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替身的猜想

第二天一早，阿俠眼瞅着唐飛的上班時間到了，就撥通了他的電話。電話里不好說太多東西，阿俠只是簡單地告訴唐飛，事情有進展，速來。

約摸半個小時後唐飛就來到偵探社了。從他進門的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狀態，可以看出他從接到電話到來的途中的心情是滿懷期盼迫不及待的。

阿俠照舊讓他先把茶喝完，心情平靜后，才對他說道：“你的心理素質太差，這樣會影響你的判斷能力，如果你出得起價錢，我可以訓練你幫你提高，訓練結束后一定會讓你覺得很划算的。怎麼樣，考慮考慮？”

唐飛自己又倒了杯茶，喝完后說道：“這個問題我自己也清楚，上學的時候老師就說過，可惜一直沒什麼改變。大俠，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先談正事，有什麼發現？”

阿俠搖了搖頭，起身走到化驗台，把昨天晚上收集的證物，除了留下一小塊快燒成灰的物品外，其餘的都拿過來遞給唐飛，坐下后把昨晚上自己在碧水花園的查驗經過以及自己的推論都詳細說了一遍。唐飛靜靜地聽着，在阿俠說完之後，他又沉思了一段時間，然後提出了一個疑問：“如果你的推論是正確的，那李啟哲失蹤的兩天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綁匪原先有勒索的意圖，只是在耗時間，先等李啟哲家人着急了，然後再開口？可是在第二天，卻被李啟哲逃離，然後與綁匪發生了衝突，繼而才被殺害的？”

阿俠說道：“我原來也假設了這種可能性，但是我自己推翻了。從看守大爺的口供來看，當晚並沒有聽到有人呼救或者其他大的聲音，他是在巡邏時發現屍體才報的案。你想想案發時是在晚上，如果李啟哲跟綁匪發生了衝突后，呼救或者其他清醒狀態下摔下樓，哪怕是自己在衝突過程中不慎摔下，正常人至少會下意識的發出一聲慘叫，比如大喊‘啊’的一聲，在那種環境那個時間來看，必然會驚動看守大爺，然而並沒有。再聯繫到李啟哲背上的傷，綁匪很大概率是打暈了李啟哲，再把他丟下樓的。所以，如果是為了求財，在打暈他之後，仍然可以繼續控制他，沒必要直接滅口。即使說綁匪因為被李啟哲看到了臉，擔心事後會被告發要滅口，也還是可以等贖金到手后再去做。”

唐飛想了下，說道：“你說的這些的前提是，看守大爺的口供是真實的！”

“不錯，這個問題，我剛想跟你討論。昨天白天跟晚上，我兩次到現場后，都發現壓根就沒有看守人員。這點很可疑，所以，這個事你得想辦法查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古怪。如果再想到，李啟哲跟綁匪一起到達現場的那天居然沒被人發現，以至於被藏在頂樓兩天都沒人知道。在案發後沒有任何相關人員提及，那麼這個看守大爺很可能是有問題的。”。阿俠喝了口茶頓了頓接著說道：“熊大那邊我讓他幫忙調查跟案子相關的所有人員近1個月的動向、財務情況以及李啟哲失蹤那天工地周圍的異常情況，這些東西都很有可能是案子的關鍵點，其他都還好，但是財務情況這部分內容，可能你這邊的資源會更好查些，你看看，要不這個你來查，我讓熊大先主要查其他東西？”

唐飛想了想，跟案子牽連的人裏面好幾個都是大老闆，如果不是正規渠道，的確很難查得到，但問題是目前自己這邊也沒辦法通過正常流程展開調查，一下子犯了難，低着頭琢磨了半天沒回應阿俠的話。

阿俠看得出，這小夥子現在還是個菜鳥，人脈估計也不太行，確實有點為難他了，就說道：“如果你實在沒辦法的話，我倒是有個主意，你看看行不行？”

唐飛抬頭看向阿俠問道：“怎麼做？”

“我認識一個黑客朋友，我相信他有辦法黑入銀行系統，但是做這種事的風險太大了，如果出事的話，可能一輩子都完了。所以，我總不能叫人白幫忙。。你明白我意思？”

唐飛心裏一咯噔，得，敢情是要錢呢。轉頭一想，自己身為公務人員，明知道這是違法的事，就算不為了錢，也不能這麼干啊，看來還得自己去想辦法了。想明白之後，他回道：“這種違法的事，不到最後關頭能不做就不要做了。何況我如果做了算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這件事，我來想辦法吧，如果最後只剩這條線索而我又實在查不到的話再說吧。”

