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 驚魂

17章 驚魂

亂花漸欲迷人眼,眾人沉浸在京城繁華盛世的美景上,左瞧右看,只覺世間新奇之物如此之多。

小半個時辰后,一行人不知不覺來到了目的地。

夜幕下一條看不到邊際的濤濤江河在大地上緩緩流淌,岸邊的官道上人潮湧動,車水馬龍。

很難相信如此波瀾壯闊,寬約百丈的運河是由人類親手一點一點開鑿出來的。

所謂愚公移山,不外如是。

此時運河上自由漂浮着萬千螢火,聚睛一看,原來是各式各樣的花燈隨波逐流。

據說這是江南流行的祈願習俗,在七夕時節最為盛行。

這一日,待字閨中的俏女君與尚未婚娶的俊公子於江河上放一盞花燈,尋尋覓覓,只待有緣人出現。

後來運河開通后,北方與南方的文化發生碰撞,因而產生了奇妙的融合。

蒼和城的人們認為此祈願方式甚好,但不必拘泥於情愛。

故而,如今蒼和的花燈習俗便有了拋霉運,祈新願的意思。

將這一年的所有的不順,順河流走,祈願新年好運福到。

此時這萬家祈願所匯成的瑩瑩燈火宛若黑夜下的希望之河,照徹整條運河。

好不容易擠開簇擁的人群,眾人終於來到岸邊欣賞這片美景。

三皇子興緻勃勃的向眾人介紹着,臉上笑意經久不絕。

恰在此時,忽然,運河中心處一條水流宛若游龍般直上雲霄。

岸上人群嘩然,但還未從如此變故反應過來,便見一條條水蛟龍從河上騰起,互相纏繞,攀爬,似要衝天上雲霄。

剎那間,運河上便形成通天水柱,捲起河上的花燈,詭異的是,捲入其中的花燈並未熄滅,其璀璨燈火在水龍捲中匯聚一起,宛若明燈,光耀方圓十里。

倏爾,在水龍捲捲起大半花燈后,似終於達到了極限,不再擴張。

嘭!

水龍捲轟然炸開,漫天蛟龍攜帶着滿江螢火,四散飛入運河。

唯有最初的游龍仍於江上轉騰挪移,靠近岸邊時,趙初堯甚至能看見游龍上朵朵水鱗。

岸上人群包括趙初堯他們皆被如此宏偉場景震懾。

趙初堯更是差點三觀盡碎,低武時間會有如此游龍?!

好在游龍轉了一圈運河后,衝天而起回身沖入運河中心,一陣強光爆射四方。

眾人不由微眯雙眼。

待再睜開眼時,只見游龍匯入之地一艘金碧輝煌的遊船悄然浮現。

其長約二十丈,寬十丈,船艙分四層,其上雕樑畫棟,檐廊粉帳,充斥着江南氣息。

此時遊船甲板上走出一個面貌硬朗的中年男子,其一襲青衣墨冠,朝着岸上四方,一一拱手,嘴唇開合。

遠在岸上的趙初堯就聽見。

“花船管代(即船長)楊某攜游龍船初入蒼和,望各位海涵。”

“為表誠意,今夜船上一層花銷皆免,由楊某代付。”

“花船啟板三日,戌時啟,卯時關,諸位貴客,楊某於東渡口恭候大家光臨!”

話落一頓,朗聲道:“開!”

便見游龍船緩緩逆江前行,朝着前方東渡口而去。

片刻后,岸邊人群再次嘩然,只是心情與之前毫不相同。

“這便是江南的游花船?!好生霸氣,一點也不似賣藝的營生。”

“兄台孤陋寡聞了,莫要小看了這賣藝的,據說其上有宗師坐鎮,更有奇物陣勢,剛剛那番奇景便是宗師真氣催動陣勢的效果,

雖是虛張聲勢,無甚威力,但其威勢確是非凡。”

“宗師!?這位朋友當真是見多識廣,可是欲往東渡口,不如我等同去?在下對這花船十分好奇。”

“好說,好說,兄台可知曉船上藝妓個個身負一絕………”

