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石柱是大明的石柱
李遠一刻不停，過城不入。
僅僅是讓王麻子帶人將大明旗幟，插在了合江城頭。
然後匆匆任命了幾戶迎接的百姓，擔任合江鄉老，在朝廷官員未曾到任之前，負責維持合江秩序。
就在那幾戶百姓，被天降餡餅砸的暈暈乎乎的時候……
李遠大軍，已經踏進了重慶府境內。
若說李遠進入重慶府，整個四川震動，整個天下側目……
而李國英等人，已經慌了神。
這位川陝總督，一面派遣信使，前往清廷求援，一面調集軍隊，爭取將明軍擋在重慶之外。
……
武昌城外。
文安之欣喜欲狂，他一面加緊攻打武昌，牽制湖廣方向的清軍，不讓他們援助四川清軍。
一面卻是讓留守夔東一帶的軍卒，立刻從夔州進川，準備牽制四川清軍，配合李遠的行動。
剛剛攻城失利，渾身浴血的李來亨，聽聞這個大消息，當即仰天大笑:
“天不亡我大明！
天不亡我大明！”
他咬着牙，再次親自衝鋒……
“開炮！開炮！”
另一側，袁宗第的聲音已經嘶啞。
卻依舊怒吼着，指揮炮手，將一發發炮彈，宣洩到武昌城頭。
……
而重慶境內，石柱宣撫司。
秦翼明跪在一處墳塋前，涕淚縱橫:
“姑母，您看到了嗎？
您看到了嗎？
朝廷打回來了！
朝廷打回來了！”
秦翼明失聲痛哭。
身側，年不及弱冠的馬萬年、馬萬春，怔怔的看着祖母的墓碑。
方形墓碑上，碩大的“秦良玉之墓”五個字，陰刻其上。
旁邊刻着“明上柱國光祿大夫鎮守四川等處地方提督漢土官兵總兵官掛鎮東將軍印中軍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太保忠貞侯”銘文。
馬萬年兄弟對自己這位名震華夏的祖母，記憶很少。
雖然他們的父親馬祥麟，母親張鳳儀，很早就戰死了。
馬萬年哥倆是祖母拉扯大……
然而，生逢亂世，秦良玉無時無刻不在打仗，弟兄倆的記憶里，祖母待在家裏的時間，屈指可數……
秦翼明使勁抹去臉上的淚水，一手一個，按着馬萬年、馬萬春的腦袋:
“萬年、萬春，給奶奶磕頭，告訴她老人家，咱大明打回來了！”
兄弟倆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九個頭:
“奶奶，咱大明打回來了，您安息吧！”
聽着兩兄弟的話，秦翼明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他蹲在地上，撥動紙錢:
“姑，您放心，我豁出去了！
侄兒不降了，咱大明打回來了……”
秦翼明是華夏第一女將軍秦良玉的親親內侄。
沒錯，秦良玉是秦翼明的姑姑。
這個時空，磨盤山之戰的後果，被李遠一手扭轉。
李定國沒有慘勝，永曆沒有出國。
大明不但沒有消沉，甚至，還有了重新奪回西南七省的跡象。
原本的歷史上，徹底看不到希望的秦翼明，會在今年投降清廷。（大明永曆十三年，也就是清順治十六年）
秦馬兩家，為大明，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身為土司，妻妾眾多，子孫眾多。
然而，到了此時，竟然只剩下秦翼明、秦佐明、秦祚明、馬萬年、馬萬春五人了……
秦邦屏、秦邦翰、秦民屏、馬祥麟、張鳳儀、秦拱明……這些秦馬兩家的嫡系，全部戰死在了戰場上！
……
“萬年！”
“石柱，是大明的石柱！”
秦翼明咬着牙:
“發宣撫司令:
告知石柱男兒，朝廷大軍打來了，咱們石柱男兒，保家衛國！”
馬萬年點頭，轉身離去。
秦翼明看向了馬萬春:
“萬春，姑姑的血脈，只剩下了你們兄弟倆。
萬年是長孫，保家衛國，是他的責任！
但是，姑姑的血脈不能就此斷絕。
此戰，你留在家中……”
馬萬春咬緊了嘴唇，堅定地搖頭。
秦翼明苦笑一聲:
“孩子，咱們總得留下火苗，你的擔子，比我們更重！
若是……”
秦翼明的聲音低沉下來:
“若是我們失敗了……
總要有人帶着石柱，繼續走下去……”
兩人身後，楊璟臉色肅穆。
這位在歷史上僅僅留下一個名字的石柱監軍，生平已經完全失考。
在歷史上，只留下了一句跟隨秦翼明降清的記載。
黃錢燃燒的篝火，漸漸熄滅。
秦翼明趴伏在地，給秦良玉磕了三個頭，嘴唇蠕動:
“姑姑，您的遺願，侄兒決定再次扛起。
此戰，若是翼明不能歸來……
到了地府，姑姑勿要責怪翼明斷了秦氏香火……”
一陣風吹來，黑色灰燼打着旋，徐徐上升……
……
走在返回石柱宣撫司官廳的路上，楊璟忽然道:
“秦總兵，下官尚有兩女未曾婚配。
大戰在即，此戰，也不知能否返回，我這做父親的，不能喝了女兒的喜酒，實為一大遺憾。
下官斗膽，想請總兵做個媒……”
楊璟搖頭苦笑道:
“不知秦總兵可否看得上下官這位卑末吏？”
秦翼明扭過頭來，詫異的看着楊璟:
“你是說萬年、萬春？”
楊璟點頭:
“總兵若是覺得楊某高攀，那就當楊璟沒說。”
“哈哈哈！”
秦翼明大笑起來:
“馬氏本是土人，楊老哥不嫌棄，秦翼明還有什麼說辭呢？
只是，出征在即，怕是委屈了楊家侄女。”
楊璟也是大笑:
“國家殘破，你我拿朝廷俸祿者，自該戰死沙場，能夠看到兒女成婚，已經是天大的幸事，又何談什麼委屈呢？
再說了，國夫人（指的是秦良玉）一身忠膽，楊氏能夠嫁入馬家，那是天大的榮幸！”
“好！”
秦翼明使勁拍了拍楊璟的肩膀:
“我秦翼明，征戰二十餘年，雖然只是一介平庸之輩，讓我看得起的文官，卻是沒幾個。
楊老哥你今後，就是秦翼明兄弟！
只是，大軍明日便要出發，委屈了楊家侄女啊！”
……
石柱宣慰司。
一行行土司兵，正在朝官廳匯聚而來。
而官廳內，一場匆忙婚禮，正在舉行着。
沒有三媒六聘，沒有問期交帖，一切過程，全部都被簡化了。
甚至，就連鬧洞房，都要掐着時間……
因為明天，大軍就要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