阿俠點點頭，他說的黑客當然就是他自己，雖然對自己的技術很有信心，但如果能不犯險的話自然最好。

二人又稍微整理了一下所有調查內容后，確認沒有遺漏後唐飛才起身離開。

阿俠剩下能做的工作就是先把那差不多被燒成灰的東西化驗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然後就只能靜靜地等待熊大跟唐飛的調查結果了。

化學實驗是個很繁瑣的過程，阿俠先用顯微鏡細細地觀察，然後又靠手感暫時判斷有點像是衣服的布料，但這沒辦法作為定論，只能作為一個大致的實驗方向。他小心翼翼地用各種化學試劑一點點地試着，一整個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實驗結果與預期吻合，結果顯示為化學纖維，看來的確是衣服布料殘留。可惜的是大部分都燒成灰了，沒辦法對衣服的款式、來源等作出判斷，也就無法通過這個線索找出更多答案。

把化驗台一應物品收拾完又洗完手，阿俠坐回到茶桌旁，重新給自己泡了壺茶，然後腦子開始轉動起來。為什麼在李啟哲被綁的藏匿地，會有衣服燒毀的殘渣呢？

先假設這些衣服殘渣與案件無關，可是從現場來看，燒毀衣服的地方是在洗手間內，燒毀衣服的人應該是不想讓火光被人察覺，但是燒毀過程一定會有濃煙，這個問題要怎麼解決？除非燒毀的過程也是在夜晚且工地里幾乎沒人的情況下進行才有可能避免。如果假設成立，誰會無緣無故躲在那裏燒衣服？

如果假設不成立，衣服與案件有關，那衣服只有可能是綁匪燒的，李啟哲沒有那個條件。那麼就會有下一個問題，衣服是誰的？從正常邏輯來看，第一種可能，綁匪在綁架過程中衣服上沾染了某些東西，這些東西不好清除而且會讓綁匪的身份曝光，所以綁匪為了毀滅證據只能把衣服燒毀。但是這會存在一個問題，綁匪完全可以離開現場再找地方毀滅證據，沒必要就地燒毀。第二種可能，衣服是屬於李啟哲的，這種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的，因為李啟哲屍體被發現的時候，身上除了打鬥過程丟了一隻鞋外，着裝是正常的，總不能說綁匪在藏匿李啟哲的兩天時間裏還帶套衣服過來給李啟哲換洗？

不對！阿俠腦子裏閃現出唐飛第一次來找他時說的一句話，屍檢報告上也有提及，唐飛說過“屍體的雙手太粗糙而且有很多裂紋，根本不像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的手”，難道說那具屍體根本就不是李啟哲，而只是穿了李啟哲的衣服？綁匪把假的李啟哲——也就是死者綁來后，要麼威脅要麼打暈后讓他換上了李啟哲的衣服，然後等了兩天，等那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的事情發生后，才殺了李啟哲。綁匪為了毀滅證據，讓人相信死者就是李啟哲，所以才把假李啟哲的衣服燒毀掉。再聯繫到，李一榮急於火化屍體的態度以及施壓不讓警方追查下去，似乎一切都說得通了。這就說明一個事實，李一榮知道死者不是李啟哲，所以才會作出那樣的舉動。所以綁架假的李啟哲這件事也一定是李一榮安排的，至少是知情的。那麼，李一榮的目的是什麼呢？讓所有人都認為李啟哲已經死亡，甚至可能連李啟哲的母親都要隱瞞，這麼做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保護真正的李啟哲！也就是說，有某些人的意願或者因為某種情況李啟哲必須得死，而這些人或者這種情況又不是李一榮能抗衡或者解決的。李一榮作為一個商業巨鱷，面對什麼樣的情況或者勢力，才能讓他作出如此無奈之舉來掩人耳目？

阿俠想到這裏感覺腦子裏越來越清晰，卻也越來越亂。清晰的是，如果自己的推論是對的，那麼綁匪一定跟李一榮有聯繫，因為綁架的事情如果連林燁都要隱瞞，而且面臨的是他無力抗衡的人或勢力，李一榮謹慎的情況下一定不會安排別的人去做，而是親力親為。這樣來看，只要查出李一榮近期的反常行為或者財務情況，很容易就能查明真相。亂的是，究竟什麼樣的勢力能讓李一榮都抗衡不了，又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李啟哲必死，才有了李一榮後續做的這麼多事？

