,高高抬起,向旁邊的施工隊一揮:“師傅們,咱們到旁邊歇着去!甭管這娘們兒,一會兒有人治她!”
此時的富春花也不甘示弱,繼續躺土裏,兩手一抱,腿一翹,白了劉崇順一眼,翻身過去側躺着。
雙方僵持的過程中,“突突突”的摩托聲由遠及近。只見一女子騎着男裝摩托,英姿颯爽,長發隨風向後飄去。車停、抬腿跨下、放支架,一氣呵成,大步快速朝富春花走來。
富春花抬眼見着來人,連忙抬起頭,上半身坐了起來,劉崇順、施工隊以及一眾村民也都圍了上來,把這女子和富春花圍在了人圈裏。
“呦!是誰這麼不開眼,大冷天的讓我孫媳婦兒趟地上!”這女子二十歲左右模樣,臉頰上的嬰兒肥還沒完全褪去,下巴微揚,粉嫩的小嘴輕輕撅起,眯着眼掃視着眾人。
“周主任,我們誰都沒動哈,這春花一時想不開,不讓挖掘機動工!你來的正好,趕緊勸勸她。”劉崇順貓着腰快步走到女子身前,朝她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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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是什麼事兒呢!來,春花,你先起來!”女子俯下身,將胖胖的富春花攙起,幫她撣去身上的土。
富春花站好后,竟比女子足足高出半個頭,臉上怒氣也消了大半,尷尬地笑笑:“二奶奶,我這不也是迫不得已么?您說您要修路,鄉里鄉親的肯定大力支持,更別提咱還是親戚了,但是俗話說的好‘窮不改門,富不移墳’,這挖掘機要是再動下去,我看就要挖到您大嬸子的墳啦!您大嬸子走,也不過短短十年,生前沒過過幾天好日子,死後也不得安生,我的老太兒呀,你命苦呀!”說著說著,富春花竟仰天哭嚎了起來。
女子見富春花這架勢,內心頓時燃起一束火焰,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吐氣的過程中,向富春花憋出了一抹燦爛的笑臉:“春花,你說的對,我這大嬸子一輩子是沒過過好日子,在世的時候操持家務養兒子,兒子大了帶孫子,孫子大了又帶重孫,重孫大了也沒顧上伺候祖奶奶,忙着伺候自己媳婦兒去了,可憐我這大嬸子,累了一輩子,最後的希望也落了空,就這麼含恨走了……”說話間還低頭抹抹眼淚,那姿態彷彿真是悲從中來。
富春花聽了這話,嘴唇直哆嗦:“二奶奶,您老人家輩分高,咱們村一大半人都得叫您一聲奶奶,當初您年紀輕輕就競爭當村長,咱全村人也是鼎力支持,這是為啥呀?您年輕?能幹?那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咱們大傢伙兒對您的信任,對您父親的愛戴。現在您腦袋一拍要修路,毀了田地不說,還毀了咱祖宗的墳,您問問大伙兒同意么?願意么?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您可不要辜負了我們大家!”
