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聞鈺
第一百零五章聞鈺
三首將隨手揮散湧來的浪潮,聞言他扯了扯嘴角,神色古怪道,“我們都沒死,他又怎麼會死。”
角狼目光在三首將面上停留了片刻,他的眸色變幻個不停,半晌,他方才嗤笑了聲,“拿他來壓我?你當真以為我怕了他不成。”
巨齒犀亦是直勾勾地看向身處戰場的顧南挽,卻只能看到一尊漆黑的懸棺,那懸棺幾乎將她的身形擋的嚴嚴實實,隱隱可見翻飛的紅色裙角。
角狼嘴上雖是說著狠話,然而他只神色陰沉地看向顧南挽,沒再動手,他隨意地掃了眼四周的景象,隨即挑了挑眉,“現在外面是怎麼回事?這群魚怎麼也摻和進來了。”
“還不是聞蕭那個老頭子,他可能是活膩歪了吧。”
三首將翻了個白眼,他神色不善地看向角狼與巨齒犀,“話都說到這地步了,你愛咋樣咋樣,以後可別怪兄弟我沒提醒你們。”
角狼與巨齒犀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眸底看到了絲忌憚,他們雖沒與戚無宴交過手,卻也曾在其他人口中聽過他的名字,那些人每每不是三緘其口,能讓三首將六尾幾人如此心服口服,必然不是尋常之人。
他們心底思緒萬千,面上卻是冷笑了聲,神色陰沉地看着腳下的亂象,只見顧南挽扛着那巨大的懸棺,赤熊一時半會間竟絲毫奈她不得。
隨着那懸棺的每一次落下,那赤熊的動作都更遲緩些,身處戰場的赤熊心底卻遠沒有面上看起來的那般淡定,他有些暴躁地咆哮一聲,渾身痛的幾乎麻木。
他對疼痛並不怎麼敏[gǎn],然而這會兒卻似是有着股詭異的力量,瘋狂地蠶食着他體內的靈力,一觸碰到那懸棺,他的周身便格外的疼痛。
三首將已不見蹤跡,不知他又躲去了哪裏。
不論何時,他似乎皆是這副模樣。
聞鈺定定地看了顧南挽一眼,待看清她眸底的恨意之時,他抿了抿薄唇,他低聲喚道,“阿南。”
正試圖修補擎天石的一眾掌門見狀,面色止不住地有些難看,“聞鈺?你這是做什麼?”
顧南挽立於風暴中心,狂風鼓動着她飄揚的裙角,她掀起眼皮,神色冰冷地看向聞鈺,沉聲道,“聞鈺,我不會再讓你傷害我身邊的任何人。”
大祭司皺了皺眉頭,她看着顧南挽,眸底帶上了絲擔憂,然而想到破碎的擎天石,她強忍着憤怒與擔憂,逼着自己靜下心來。
冰冷的海風刮過她的臉頰,往日的一幕幕宛若走馬燈般飛快地略過她的腦海之中,慘死的爺爺,她尚未見過面的父母,她被那奇毒折磨的日日夜夜,顧南挽咬了咬牙,眼眶一片酸澀,她周身的靈力瞬間暴漲!
他似是極不熟悉這般的稱呼。
更讓他詫異的是,他發現,僅憑肉身,這個嬌滴滴的女娃娃卻是絲毫不遜色於他,這個發現令得他有些說不出的惱羞成怒!