這裏面還有幾個疑點：首先，屍檢報告顯示死者DNA與李啟哲吻合，等同於驗明正身了，如果死者是假的，那報告是怎麼回事？難道李一榮買通了法醫作假？回頭得讓唐飛那邊在盡量少人知道的情況下，重新找人核驗一次。又或者另外一種可能性就是，死者本身的DNA就跟李啟哲是一致的，可是這得推翻多少的醫學理論，因為不同的兩個人DNA完全吻合的概率幾乎為零。更何況死者從外形上，年紀上也都與李啟哲幾乎一致，除非一種特殊情況，就是死者跟李啟哲是雙胞胎！這就又衍生出新的問題，李一榮去哪裏找一個李啟哲的雙胞胎出來做替死鬼？就算是私生子也不可能完全一致啊。如果有雙胞胎的話，林燁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之前查的資料也沒顯示李一榮有兩個兒子啊。說不通。。。

阿俠想着想着，頭又大了，他拿出了自己的小筆記本，把所有的疑慮全部記錄了下來。把目前掌握的案件全部情況聯繫起來，似乎只有說不通的這個說法最符合實際。可是它說不通啊。難道自己推論出錯了？如果死者確實是李啟哲，那麼李一榮的態度跟屍體的手也說不通啊。

阿俠看着筆記本，在腦海里重新又梳理了一遍，還是覺得只有死者是替身的說法最有可能。按照這條思路，他努力想着什麼情況才能讓說不通的事情，變得順利成章起來。

如果死者是替身，而且死前先是被綁匪騙到了案發現場，而後嘗試過逃逸，那麼很可能這個人跟工地也有所關聯才能被順利地騙到現場。嘗試逃逸就很好理解了，當發現自己被騙后還被換了衣服，是個人都會先想到逃跑。而李一榮要找到這麼個人，必須事先就知道他跟李啟哲是雙胞胎，而且還必須知道他的行蹤等信息，而且還是林燁不知情的情況。這麼多條件，要什麼樣的情況才能同時成立呢？

怎麼也想不明白，阿俠索性先把這條思路記在本子上，嘗試從其他角度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繼續假設，如果死者是替身，那必然會有人失蹤，死者家人應該也會報案才對，這個是可以查證的。而且真正的李啟哲在哪裏？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的兩天時間內發生的那件事，很大可能性就是真正的李啟哲安全了，又或者還沒完全安全，但是出現了替身逃逸的情況，所以目前真正的李啟哲還在或逃逸或隱匿階段，這一點也是可以查證的，只是要把人找出來難度有點大，這點必須依賴熊大跟唐飛了。

想到這裏，阿俠覺得時間寶貴，如果等到真正的李啟哲完全逃亡成功再去找，以李家的財力跟背景，到時候難度會被放大無數倍，所以他拿起電話直接打給了唐飛。

由於時間緊迫，電話接通后，阿俠直接把要做的事情簡潔地說了一下：第一查看天州市的所有道路路口的監控，看看兩天內有沒有形似李啟哲的人的蹤跡，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第二，查看各個機場、港口的出行記錄，同樣是查找形似李啟哲的人的蹤跡，因為很有可能李啟哲出行的證件已經竄改了名字，所以只能通過外貌特徵來查找；第三，核查李一榮的最近的通話記錄，以此來找到執行綁架的人的信息；第四，查看最近失蹤人口的報案記錄，包括周邊縣市的，調取相關資料，看看有沒有長相跟李啟哲相似的人；第五，對看守大爺進行再一次的詢問，主要詢問近期工地夜間的看守情況。

事情交代完后，阿俠沒時間去想唐飛那邊要怎麼才能做到這些，他想到的是如果李啟哲不是通過正常途徑逃亡，而是通過其他非法手段呢？他又拿起電話打給熊大，交代熊大通過黑道查下這兩天有沒有人通過非法手段離開天州的，熊大應完后，知道事態緊急，便火急火燎地把他的人脈調動了起來。

阿俠這才鬆了口氣，暫時能做的只能是等待兩方的消息了。希望一切推論都是正確的，儘管還沒想明白怎麼會有雙胞胎，李一榮又面臨的是什麼勢力，但是等消息回來后，最終的答案應該會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