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4章
“為了報答你，需要輕咬——啊不，心理理療嗎？”
輕咬？
安室透並沒有聽漏，黑話嗎？
他微笑道：“拉冬是心理學專業的學——”
“畢竟你看起來壓力很大的樣子。”拉冬上前，雙手捏住安室透的右手，像個小孩一樣上下晃晃，認真道，“人類短暫的時光里要完成太多的事情了，一個人無法抵抗壓力和寂寞的時候還是乖乖向其他人求助比較好哦。”
他的聲音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悠揚，悲憫，誘惑着負重前行的人。
“讓我來幫助你吧。”
安室透瞳孔緊縮，他反手掙脫開束縛，骨節分明的手輕易地將拉冬的兩隻手捏住，凸出的尺骨緊緊抵着他的掌心。玻璃門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拉冬像被手銬拷住一般，按在門上無法行動。
拉冬傻眼，“誒？”
他的聲音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傻乎乎地看着變臉的男人。
安室透紫灰色的眼睛裏晦澀不明，壓抑地讓拉冬有些喘不過氣了。他突然又展開笑容，跟之前無甚差別，“抱歉，因為我最近在兼職偵探，對於這方面有些敏感，反應大了點。”
這方面？什麼敏感？
拉冬側頭看了一眼被限制住的雙手，猶豫要不要努力掙一下。
萬一把人家手弄斷了怎麼辦，他可不會治療啊！
他突然想起什麼，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剛剛在門口的時候去拉你卻差點脫手了，還以為你要摔倒就趕緊拽得跟緊些，原來你是想躲開啊。”
拉冬乖乖道歉：“對不起……我沒有跟正常人類相處過，你不喜歡這樣的話我向你道歉。”
來了，又是奇怪的詞。正常人類……？
安室透慢慢鬆開手，這種用詞，就好像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是人類一樣。但是這有可能嗎？他想起公安那邊的資料，一個名叫咒術師的民間組織，他們幾乎自成一派，明裡暗裏拒絕政府的介入，不同於□□，也不同於其他犯罪組織，已經引起了非常大的不滿，但是由於能力限制，他們無法派人卧底。據說咒術師們擁有非人的能力，斬殺他們普通人所看不到的穢物。
拉冬，會是哪一種呢？
微波爐發出‘叮——’的一聲，蛋包飯混合著番茄醬酸甜的香氣漸漸充盈了整個廚房。拉冬適時露出渴望的神情，又害怕面前的男人還在生氣，吞咽了一口，糾結道：“請你吃蛋包飯……好嗎？”
不像個年紀輕輕誤入歧途的小壞蛋，倒像是個小智障。
安室透心裏嘆了口氣，沒有推拒，笑着說道：“蛋包飯兩個人可能不太夠，要不要再做一點？別看我這樣，我的正業可是咖啡廳的服務員，對自己的廚藝還算自信。”
“拉冬是剛搬過來吧，整理東西一定很累了，就交給我吧。”
剛接觸人類不久的龍可聽不出來這句話里的高明之處。
安室透先是（不迫切地）應下了好意，不會讓拉冬覺得不適又不會覺得他另有所圖，提出‘再做一點’的方案可以增加留下查看的時間又很合理。后一句則是強調了他（普通）服務員的身份，最後巧妙地表達了自己的擔憂好讓對方安心把這份任務交給他。
詭計多端的公安！
拉冬完全沒有覺得對方的反客為主，更不在意剛剛發生的插曲，帶人去看他剛買回來的食材們。這次他倒是記住了，乖巧地把手背在身後，像是只狗崽似的跟着安室透的腳步來來回回晃悠，差點絆倒對方。
安室透無奈道：“坐到餐桌那裏好嗎？剛剛那樣很危險哦。”
在不考慮拉冬身上奇怪的地方，對方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剛撿到的哈羅那樣，很難對他起什麼警惕的心情。在試探結束之前，安室透不打算再做會讓人反感的事情了。
雖然這麼說……
安室透轉身時透過門縫看了一眼，垂眸，這孩子對一個陌生人也太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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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街-
兩雙截然不同的棕色皮鞋踏上回家的路。
“誒？你說為什麼我叫拉冬是蠢貨？”被提問的金髮女僕愣了一下，隨即有些氣惱地回答道，“那個啊……小林知道我們龍的成年並不是看年齡的吧，拉冬那傢伙雖然比我大，但是個實打實的未成年。”
她一邊說著臉上的表情愈發的猙獰，“拉冬從出生開始從來沒有見過正常人，他被賦予成為勇者勳章的職責，砍下他的頭取得金蘋果，回到自己的國家接受萬眾矚目。而拉冬臉反抗的權利都沒有，要是我，在把那些人類們放進嘴裏的一瞬間我就攔腰咬斷了，什麼汗液……血才是最棒的！！”
“連反抗都不會不是蠢貨是什麼！”
