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遺迹

暫且把薩拉斯家族的麻煩放到一邊，至少在當下這個時刻，家族傳承的困境對於這位仍然年富力強的侯爵來說還尚且算不上是迫在眉睫——總比隔壁在病床上強撐的洛倫茨伯爵強多了。

安迪·薩拉斯收起了他招牌式的，和善的笑容，沒有進行半點客套：

“三位，你們自稱是為了追緝那些……魔鬼信徒而來，當然，我願意相信這一點，但我還是有一些問題不得不問。”

他毫不掩飾自己對於外來強者的不信任，這很符合薩拉斯家族一直以來在外界傳言中的刻板印象。

“基利特大師。”他率先看向劍士，開門見山，“大地聖殿究竟有什麼樣的訴求，需要薩拉斯領做到哪一步？”

基利特鬆了一口氣，至少眼前之人沒有擺出對抗的態度，而對於對方辛辣的提問，他倒是早有腹稿。

“侯爵大人，大地聖殿要求務必將這支破壞黑森林防線的魔鬼信徒徹底剿滅，洛倫茨家的意見也與我們一致，而對於薩拉斯領，我們希望您能給予我等便宜行事之權，以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另外，我們還需要您的團隊給予我們必要的情報支援。”

“哦~”侯爵摸了摸自己鬍子拉碴的下巴，“洛倫茨家的那個小子，先前在傳訊中說這支魔鬼信徒人手不少？”

“是的，那支在洛倫茨領內發動襲擊的隊伍中便有有二十餘位白銀階及以上的超凡者。而根據我們抓獲的俘虜的口供，這些魔鬼信徒在薩拉斯領內還有更多的人手，並且大部分都是魔族，其中還有至少一位黃金高階的施法者。而且，他們的目的，便可能與古龍之血有關。”

聽到有黃金高階站在幕後，或許還關係到他家的古龍之血，這位侯爵大人才露出一些重視的神色：“傳訊中可沒說你們捉到了俘虜，那俘虜現在在何處？”

“已經死了，聖殿的結界沒能抑制住詛咒的發作，這也是我們確定對方有一位大法師的證據之一。”在這等情報上，基利特有問必答。

侯爵略微後仰，大地聖殿在已經知道魔鬼信徒的勢力非同小可的前提之下，卻仍然只派這二十餘人前來，並且聲稱不需要薩拉斯領提供戰鬥力，這絕非是傲慢大意。幾大聖殿毅力千年不倒，與他們向來在貫徹自身目的之時的不遺餘力脫不開關係。

如此想來，如今的這批人手恐怕只是一支先遣隊伍，待到情報掌握充分，恐怕就會有大地聖殿的大部隊神兵天降，將那些惡魔信徒徹底殲滅。

不過這些話就不必說出來了，伯爵心思微轉，便睜開眼，做出了決定：

“若真有大股魔族魔鬼信徒在這片領地中聚集，確實可能造成非常嚴重的危害。這樣吧，除了向你們共享情報之外，我會從騎士團中挑選出三支小隊配合你們進行行動，也可以給你們提供一批能夠在黑森林干擾之下工作的通訊設備，當然，這些設備暫時還無法應用在太過深入黑森林的區域。”

劍士倒沒有想到一向以一毛不拔稱著的薩拉斯會如此輕易的鬆口，“看來還是那些魔族對古龍之血的追求更加觸動這家人的敏感神經。”他這樣想着。

而上首的侯爵大人已經將目光轉向了維克：

“聖殿駐洛倫茨領武官，維克先生，我邀請你來此並非是為了你持劍者的身份。無需驚訝，我年輕時周遊各國，也算是見多識廣，你腰上掛的那柄劍，還有這位皇家騎士小姑娘……”

他又看向愛麗絲，

“……身上的鎧甲，

我一眼就認得出你們的身份。當然，你們二位恐怕也根本沒想過隱藏這一重身份就是了。”

愛麗絲頷首表示肯定，事實上，如非有特殊需求，皇家騎士們在工作中從不掩飾自己的身份。而維克則暗自腹誹：“是啊，真正有心掩飾的人自然會像我身邊這位仁兄一樣把自己包裝得神仙也看不出來。”

眼見二人沒有更多的反應，安迪·薩拉斯滿意地點點頭，這一次，他換上了親切的口吻——更像是一個商人了：

“維克先生，您的姓氏，想必是蘭茲華斯吧？”

此言一出，眾人是真的感覺到了驚訝。

蘭茲華斯家在泰拉也算得上是鼎鼎大名，如今在帝國傳承有一個公爵爵位和兩個侯爵爵位，可以說是最頂級的大貴族之一，而發家的時間則甚至還在帝國建國之前。乃是蛇人帝國之外，極為稀少的靈能術士家族之一，曾經與其他六支在帝國之內傳承的靈能術士家系並稱為“七煌”。