富春花這麼一吆喝,周圍原本看熱鬧的村民們也都跟着嚷嚷起來:“憑什麼要讓我家讓出半米寬的田來?”,“誰也別想動我家祖墳!”,“修路有什麼好?能換錢么?就算能換錢,也先讓咱們看到錢進口袋再說呀!”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熱鬧,越說越火爆。
眼看場面越來越不受控制,這身材小小的女子一氣之下操起土坡邊上的鐵鍬鏟,兩三步爬上小土堆,舉起鐵鍬“邦邦邦”對着挖掘機的大鐵鏟敲起來。
一瞬間,安靜了,樹上的鳥兒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邦邦”聲驚地飛到半空中,俯視着這面積不大的周家村。
村子坐落在美麗的鳳鳴山腳下,山上自北向南留下一條小河,因位於村西邊,所以名為西河。西河的東南方向是一座小山丘,村裡人稱其為無名丘,山丘上稀稀拉拉長了一些高大的杉樹,走在杉樹林間冷不丁就會遇到一兩座孤墳。山丘北面就是周家村,西河的支流貫穿其中,繞過小山丘后,在山丘南面又匯入了西河。西河西邊有一條不算寬的公路,村口搭了一座石橋,這是外人進村的必經之路。
周家村現在的當家人就是這位人稱“二奶奶”的年輕女子。自古以來周姓人家就掌管着周家村的一切大小事務,周家族長一脈人丁凋零,上任族長周永志當了大半輩子的村長,年近五十才得了個寶貝閨女,取名周崇井,后覺此名拗口,遂改為周井井,因其為“崇”字輩,比村裡一大半人的輩分都要高。父親在世時,在村裡頗有威望,一年前周家村開展村民委員會競選,周井井打敗一干競選者,成為新任村委會主任,憑着其潑辣果敢的性格,上任不到一年便擺平了村裡一堆雜七雜八雞毛蒜皮的破爛事兒,“二奶奶”的名號便逐漸響亮起來。
但這回,可是要動祖墳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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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井井心裏清楚,這圍觀的村民多半都是在看她的笑話,畢竟自己今年才20歲,大專剛畢業不久,村長的位置還沒坐穩當,不少人都想藉此機會拉她下馬。
“鄉親們,大傢伙兒也都知道,進村就這麼一座石板橋,村裡都是土路,每逢下雨下雪,道路坑坑窪窪,摩托車,小汽車都甭想順順利利開進村。孩子上學方便么?出村趕集方便么?別說咱們走路一腳泥,阿貓阿狗跑出來玩還弄的一身泥哩!”仟韆仦哾
“我們不在乎,我們打小就在田埂上打滾玩耍,踩一腳泥算什麼,我們可不像喝過幾年墨水的大小姐一樣講究!”有人吼了這麼一嗓子,不少人也跟風紛紛點頭應和。
“周德福,難道你想讓你後代以後也一腳泥一腳糞地在村裡種田?咱們看看張家村,同為稻禾鄉管轄,人家兩年前就修通了水泥路,路路通到家,這兩年人家大搞旅遊業,有的開飯莊,有的開旅社,每家每戶少說也能拿出個幾十萬來,咱們大傢伙難道不羨慕?人家能賺錢,咱們就不能?”周井井反駁道。
又有一部分村民心動了,紛紛表示支持二奶奶。
“還有個好消息告訴大家,咱們村已經獲得了鄉里申報專項補助資金的資格,馬上有一筆120萬的款子到賬,這裏面不僅包括修路的費用,還有遷墳和田地補償!”
“遷墳,遷到哪兒去呀?老祖宗就躺這兒了,還讓他們再挪窩兒不成?”富春花沒好氣地說。
周井井沒再搭理她,“大家稍安勿躁,這修路的項目是鄉里審批通過的,款子也撥了,方案也是鄉里請的技術指導定下的,這要是有人因為自己的私利而把項目攪黃了,影響了全村的利益,我看誰還能心安理得地在我周家村待下去!”
周井井此話一出,擲地有聲,周家村有些許人家有親人在鄉政府就職,也就出來看個熱鬧而已,聽周井井這麼一說,一個二個悄悄溜走。組織上定好的事,還是少攪合為妙,一切聽組織安排准沒錯兒。
“二奶奶,您和劉書記,一個是村主任,一個是村支書,對咱們周家村來說,你們就是大傢伙兒的父母官呀,凡事要替咱老百姓着想,把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才是。您說修路是為大家好,這我不反對,但咱的傳統文化‘入土為安、逝者為大’到哪兒都不例外,別說祖墳里有咱們周家的祖宗,外姓的祖宗咱也得尊重不是?為民辦事就得辦到群眾心坎兒上,讓咱們大伙兒都滿意,才能真正體現出你們人民公僕的責任和擔當。”富春花說完,拍拍手抖抖褲腿從周井井身旁擦過,沒走兩步又回頭,“今兒個天都暗了,也開不了工了,大伙兒都消停消停吧,回去歇息,明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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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井井掏出手機看看時間,這麼一鬧騰,一個下午過去了,施工隊的工錢還要照付,“真是存心的!”周井井恨不得把富春花咒罵一頓。
人群漸漸散去,劉崇順總算從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走上前來,“周主任,這你可得想好方法應對,怎麼說都是你們周家的人,我雖然是支書,但歸根到底你們自家人自家事,自家解決為妙,我這把老骨頭也要退休了,退休前能幫你這個村長把修路這件大工程往前推動一把也算功德圓滿啦!”說罷背着手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