赤熊猛地咆哮一聲,猩紅的眸底帶上了絲忌憚,他不敢再與顧南挽硬碰硬,厚重的雙掌狠狠地砸向腳下的海域,只見那海水中霎時間冒起層層蒸騰白煙,大片的烈焰瞬間自他的腳下燃起,宛若奔騰的火龍瘋狂地襲向顧南挽。
聞鈺緩緩執起身側的長劍,劍意四起,“你攔不住我。”
察覺到那股熟悉的氣息,顧南挽猛地抬起頭,瞳孔微縮,她神色冰冷地看向海岸,只見數道劍影強勢地破開滿地的浪潮,遼闊的海域之上瞬間掀起萬丈波濤,於那洶湧的浪潮之中,一道修長的身影御劍而來。
聞鈺似有所覺,他微微側首,只見顧南挽執着長劍,滿目戾氣地向他襲來,鋒利的長劍晃得他眼前一暗,凌厲的劍氣劃過皮膚,帶起些微的刺痛。
顧南挽落在袖中的手猛地收緊,她死死地看向那道修長的身影,眸底爬上了絲絲的恨意。
聞鈺沉默了片刻,他微微攥緊了手中的長劍,神色莫名地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底的神色,半晌,他方才輕聲道,“顧南挽。”
清脆的劍鳴穿透遙遙虛空,緩緩地落於眾人的耳際。
下一瞬,凌厲的劍氣勢如破竹地破開金鳳的防禦,金鳳低低地悶哼一聲,巨大的身影陡然一晃,數道劍氣驟然穿透他漂亮的羽翼,鮮血飛濺。
聞到那股血腥味,幾個逃竄的邪物忍不住地衝上前去,貪婪地舔舐着飛濺在地上的血跡,而後目光閃爍地看向金鳳染血的翅膀,眼底儘是渴望。
正當她以為這邊的情勢已經徹底得到控制之時,卻見幾道凌厲的劍氣驟然撕裂虛空,攜着雷霆之勢徑直襲向了巨大的金色鳳鳥,劍影閃爍,連虛空之中都泛起了無數蛛網般的漆黑裂紋,天光乍現。
顧南挽微微抬起頭,那幾隻吞天鼠已徹底沒了人形,他們周身儘是鮮血,氣息衰弱,眼見他們即將被金鳳徹底撕碎,她這才舒了口氣。
身後傳來那群人此起彼伏的聲音,聞鈺卻只垂着眸子,神色冷淡地看着滿地的狼藉。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聞鈺微微側首,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他的面色有些蒼白,唇間亦是失去了血色,腰背卻依舊挺直,宛若風中修竹。
聞鈺手執長劍徑直橫掃而出,劍光如水,凌厲如風,一劍出,萬物皆寂,裹着霜雪的劍氣盡數消散。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
眼見顧南挽周身的氣勢越發的強勢,赤熊心生不妙,他再顧不得什麼面子不面子,藉著那靈力的波瀾直接轉身逃離此處。
“金鳳!”顧南挽瞳孔隱隱泛紅,整個人都帶上了絲戾氣,她的識海中有片刻的空白,顧南挽猛地瞪大了眼睛,她凌空抓起掉落在一旁的長劍,徑直刺向了背對着她的聞鈺。
顧南挽見狀沒有再追,她將幾瓶靈丹倒入口中,醇厚的靈力迅速地流入她的腹中,流過她乾涸到幾近發疼的經脈,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只覺胳膊酸痛不已。
他的聲色淡淡,帶着一貫的令人討厭的冷漠,顧南挽冷笑一聲,身後的遮日棺似是察覺到她激蕩的怒意,其上隱隱泛着暗灰色的流芒。
他的聲音似是青石擊玉,比海域的風更涼。
顧南挽神色當即更冷了些,她冷笑了一聲,“你別這麼叫我。”
見着他這般的姿態,顧南挽心底的怒意更甚,從始至終,他似是只將她當成玩弄於指尖的獵物,在毀了她的全部之後,又假模假意地施捨她半分善意!
見着聞鈺突然出現,大祭司面色變了變,便想上前幫忙,她身側的老者卻是面色沉沉地制住了她的動作,那老者看了眼面色沉沉的顧南挽,低聲道,“你先等等,別急着出手。”
透過漫天瀲灧的水色,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顧南挽,只見幾縷烏黑的髮絲黏在她雪白的頰邊,她的皮膚極白,唇色卻是殷紅,眉目灼灼,宛若熊熊燃燒的熾熱烈焰,似是恨不得將他除之而後快,
聞鈺莫名地想到了第一次見到顧南挽時的場景,那張尚且稚嫩的面容與現在這張灼人心神的面容緩緩重合,漆黑的眸底泛起了些許細微的波瀾,聞鈺指尖掐訣,只一味地閃躲着她的攻擊。
顧南挽目光掃過周圍的海域,發現各宗掌門長老得到風聲,已經紛紛趕至此處,試圖再度將那群邪物逼回封印之內,在眾多強者的圍攻下,那群邪物已然落了下風,饒是如此,擎天石的邪物仍是不要命地,瘋狂地想要向外界衝去。
顧南挽猛地劃破掌心,任由滾燙的鮮血灑落在冰冷的長劍之上,殷紅的鮮血迅速地沒入了長劍之中,劍光如練,長劍於虛空之中化出萬道劍影,隨着她的呼吸飛速地遊走於她的身側,劍影閃爍,海域之上瞬間掀起了萬丈波濤。
聞鈺卻不欲與她多糾纏,手中長劍隨着他的動作發出一道清脆嗡鳴,驀的離鞘,洶湧的水色落在那長劍之上,那長劍亦似是暈滿了盈盈水光。
顧南挽掀起眼皮,定定地看着那飛速逼近的火龍,她的面色不變,指尖迅速掐訣,只見純白的霜雪與灼熱的烈焰猛地碰撞在一起,霎時間靈力四溢,腳下的海域瞬間激起萬丈波濤。
兵戈相見,顧南挽近乎是泄憤般,不顧一切地向他襲去,鋒利的劍氣在她的身上留下道道血痕,顧南挽卻像是察覺不到那些疼痛,她雙目泛紅地看向聞鈺,聲音一片沙啞,“你到底想做什麼?!”
