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平常但特殊的下午
化學老師帶着一堆瓶瓶罐罐走進了教室，他身後還有四個他剛剛來抓的苦力。
“同學們，我是你們的化學老師，我姓劉。”劉老師說道。
“今天我們的課很簡單，就是認識一下化學實驗中用的各種儀器，或者說，化學這門課十分的簡單。”老師笑眯眯地說道。
開玩笑呢，但凡初中有些基礎的，大概都不會覺得化學十分的簡單。
“化學，無非就是實驗，反應和用量三個問題，後面還會涉及到結構和化學鍵，那些其實也不難。”
張華初聽着就頭大。
“實踐出真知，大概同學們都知道，所以我們以後的課都在實驗室上，就算是拿着小燒杯晃一晃，也比現在看着書本空講好對吧。”
“所以我現在需要一個化學課代表，來幫我準備需要用的實驗器材。”
……
“同學們記住，實驗室就是用來做實驗的，如果一個學期只用那麼一兩次，那還不如不建這個實驗室。”老師略帶些奇怪語氣地說道，不知道是不是張華初的錯覺。
初中的時候，一共就去過不超過五次的實驗室，就連最基礎的實驗考試，都是走個過場。
要不是沒見過實驗器材，我怎麼會不知道蒸餾該怎麼做。
……
化學課也是在一片歡聲笑語之間結束了，張華初從來沒有想過，在學校上課能夠這麼輕鬆。
他看着手心老師因為他回答了問題之後給他的似乎有些融化的糖，輕輕抿在嘴裏，一絲絲的甜味在口中蕩漾開。
也不知道這麼愉悅的學習氛圍能夠持續到什麼時候，不知道在高考的重壓下，所有的一切能不能存活下來。
不對，現在應該關心的是能不能活過三個月的問題，張華初突然想到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王校長讓他做的學分制度，他還沒有一點的頭緒。
主要是要求太難的，張華初還記得王校長最後笑着說道：“我希望你做的東西能夠調動所有人的積極性，我不希望看到那時候有任何一個人走。”
當時的王校長臉上有一種想要把人拉上賊船的神態。
無疑他是成功了。
……
語文課嗎？張華初看看黑板上的課表，一天一共就八節課，並且每種課都是兩節課連着一起上，一天下來，就上了三種科目。
拋開教學進度不談，據張華初的同學所說，高中一共九門課啊，還不包括體育和音樂，這一周怎麼來得及？
“同學們，我姓李。”李老師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鏡，他十分年輕，大概二十五歲左右。
不過好像所有的老師都是在二十幾歲的樣子。
李老師一臉精幹的模樣，他翻開了語文書，皺了皺眉，然後合上了書本。
“語文是什麼？有人知道嗎？”老師從口袋中抓出一把糖，似乎每個老師都會在口袋裏裝一把糖。
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似乎都在思考語文到底是什麼。
“嘿，給點力啊，同學們，總不能讓我一個人上課自說自話吧。”老師一拍額頭，一臉無奈地說道。
“是一種語言？也就是中文？”張華初站起來說道。
本來自己的初中都只有舉手才能站起來說話，甚至絕大部分的課都是老師一個人的獨角戲，現在讓他們直接站起來就可以回答問題，張華初反而有些不適應。
“很好。”老師扔了一顆糖給張華初，“還有別的人想要補充嗎？”
沒人說話，
似乎語文這個概念真的十分難界定一樣。
“再想想吧，語文對於我們到底是什麼，總不能只是高考試卷上的分數吧，你觸之可及的文學世界中，語文到底是什麼。”老師的情緒突然高亢起來。
“我不想給你們一個標準答案，這樣會扼殺你們的思想，當然，這也沒有一個標準答案。”
“一百個讀者就有一百個哈姆萊特，這句話大概聽過吧。”老師看着大家似乎有些茫然的樣子，有些無語。
“不是吧，你們不喜歡看書的嗎？啊？”
