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孝子孫
舍曲民是福氣村的村民,一家都生活在福氣村。
三天前他的女兒大丫從村裏的祠堂回來,精神就有點萎靡。
大丫白天精神不濟,總是想睡覺,到了晚上又說睡不着,一睡着就做噩夢,還說心一抽一抽地疼。
舍曲民心想:這不就是心悸心慌嗎,難道大丫有心臟病?
他本來打算明天帶她去縣城看看醫生,沒想今天大丫割豬草餵豬時,直接就暈倒了!
剛開始還以為是天氣炎熱,中暑了,急忙送去了村醫那兒。
但村醫怎麼弄都弄不醒她,村長過來看了下,問了幾句情況,說是孩子丟了魂,趕緊上山把福祿觀的趙居士趙芸兒請來看一看。
舍曲民讀過高中,是個無神論者,此時上山叫門也是急病亂投醫。
車子出發去縣城起碼要四個鍾,現在天色漸晚,車更不好走了。
古樸的棕色木門被打開,舍曲民看見趙芸兒,明顯愣了下,“你是趙芸兒?”
趙芸兒還是那身改良版的輕便漢服,不像是做這行的,更像是一位青春靚麗的大學生。
她平靜地問:“不是丟魂了嗎,帶我去看看。”
舍曲民急匆匆地下了山。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他心急去看女兒,下山的腳步飛快,好幾次控制不住差點摔跤,但關鍵時刻又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扶住了他,踉踉蹌蹌地下了山。
福氣村就在山下不遠,進入福氣村的地界后,舍曲民膝蓋一軟,腿已經是沒了力氣。
好在周圍有村民看着,連忙扶住了他。
“快,快帶趙、趙——”
趙芸兒:“趙居士。”
舍曲民:“對,快帶趙居士去大丫那兒看看!”
村民好久沒見過長得這麼標緻漂亮的人,全都看傻了眼,被舍曲民吼了幾聲才回過神,趕緊帶趙芸兒去村醫處。
趙芸兒掃了眼病床上的大丫,臉色透着一股不同尋常的白,雙眼緊閉,就知道這丟魂之症八九不離十了。
她問:“出現這種狀況多少天了?”
村長有些見識,提前問好了,回答道:“三天,三天前這娃祭拜宗祠回來,就有些魂不守舍的,叫她名字也不應。”
趙芸兒把了下她的脈,這孩子身子骨好,離魂三天只是身體有些虛弱,並無其他大礙。
誘她魂的靈顯然也不想傷害她,不然這離魂後遺症會更加快地顯現出來。
“找一隻大公雞,把孩子挪到她自己的屋裏去。”趙芸兒放下了手,從容鎮靜道。
村民們有些猶豫,抬頭看向村長。
村長問:“趙居士,你師承山上的李道長嗎?”
趙芸兒點了點頭,“本來打算明天下山跟村長您知會一聲,師傅臨終的心愿是把福祿觀發展好,恢復以前鼎盛的香火,將道觀令牌跟觀主羽衣暫時交給了我。等我幫他物色好繼承人之前,福祿觀暫時交給我打理。”
“雖然我不怎麼下山,但從師傅嘴裏聽過村長,說您跟他拜了把子,是異姓兄弟,之前福祿觀的香火,還是村長您幫忙招來了些。”
村長叫舍錢財,聽說這個名字還是師傅幫改的。
村長的命容易犯小人,舍掉錢財才能消掉一些災,改成舍錢財以好時刻謹記。
聽聞舊事,村長眼睛一眯,樂呵呵地道:“對對對,他也跟我提起過你,說道觀會暫時交給你,你有什麼事儘管跟我說,我能幫一定幫。”
他抖了抖手中一直拿着的旱煙斗,覷了村民一眼,中氣十足道:“還不快搬,別浪費時間!”