三皇子自來熟的和一名陌生遊客勾肩搭背,一邊套話,一邊示意眾人跟上。

原來游龍船原名游花船,龍為天子象徵,非皇家特許,不得使用。

此名是一年前趙皇下江南時所賜,但習慣最是可怕,百姓仍多以游花船稱呼其名。

其上四層船艙,第一層入門需十金,第二層百金,第三層千金,第四層萬金。

第一層為美食客,傳言其中匯聚了大蒼九成美食,甚至還有遼國與犬舍的特色美食。

第二層為俗中客,其內珍寶無數,甚至有外界難得一見的珍品,只需花錢便可收入囊中。

第三層為雅間客,其內頂級藝妓三百,容顏皆不俗,更是人人身懷絕技,賣藝不賣身。

第四層為龍澗客,為宗師坐鎮之處,豪擲萬金可入內一敘,可與宗師隔簾暢飲,指點武學。

“可惜,傳言其聲雌雄難辨,至今未曾有人知曉其真面目。”

“咦,到了,這位兄台果然見多識廣,不知如何稱呼,在下趙景和,願交你這朋友。”

一行人在得知了花船部分信息后,恰好來到了東渡口。

此時的游龍船正停泊在港口岸上,有一雕紋木梯直通船上甲板,眾多遊客拾級而上,欲要一觀。

可惜,上船亦要交定金,因而擋下了不少想趁着今晚蹭飯之人,但這些人卻不敢發怒,畢竟剛剛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只能一臉不屑的離去。

三皇子見花船就在眼前,得知其名為吳平后,便拱手告辭,招呼幾人趕至花船,徒留吳平於風中凌亂。

待四人走遠后,名為吳平之人瞧着四人遠去的背影,眼神幽深,微微一笑。

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

趙初堯似若有所覺,腳步一頓,接着便若無其事的繼續跟上三皇子。

待趙初堯他們走的近了,眾人才發現木梯竟是機關造物,只需站上去,便可自行傳上甲板。

他們感覺有些不可思議,趙初堯更是如此,這還是他第一次瞧見和前世類似的造物。

來不及多想,三皇子便交了四兩黃金作為定金踏上木梯,趙初堯趕緊跟上。

片刻后,四人踏上甲板。

只見甲板上人跡寥寥,唯有四周分佈着不少身着青衣的護衛,與下方人潮擠擠截然不同。

趙初堯心中一凜,打起十二分警惕,餘光瞧見蘇少恆和蘇雁南亦眼神微凝,唯有三皇子一臉興奮,毫無警惕之心。

未讓四人多等,在踏上甲板的下一刻,便有小廝上前指引眾人前往船艙,並在路上簡單介紹了花船幾層的信息,言道若有問題可隨時向附近花船之人詢問。

服務很是周到。

今夜第一層花銷皆免,因此四人不由分說的來到美食客內。

此時一層內的餐桌上已經坐滿了人,一望之下皆無空座。

正一籌莫展之際,那小廝眼力勁十足,他早已通過行為舉止衣物穿着判斷眼前四人非富即貴,因此悄悄說道:“諸位貴客,一層還有包廂。”

趙初堯見小廝說完后卻不見動作,心中略一沉思便遞上一袋銀子,示意帶他們去。

“哎呦,諸位貴客,這邊請,這邊請。”拿到銀子后,小廝態度更加恭敬。

趙初堯來到包廂坐下,環視四周后悄悄呼出一口氣,封閉的空間總能給人一點安全感。

三皇子大大咧咧的朝小廝點了不少江南特色菜品,趙初堯三人卻沒這方面的心思,隨意點了幾份甜點便作罷。

待小廝拿着菜單離開后,趙初堯凝聲開口道:“接下來你們欲往哪層?手上錢兩足夠?”

三人略一思量,三皇子毫無疑問選擇雅間客,千兩黃金更是毫無問題。

“三弟的小金庫比我想像中的多呀,要不要忽悠……不對,是身為兄長幫小弟保管一下。”趙初堯將心中想法壓下,便看向蘇少恆、蘇雁南。

“俗中客。”蘇雁南言簡意賅。

“我隨阿姊。”蘇少恆的回應不出趙初堯所料。

至於錢兩,既然兩人沒說,那便是沒有問題。

趙初堯點點頭,道:“既如此,一會用完膳后,我等便去俗中客見識一下奇珍異寶,晚些再去雅間客吧。”