金鳳看了眼染血的羽翅,當即怒罵了一聲,“居然搞偷襲,無恥!”他神色不善地看向身後,卻只看到漫天飛濺的水色,那幾隻吞天鼠卻是抓住機會,再度瘋狂地向他襲來。
“你當真要叛出修仙界不成?!”
來人踏碎滿地的水色,悄無聲息地落在擎天石上,狂風鼓動着他寬鬆的長袍,獵獵作響,純白的衣袍猶染着刺目血色,鋒利的長劍靜靜地浮於他的身後。
聞鈺挽了個劍訣,他的長袍隨着狂風劇烈地鼓動着,獵獵作響,長劍於虛空之中瞬間化作萬道劍影,下一瞬,無數的劍影倏然襲向了金鳳所在的方向,鋒利的長劍於日光下閃爍着森然寒意。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萬道劍影瞬間自她身後爆射而出,攜着毀天滅地之勢向著聞鈺襲去。
寒光劍影之中,無數劍影已逼至聞鈺身前,聞鈺卻依舊定定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沒有絲毫的反應。
在那漫天的劍影之下,他的身形顯得格外的渺小,宛若浩海之中的螻蟻,他微微掀起眼皮,萬道劍影於他的眸底落下片片璀璨倒影,他卻依舊是沒有絲毫的動作,凌厲的劍氣在他的面上落下道道細細的血痕。
顧南挽一怔,她的面色微變。
下一瞬,卻見聞鈺竟倏的斂去氣息,他神色淡淡地立於原地,任由凌厲的劍氣穿透了他的胸膛。
繫着褪色劍穗的長劍倏然跌落在地,長劍劇烈地戰慄着,發出陣陣凄厲哀鳴。
顧南挽猛地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之人,識海之中有片刻的空白,聞鈺低低地悶哼了一聲,他微微垂下眸子,便見雪白的衣物染上了點點的血色,那血色緩緩地自他的前胸蔓延。
鋒利的長劍徑直刺入了皮肉,滾燙的鮮血濺落在她白皙的手背,綻出朵朵艷色血花。
顧南挽一怔,她的眼睫顫了顫,有些恍惚地看向聞鈺,刺目的血色滴滴答答地落了滿地,燙的她的指尖都微微有些顫唞。
她下意識地以為這又是聞鈺的什麼陰謀詭計。
然而,她的眸中印出他蒼白清俊的面容,聞鈺抬起蒼白的指尖,拭去嘴角的血跡,然而更多的鮮血自他的指尖滴落,他的面上染上了零星血跡,格外的刺目。
顧南挽指尖微微收緊,她下意識地想要向後退去,卻見聞鈺修長的指尖死死地攥住鋒利的長劍,漆黑的眸底定定地看向她,而後在她詫異的目光中。
修長的指尖用力地捏住她纖細的手腕,聞鈺卻是猛地逼近,鋒利的長劍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胸口。
那血當即流的更多。
他卻似是察覺不到疼痛,捏着劍尖的手越發的收緊,鋒利的劍刃劃破他掌心的皮肉,入目,滿是刺目血色,鮮血染紅了褪色的劍穗。
顧南挽下意識地鬆開了指尖,她有些恍惚地退後兩步。
卻見聞鈺身形一晃,有些失力地跌靠在身後的巨石之上,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水光盈盈,衝散了他身側的血色。
然而只眨眼之間,他身側的水流已再度盈滿了血色。
顧南挽下意識地想要捂住他的傷口,滾燙的鮮血源源不斷地自她的指尖溢出,只眨眼之間,鮮血便已染紅了她的長裙。
在場的眾人看着這一幕,皆是有些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就連三首將亦是歪了歪頭,他目光沉沉地看向聞鈺與顧南挽,神色有些古怪,喧囂的海域有片刻的死寂。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事態竟會是這樣的發展……
直到吞天鼠發出了一道尖銳地爆鳴,瞬間打破了海域的寂靜,“聞鈺仙君,你瘋了!”