基利特屬實沒有想到身邊這位平時像個尋常沒落貴族的年輕執劍者居然有如此顯赫的出身，而愛麗絲則倒不是因維克的出身而驚訝——皇家騎士團若是查不出維克的身份才叫奇怪，和維克一樣，令她驚訝的是一位人類疆域邊界上的侯爵居然能一語道出他的來歷。

“敢問侯爵閣下，究竟是如何認出我的身份？”

維克奇道，他自認為除了不是很接近的發色之外，身上應當沒什麼能令人聯想到那個“光耀之蘭茲華斯”的地方。

“我說自己曾經遊歷大陸，並非是笑言。”安迪·薩拉斯笑呵呵地回答，“我年輕時帶着一支商隊行走諸國，除了蛇人們的地盤混不進去之外，就連雲巨人的部落也不是沒有逛過，就是在那時，我曾有幸見過當代蘭茲華斯家主施展神光之威。因此，一聽說你能以靈能駕馭具備不可思議威力的金光，我就知道你是蘭茲華斯家的子弟。”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

“說來慚愧，我薩拉斯家如今受限於傳承艱難，其實是想借小哥你的身份與真正的大術士家族搭上線，願意以全套血脈提純的技術交換延續血脈傳承的經驗。”

到了此時，即使是基利特，也隱約明白過來，這位侯爵大人實在是誤打誤撞之中蒙對了維克的身份。

與維克交過手的二人都明白，維克的靈能並不具傳說中“七煌”之一的那些奇妙屬性，他的“光”生自於武藝之中。其實若是親眼見過維克施展本領，薩拉斯侯爵恐怕也能即刻反應過來其中存在的區別，但誰讓他所得到的也只是情報人員遞上來的一份情報呢？

不過維克此時也不好戳破此事，他擺出一副嚴肅的神色，向上首座位上的侯爵行了一禮，說道：

“侯爵閣下，實不相瞞，我如今已經不再是蘭茲華斯家的一員，無法向舅舅傳達您的好意，此事之上，還請您另尋高明吧。”

此言一出，基利特和薩拉斯侯爵又是吃了一驚。

且不提今日一驚一乍的基利特，薩拉斯侯爵一方面驚訝於此子居然與當年見到的那位血緣如此之近，另一方面，以黃金高階強者的本能，他能感覺得到下方這個年輕人的話語中並無半點虛言，他真的已經不再是那個強大家族的一員，這等事情背後必然有極大的隱情，甚至多半是某種醜聞。帝國公爵的這種家事，即使對於他而言也是不知道為妙。

他趕忙做出安撫維克的姿態：

“此事確實是老夫唐突了，還望小友不要放在心上。”

他想了想，終究是沒好意思用上“賢侄”二字，原本若是搭上了線，倒是可以用這個稱呼的。

接着，侯爵閣下又回首吩咐自己的女兒取一件寶物來表達自己的歉意。

待到格蕾蒂娜出去之後，薩拉斯侯爵才最後望向愛麗絲開口，或許是因為她背後代表的帝國皇帝之緣故，極為正色嚴肅：

“不知皇家騎士到我薩拉斯領來，又有何指教？”

愛麗絲見慣了大場面，只是以一貫的清麗嗓音敘述了她追捕“敢於冒犯偉大皇帝威嚴的竊賊”的任務，並且補充了這名膽大包天之徒與魔鬼信徒們之間極有可能存在的聯繫。

“還望能在此事上得到侯爵大人的協助。”

涉及到帝國皇帝的威嚴，哪怕那位陛下本人或許並不非常看中，但薩拉斯侯爵也表示會儘力配合騎士姬的工作。

最後，侯爵又看向劍士：

“若要情報團隊配合調查，最好能有一個線索，基利特大師可有教我？”

維克回答了這個問題：“這些魔鬼信徒，應當在薩拉斯領中的一處地下遺迹之內設置有據點。”

“遺迹……”又將手放到了下巴上，侯爵若有所思。

不久之後，格蕾蒂娜帶着補償給維克的“歉意”返回，已經得到了他關心的答案的侯爵閣下便順勢抽身而去，命他的女兒將三人送回駐地，並且承諾他先前所言的助力也將很快就位。

返回駐地的途中，維克若有所思，他能夠感覺到，僅僅在進入薩拉斯城之後的這段時間之中，他體內的逆命者之力便略微成長了一分，這究竟意味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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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斯侯爵的情報團隊效率不低，僅僅過了兩日，便傳來了疑似目標遺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