三皇子心中雖急切,對所謂珍寶不感興趣,再珍稀難道比得過宮中的寶庫?但他亦知曉輕重。

花船上人流如海,稍一不注意分開,那再想尋人便難了。

趙初堯見幾人皆同意后,心情舒緩不少。

原本他以為來到有宗師坐鎮的花船上,安全問題應當無憂。

畢竟若是在船上出現傷亡,那花船的名譽將極大受損,是坐鎮宗師不願看見的。

可惜,就在蘇雁南說出要去俗中客時,他的雙眼一陣刺痛,不祥的預感由然而生。

以往從未出現過此等情況,趙初堯心中直覺這是金手指的隱藏功能。

但由於他的實力甚弱,威能不顯,也許等他邁入內氣境后便會開啟。

因此,危機之下,他必須將所有人的有生力量集中在一起,以應對接下來的危險。

同時,他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蘇雁南和蘇少恆。

他的金手指【藍光】可以窺視別人的過去與心中的情緒,卻不能知曉人腦海中的想法和未來。

再加上必須在視線內才能發動金手指的限制。

自出宮以來,雖然精神力消耗不少,但是收穫卻寥寥無幾。

此刻他根本不知曉蘇雁南和蘇少恆的想法,也不知曉敵人究竟在哪?雙眼的刺痛更是將他心中的不安急劇放大。

趙初堯面上維持鎮定,心中所慮不足為外人道也。

酒過三巡,美食最是撫慰人心,如果不考慮每上一碟菜都要驗毒一番的話,趙初堯心情舒緩不少。

膳后,眾人來到第二層。

一盞茶功夫后,眾人一臉失望而回。

雖然俗中客確實如外面傳言,內里珍寶無數,可惜,還是比不上皇宮的寶庫。

不過好在眾人也早有預料,只是有些僥倖心理罷了,很快就收拾好心情。

除了趙初堯。

他一直凝神警惕四周,遇見外人就是一發藍光抽卡。

然而,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彷彿之前的預警是自己的錯覺。

趙初堯眼中陰霾越加濃郁,心沉入谷底。

此時的平靜正常,更像是在預示着未來的狂風暴雨。

或許情況比他預料的還要差。

趙初堯這番異常的舉動,蘇雁南他們亦有所察覺,三人雖不明所以,但亦提高了警惕。

此時安全的無恙出來,三皇子不由鬆了一口氣,只覺是二兄太過謹慎。

倒是蘇雁南和蘇少恆若有所思,見趙初堯眼神越發凝重,便更加警惕。

“走吧,我等上去親自感受一番花船的頂級藝妓是否如傳言所說一般。”三皇子急切的催促眾人。

點點頭,眾人各自交了價值千金的物品,來到第三層。

雅間客果然是風雅之地,其內裝飾風雅別緻,廳中樹立一個巨大的告示欄,其上掛滿了牌子。

每個牌子上刻有藝妓簡單的介紹和擅長絕技。

若有看上便可取下牌子,順着指引來到包間。

三皇子在告示欄前左挑右選,猶豫不決,在感受到身後三人越發犀利的目光后,終於一咬牙,挑了個名為憐姬,擅長吹笛的藝妓。

來到包間,便見一身穿綾羅仙裙,容貌艷麗的女子正端坐在圓壇上,上方粉簾輕舞,燈火璀璨,下方佳人柔媚入骨,媚眼如絲。

趙初堯眼中流光一閃,神情瞬間放緩,肉眼可見的浮現欣賞之色,彷彿對眼前女子很是喜愛。

眾人來到長几坐下,未等三皇子開口,趙初堯便問道:“你便是憐姬?擅吹笛?”

憐姬未曾想到眼前男子如此直白,眨了眨眼道:“正是小女子,小女子所擅曲譜一百又六,諸位客官可隨意點曲,若……”

未等她說完,趙初堯笑呵呵的打斷道:“既如此,那便吹憐姑娘最擅長的便是。”

憐姬蹙眉,看向眼前四人,見四人無人發表意見,便知此人是領頭之人,因而也沒說什麼,點點頭便拿起膝上的木笛。

嗚嗚~嗚……

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幽幽響起,餘音繞梁。

其聲悠揚曲折,令人不知不覺身魂放鬆,彷彿置身與母親的環抱中,讓人不禁昏昏欲睡。

“嗯?!糟糕……”

當眾人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遲了,一曲終了,四人不約而同的睡了過去。

三皇子甚至打起了呼嚕。

也就在眾人昏睡的那一刻,整座花船忽然一震,水流從船下四周升起,將花船包圍。

船上之人紛紛感覺到異樣,眼神凝重,卻沒有驚慌失措。

因為他們相信有宗師坐鎮,不會出大亂子。

可惜,事與願違,眾人只瞧見三層雅間客的一處地方忽然發出巨響,然後燃起熊熊烈火,不由臉色變換不定,有人開始嚷着嗓子要下船,一時間騷亂四起。

混亂中,有人站出來護佑弱小,也有人趁亂混水摸魚,盜取別人財物,人性在這一刻顯露無遺。

時間倒退幾分鐘。

眾人暈倒后,憐姬立刻感知到船上發生的變故。

臉色一變,再看暈倒的眾人,立刻揮動手中木笛。

嗖!