顧南挽方才如夢初醒,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待察覺到指尖黏膩的血漬,顧南挽面色微變,她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指尖,她難得地有些手足無措,識海中一片混沌。
顧南挽死死地看着聞鈺,卻不知曉他為何要這般做,她有些煩躁地扯了扯他的衣袍,厲聲問道,“你要做什麼事便做,你這是在幹什麼……”
她用力地扯着他的衣領,瞳孔泛紅,喉間一片酸澀,他是她最恨之人,他們之間有着血海深仇,他殺了她的爺爺和父親。
她本該高興能夠親手將他斬於劍下,然而真到了這一刻,她卻沒有預想中的開心。
這個她恨之入骨的人,卻也在她最無助最弱小之時,陪着她度過漫長歲月,她也曾將他當成過最親近之人,亦師亦父。
顧南挽死死地咬着唇角,濃郁的血腥味在她口中蔓延,她目光兇狠地看着靠在礁石之上,面色慘白的聞鈺,幾乎抑制不住心底激烈複雜的思緒,“你又再耍什麼花樣?苦肉計嗎?”
“你對我苦肉計有什麼用,聞鈺,我巴不得你去死!”
“聞鈺,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上當嗎?你以前耍我那麼多次還不夠嗎?!”
她的指尖落在他的脈搏處,卻發現他體內的靈力早已潰散,她的一擊根本殺不死他,早在來時,他的經脈便已寸寸斷裂。
聞鈺低低地喘了口氣,他的喉結滾動,咽下上涌的血氣,冰冷的海水落在他的面上,緩緩地帶走他周身殘存的暖意。
他們已有許久未曾離得這般的近。
他的目光在顧南挽的面上停留了片刻。
他有許多想說的話,然而看到這張蒼白而又熟悉的小臉,他蒼白的薄唇動了動,卻又有些難以啟齒,他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姑娘,思緒有片刻的恍惚。
他幾乎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他也不知該怎樣去面對她。
身為她的師傅,卻是寡廉鮮恥地對她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他罔顧人倫地生出了些陰暗的念頭。
他害怕她看出自己藏匿於心底的那些情緒,卻又矛盾地有些期待她能早日知曉。
聞鈺的目光在顧南挽的面上停留了片刻,他這短暫而又漫長的一生,細細想來卻儘是荒蕪,除了修鍊,便是報仇。
聞蕭不擇手段,近乎變態地想要提升他的修為,若非將他煉製成死侍會有損他的修為,他想,聞蕭早就將他煉化成了他身後的一名死侍。
那麼多年,他似是具空殼,麻木地聽從着所謂的父親的安排,一絲不苟地修鍊,而後暗中除去對他們有威脅之人。
周而復始,一日一日地重複着往日的一切,他本也沒覺得枯燥,亦或者有什麼怪異之處。
聞鈺的呼吸漸沉,他的目光在顧南挽的面上停留了片刻,透過盈盈水色,他似是看到那雙瀲灧的眸中染上了絲水光,恍惚間,他似是又回到了那個初見的夜晚,狼狽的少女被群狼和弟子追逐着匆匆闖入了林間。
記憶中的他微微垂眸,看着樹下的小姑娘,他問,可願拜他為師。
少女目光警惕地看向他,觀察了片刻,直到身後傳來狼群的的聲響,她忙小聲喚道,師父。
聞鈺只覺喉間一陣腥甜,他強壓下胸口翻滾的血氣,拭去嘴角的血色,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如既往。
顧南挽看着面色慘白的聞鈺,她的眼眶無端地有些酸澀。
金鳳泄憤般地撕碎了那群該死的老鼠,他捂着胳膊,神色陰沉站在顧南挽的身後,方才的一切他已全部瞧在了眼底,他沉默地看着顧南挽與聞鈺。
他看到聞鈺體內逐漸潰散的靈力,星星點點的靈光浮於他的周身,他已活不過半盞茶的功夫。
聞鈺捂着胸口站起了身,他微微抬起指尖,只見遠處的長劍緩緩地落在了他的身側,卻是先前她讓三首將丟遠點的長劍。
不知何時,周圍已下起了連綿細雨,淅淅瀝瀝的水珠落了他滿身,聞鈺垂下眸子,長長的眼睫遮住了眸底的神色。
須臾,他方才沉聲道,“你娘在須彌山下。”
“帶着這把劍,你便可找到她。”
只有他死了,聞蕭才會死,他們二人的命格早已被聞蕭綁在一起,不死不休。
他在來時,便已派人去尋戚無宴,告知他聞蕭所在的地方。
他這輩子都是渾渾噩噩,唯一所求卻是與他隔着血海深仇,他們再無半點可能,他活着,便是對顧南挽最大的威脅。
他只是個披着人皮,見不得光的怪物,他本就不該存活在這世間。
他能給自己想到的最好的下場。
不過是死在顧南挽的手中。
讓她手刃仇人,親手泄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