現在有手機了，還有誰看書嗎？張華初在桌肚裏偷偷瞄了一眼手機，班級群里已經炸開了鍋，一群人在裏面問。
上課玩手機？又或者是激烈的討論，這對於上課效率的影響到底有多少，還是得等三個月之後才會有答案。
“對於一個只需要高考的學生來說，語文很簡單，解讀那些名家的稿子，翻譯一些文言文，用你們的閱讀能力來解讀一些晦澀難懂的文章，最後讀古人的詩，寫一篇文章，僅此而已。”
“簡單的來說，就是你們要背書，剩下的都隨緣。”老師的總結短的有些驚世駭俗。
“背書這玩意嘛，必須要乾的，誰都逃不掉，剩下有沒有人能夠告訴我語文課到底應該講什麼？”
“或者是，你們初中的老師到底是怎麼講課的，這個問題不難了吧。”老師看看桌子上的小零食，又看了看學生們。
“我們語文老師就是做一套卷子，然後對着答案給我們講一遍，然後再做一套卷子。”一個學生站起身來說道，他得到了一塊糖。
“我們語文老師讓我們寫作文，然後講作文，給我們讀寫得好的，然後花幾節課給我們解讀。”另外一個人說道。
“你認真聽了嗎？”李老師突然問道，把剛剛回答問題的學生嚇得不知所措。
“哦，對不起，這是我的問題，我的意思是，你初中老師的課你認真聽了嗎？”
對不起？這句話張華初似乎從來沒有聽老師說過，不過似乎從李老師的嘴中說出來就這麼的自然。
“我認真聽了，但是沒有用，我還是考得不好……”
能坐在這裏的人，哪個不是考得不好呢。
“好了，你坐下來吧，還有別的講課的方法嗎？”老師給了他兩顆糖，然後繼續問道。
“沒了，就這些？還是說都是大同小異。”
“大同小異。”幾個人說道，他們的聲音在課堂上似乎有些突兀，他們環顧四周，似乎有人在笑，也有人被嚇了一跳。
“很好，有話直說是好事，我就怕你們不說話，那也倒是搞得我怪尷尬的。”
“看來我知道你們的問題到底在哪裏了，從明天開始，我們什麼都不幹，就看書，你們每個人都帶一本書來，或者你們在班級群里問我就行，我看你們在班級群里聊的挺歡的嘛。”老師笑着拿起了手機，還向同學們展示了一下屏幕。
他為什麼會在我們自己的群里，張華初驚呆了下巴，那剛剛說的話，豈不是他全部知道了？
張華初從下往上翻聊天記錄，幸好自己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
“今天嘛，就給你們看一部電影，然後給我寫個觀后感，多少字都行，不過都得給我自己寫，我會仔細看的。”
仔細看？我記得寫檢討和暑假作業的時候，老師也是這麼說的，不過當那天張華初被老師喊到辦公室幫忙把暑假作業搬到來收廢品的老爺爺的三輪車上的時候，他就不是這麼想的了。
他甚至還記得當初一個老師說的話：“哎呀，原來有收廢品的啊，早知道前兩天我就不讓我學生把那玩意扔到垃圾桶里了。”
那些老師用來威懾你要好好表現的，當著你的面被放在抽屜某本書下面的檢討，也會在不為人知的時候默默走進垃圾桶。
“至少對於你們初中的語文老師來說，我的作業算少的吧，誰要是不好好完成，我們和他談談這部電影講的是什麼。”老師一邊打開了一部叫做1942的電影。
……
張華初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的腦海中全是那些災民們的表情，神色，他看着面前的番茄炒蛋蓋澆面，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下口。
旁邊的曹政卻好像吃得挺香的樣子。
“看完電影，你沒有感覺嗎？”張華初說道。
“看個屁，我一直在打遊戲，你沒看到嗎？”曹政說道。
張華初還真的沒有注意：“可是明天要交觀后感啊，你怎麼辦。”
“網上查一個搜一下，一抄就行了，實在不行就隨便寫寫糊一下，反正他也不會看的。”
“我覺得他說他會認真看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旁邊的查禕楓說道，他點的是咖喱土豆雞蓋澆飯，看起來就十分有食慾的樣子。