托爾鼓着臉：“但是不管怎麼說拉冬都沒有這種意識，只要一句偏向命令的話他就會毫不猶豫的聽從。嘖，我估計他也不是因為自己差點被真正殺掉才來找的我……說不定是因為康娜哦，他們兩個一直不太對付，前段時間跟他說了康娜在我們家住下的事情，應該坐不住了吧。”
“算了，只要能逃出那個地方……”
小林的表情有些微妙，沒有想到一頭龍還會有這樣悲慘的身世。當然也不是說其他龍的經歷很幸福啦，只是跟拉冬表現得太不像小林印象中的龍了——強大的戰鬥力和不可一世的驕傲姿態，屬於龍的驕傲即便在最年幼的康娜身上也展現的淋漓盡致。
“啊，怪不得，托爾你對拉冬的誇獎一直掛在嘴邊。”小林想起拉冬被誇時高興的樣子，跟普通的小孩沒有什麼區別嘛。
托爾點點頭，“之前在那個世界遇到一個人類，學了一點帶孩子的方法哦。”
她驕傲地拍拍自己的胸脯，“所以現在康娜也被我教得很好！”
“了不起了不起。”小林笑着誇道，“既然拉冬還是個龍崽，一個人讓他待在那裏真的好嗎？”
“一直在我身邊的話拉冬絕對又會像以前一樣吧，要讓他好好成長起來才行！”托爾雙手抱胸，看起來十分有魄力的模樣，“而且小林是我的！絕不能讓其他龍再靠近你了！！！”
小林臉上的表情變得溫柔許多，“希望拉冬也能夠在這個世界找到自己的歸宿。”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還能聽到托爾暴躁發言，“而且萬一放在家裏等他一不小心成年了，食慾變成□□小林不就糟糕了嗎！！！”
“嘛嘛~”
另一邊，安室透看着拉冬一邊流淚一邊吃飯的模樣遲疑道：“你還好嗎？”
拉冬含淚挖飯，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后才恍惚道：“安室先生，您是神嗎？”
“還，還是說食物都是這麼美味。”
安室透笑道，“只是普通的家常菜。”
他不留痕迹地觀察了一下對面少年，身上沒有被虐待的跡象，雖然纖細但也沒有到消瘦的程度。
“拉冬之前都沒有好好吃飯嗎？”
拉冬搖搖頭，含糊不清道：“因為之前都一直在一個地方……送上門的（勇者）只能讓我舔兩口（□□），受傷了泡泡春泉就好了，她們（仙女們）說我不需要進食的……”
金髮黑皮男人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他緊皺着眉頭，低聲道：“這是囚禁和虐待！”
拉冬思考了一下，“好，好像還好？”
美食給安室透拉了大量的好感度，總之他半哄半忽悠得到了不少信息。
他面色凝重地看着興緻勃勃要去洗碗的拉冬的背影，這孩子可能是從一個宗教組織逃出來的試驗品，那個組織手下試驗品眾多，因為除了速度、力量、優秀的學習能力和模仿聲音的能力外，再也沒有其他能作為攻擊手段的力量，並不突出的拉冬被當作了陪練物，學習能力太強意味着試驗品會輕易脫離組織的掌控，於是乾脆將拉冬囚禁起來，只要不接觸外界，那聽從命令就成為了他生命中唯一的信念。
安室透幾乎要將手中的勺子捏到變形，這件事僅剩的好消息是那個組織似乎並沒有將手伸到他熱愛的國家的想法。拉冬能逃出來歸功於意識的覺醒和好心人的幫助，既然被自己碰上了的話……
廚房裏，昏黃的日落光爬上了拉冬的身體，他正嚴肅着臉查看洗碗機的說明書，熟讀後閉上眼又默背了幾遍，再出手時已經十分嚴謹熟練了，完全看不出時第一次使用電器的樣子。
普通的日常，拉冬能融入這樣平凡的生活里嗎？
安室透閉上眼睛，想要脫口而出的話又被他咽了回去。
“一個少年出手了！天綁匪手上還拿着槍——啊啊啊他成功奪下了對方的武器！他做到了！！！”電視裏拍攝畫面的路人發出爆裂歡呼，他晃動和低像素的畫面捕捉到的人影以一種熟悉的出手方式奪走了木倉，反手塞進了搶劫犯的嘴裏。他似乎發現了鏡頭，衝著這邊大力揮手。
一直守在外圍的警察們也盡數沖了進去，畫面的最後是警方的發言人尋找這位勇敢少年的懇切請求。
安室透：……？
聽到動靜的拉冬鑽出來，手上還在滴水，饒有興緻地看着自己的表現，驕傲道：“是我！”
還沒等安室透發問，拉冬就自覺將當時的狀況托盤而出。
“因為托爾在這個世界找到了家人，她在戰鬥中保護了小林的城市。”拉冬臉色赧然，“我就想，如果我也能保護一下這座城市的話，說不定被城市靈保佑，找到一個合適的……嗯，飼養者！”
他眼睛滴溜溜的亂轉，突然意識到自己面前不是正好站着一個很適合的人類嗎！！
安室先生做飯超好吃，就是人好像壓力很大的樣子。但是那樣正好，這樣他在家裏就能派上用場了！
拉冬要求誇獎的眼神太明顯了，安室透抬高嗓門笑道：“太厲害了拉冬君！無名英雄！有你做我的鄰居真是無比的安心呢。”
拉冬眼睛一亮，迅速道：“那安室先生多大了？”
安室透一愣，不太明白上一段和這一句問話有什麼聯繫，還是說道：“29，哈哈，別看我這樣其實已經有點年紀了哦。”
“29歲……”拉冬低頭思考。
安心等待了一會兒，安室透就聽對面的少年口出驚人。
“安室先生，可以做我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