舍曲民家中就有養了三年的大公雞,他老婆抓來后,有些不舍地遞給趙芸兒。
好在趙芸兒並不是要殺公雞,只是取了點公雞血,將其灑在了他們家門口。
“驅邪辟災!”她字句分明地念了出來。
此法名為【雞血鎮驚法】,民俗間常用的叫魂法之一。
哪怕沒有趙芸兒施為,丟魂人的血脈至親都可憑藉此法喚回魂魄。
舍曲民和其他村民都瞪大眼睛盯着,啥也沒看出來。
倒是覺得晚上寒氣重,忽然有那麼一丁點冷。
沒一會兒,趙芸兒就道:“好了。”
話一落,屋內傳來一陣驚喜的喊聲:“大丫醒了!老公,大丫醒了!”
舍曲民飛快地跑了進去,趙芸兒隨後也入內。
大丫眨着葡萄似的眼睛,躺在母親懷裏,有些訥訥,她不明白怎麼一覺睡醒,那麼多叔叔嬸嬸都圍着她。
她也看到了趙芸兒,她從來沒在村裡看見這麼漂亮的人,就跟老媽說的觀音菩薩一樣。
忽然,這位神仙姐姐問她:“你還記得之前做的噩夢嗎?”
大丫點了點頭,之前一睡醒,怎麼都想不起來,現在倒是記得很清楚。
“我看到了一位頭髮花白,走路有點瘸的老爺爺,他穿的衣服很爛,打了很多補丁,但還是漏風了一大片,拚命拽着我的手,來到一間破爛的茅草屋裏,推着我進去。”
“我害怕,一害怕就醒了。”
舍曲民緊皺眉頭,“大丫是從宗祠里回來的,難道是得罪了哪位祖宗?”
他拉下臉凶道:“你是不是祭拜祖宗時偷吃了瓜果或者雞肉!我跟你說過了,得拜完才能吃,沒拜之前是不能吃的!”
大丫連連搖頭,眼裏噙着淚水:“我沒有!”
趙芸兒這時開口:“不是這個原因。”
舍曲民微躬了躬身,誠懇地問:“居士,請問是什麼原因?”
趙芸兒反問:“你確定要知道?”
舍曲民猶豫了一下,怕被髒東西纏上的恐懼壓過了腦海里那根無神論者的弦,重重點頭:“求居士解惑,萬一我們家也被那些髒東西纏上了怎麼辦。”
趙芸兒看着他,一字一句頓道:“你是不孝子孫。”
舍曲民:……
“勾大丫魂的,不是什麼惡靈,就是你家祖宗,你有多久沒祭拜過他們了?”
舍曲民瞬間漲紅了臉:“我明明經常祭拜他們!”
趙芸兒問:“有念祭詞嗎?”
舍曲民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趙芸兒坦然道:“有貢品,但沒落到陰間,那就是心不誠了。換作是我,我也得揍你,精心準備好的貢品白白奉給了孤魂野鬼,自家老祖在陰曹地府下睡也睡不香,住也住不好,還挨餓。”
她再問:“你可知祭拜為什麼要講祭詞?”
圍觀的村民們都一臉茫然。
老一輩傳下來的東西,他們能遵守就不錯了,哪會細究其原理。
趙芸兒趁此科普道:“有祭詞,才能準確地把貢品奉給你想奉的人,有‘上達地聽’的效果。如果沒有祭詞,供奉的香火就沒有目標,直接在人間消散,便宜了其他野靈。”
除此之外,念祭詞得心誠,祭品才能完整地傳到地府。
只是這對普通人來說太難做到了,趙芸兒就沒說。
按照普通的步驟,念完祭詞后貢品的十分之二三會傳到地府,其餘的消散在天地。
村民們恍然大悟,老村長趁熱打鐵訓斥他們:“聽到沒有,以後念祭詞一定要心誠,不能偷懶!不然祖宗們泉下有知,都會找上你們的!”
趙芸兒再次看向舍曲民,話語一轉:“但我說你是不孝子孫,另有緣故。”
舍曲民的心再次提了上來,目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