“喲，難得見到你說話嘛。”曹政笑道，似乎根本就沒有把查禕楓剛剛說的話當回事。
“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就想知道，為什麼我們在學校吃完飯？”張華初順應着初中上晚自習的時間，真的就跑到食堂來吃飯了，“不是五點放學嗎？我們現在不是應該回家了嗎？”
“不知道，不過好像不讓走。”曹政聳了聳肩，開始大快朵頤。
“想要回家可以，不過要和校長申請，不過家長對於校長的恐懼，就和我們害怕初中的老師一樣，不過他們但凡和校長見過面，大概就會改變看法。”曹政背後的人說道，他明明是張華初的同學，不過張華初愣是想不起來他叫什麼，實際上張華初已經很儘力了。
“和我們見到高中老師之前的感覺一樣，體諒一下吧。”另外一個學生打趣道。
兩桌的人都笑了。
“那我們留下來幹什麼，課程表上面似乎沒有別的課了吧。”
“想要活動就是體育場，想要學習就去圖書館，反正教室是不讓呆了。”一個學生說道。
“誰說的？”張華初一臉懵逼。
“他啊。”那個學生一指，旁邊桌，王校長和張老師，顧老師，李老師坐在一起吃飯，他似乎發現了有人在指着他，轉過身來揮了揮手。
woc，和校長，老師一起吃飯，不覺得尷尬嗎？
張華初突然發現李老師和周老師還有幾個中午搬書的學生似乎聊的挺開心的。
還是說是我太死板了？張華初第一次懷疑自己。
“留下教室里會有什麼後果？”
“據王校長他自己說，如果他看到有人留在教室里，那麼就會被喊到辦公室聊天。”
“一對一哦，學生和校長，不過有些人可能會更幸運，正好趕上我開會，就可以和老師們一起聊天了。”王校長壞壞地笑，一點都沒有校長的樣子。
“聽起來好像不錯的樣子？”旁邊一個學生說道。
喂，你這是什麼危險的言論啊！
不過似乎王校長沒有聽到？還是說他沒有在意？
“你要是想要活動，教室里似乎沒有能夠容得下你的地方，如果你要學習，那麼就去圖書館，那裏安靜的氛圍肯定是更加的適合學習，如果你想要問問題，一般情況下，老師都會在辦公室吧。”
“反正我就是不想在教室里看見任何一個學生，我這個人嘛，十分的偏執，甚至會待在監控室看你們哦，教室里監控，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早就習慣了，初中也是這樣的。”一個學生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如果你們想要活動而且不知道該幹什麼的話，體育場還有體育老師坐鎮哦，都是年輕的新老師，剛從師範畢業的。”王校長用手肘頂了頂張華初，後者嚇了一跳。
“不過你要是實在不想參加包括籃球，足球，乒乓球，羽毛球，鉛球，排球，棒球在內的體育運動的話，還可以跟着兵哥哥們跑操哦，他們六點就出發了，要是想要一起的話，你們大概要吃快一點吧。”
五點放學，走到食堂排隊十分鐘，剩下五十分鐘想要吃完飯……
不過學校里為什麼還會有士兵啊喂。
無所謂了。
“不過說實話，我建議你去找顧老師彈鋼琴，既然他說你很有天賦的話。”張華初瞥了一眼旁邊的顧老師，他正在學習怎麼使用筷子？
？
就算是從小在國外生活，不會用筷子也有些說不過去吧。
“哎。”顧老師嘆了一口氣，“他連音符都不認識，怎麼彈，你也真會開玩笑，不過你要是願意的話，坐在我旁邊聽我彈，也不是不可以。”顧老師說道。
“今天還是先跑步吧，我需要時間靜一靜。”
“OK，等我，我開完會就和你一起跑步，我也好久沒有鍛煉身體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王校長說道。
不，你還是別來比較好。
張華初的嘴角微微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