一根松針小的暗器眨眼從木笛中飛射出去。

眨眼便到了蘇少恆眼前。

就在憐姬以為蘇少恆必死無疑,準備下一個就殺死蘇雁南時,就見蘇少恆毫無預兆一扭頭,恰好躲開了暗器,像極了昏睡中無意識的轉頭。

“……”

這一幕讓憐姬不由一愣,失神片刻。

也就在這時,又是嗖的一聲。

一把小巧袖劍毫無預兆從趙初堯手中射出。

感應到身體本能的示警,憐姬順着本能扭轉身體。

然而猝不及防下仍被袖劍射中右肩。

噗嗤一聲,鮮血直流。

此時就算她再傻,亦知曉計劃早已敗露,雖不明所以,但她心中已經打算撤離。

不料忽然腦子一沉,身體踉蹌了一下。

“卑鄙,堂堂大蒼二皇子竟然塗毒!”憐姬掏出解毒丹吃進嘴裏,同時眼泛血絲的怒斥趙初堯。

“彼此彼此,你敢說你那暗器未曾塗毒?”趙初堯既然出手了,也就不再裝下去,嘲諷道。

“哼,你們是如何在我的銷魂音下保持清醒的?”憐姬捂着傷口,沒有否認反而不解的問道。

“別廢話了,她在拖延時間。”

趙初堯剛想說些什麼,蘇少恆睜開充斥着殺意的雙眼,從袖中拔出把短劍,面無表情打斷道。

說完便沖向憐姬,顯然欲要速戰速決。

趙初堯聞言撓撓頭,他也想上啊,可他不過是個三階寶寶,如何能打贏四階的殺手,只能使出言遁術轉移注意力了。

不過既然蘇少恆親自上場當主攻和肉盾,那他也勉為其難當半個鋪助好了。

趙初堯揮舞着另一隻手上的袖劍,意圖騷擾敵人,但看着場上打得越發激烈的兩人,感覺實在插不上手。

算了,還是划水吧。

趙初堯收起袖劍,從懷裏掏出一瓶秘葯灌進三皇子口中。

至於蘇雁南,她亦沒受到銷魂音的影響,此時正看着蘇少恆激戰,偶爾還開口指點兩句,讓稍顯頹勢的蘇少恆慢慢開始勢均力敵。

至於這銷魂音名字倒是唬人,其實質效果拉胯,只需心中抱有警惕,不沉迷於音曲便可。

因此他給三皇子的秘葯也沒什麼其他效果,就是能極大刺激胃部讓他蘇醒罷了。

不一會,三皇子便皺着眉頭捂着腹部驚醒。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趙初堯在旁將事情簡單說下后一腳踹起三皇子,讓他上去幫忙。

事有輕重緩急,三皇子只能忍着胃中翻江倒海衝上敵人。

憐姬見此便知大勢已去,一咬牙用盡全力頂開蘇少恆,再借力順勢跳上頂上的火燭台,從懷中掏出一物。

趙初堯見到此物便眼皮狂跳,大喊道:“快跑!!”

說完也不管其他,抱起蘇雁南轉身向大門跑去。

得到趙初堯的提醒,蘇少恆和三皇子立即內氣鼓動,腳步一踏消失在原地,眼看就要追上趙初堯。

“晚了,我死你們也別想好過!”憐姬此時語氣平靜,點燃手中之物便扔向趙初堯等人。

嘭!

半空中的爆炸將眾人掀飛,趙初堯耳邊嗡嗡響,腦子一片混沌,卻也在混亂中極力避免懷中的女子受傷。

片刻后,包間大門猛地被人闖開。

身着青衣的護衛提着劍如臨大敵的觀察着包間的情況。

第一眼便瞧見憐姬死相凄慘的模樣,渾身裸露,斷肢上還插着一把袖劍。

而蘇少恆和三皇子身上衣服雖破爛燒焦,臉色有些蒼白,但整體沒什麼大礙,此時正互相攙扶着滿眼複雜的看向一處。

轉頭一看,只見一男子趴在一女子身上,其衣衫破碎隱約露出裏面的內甲,背部正插着一柄破碎木笛。

鮮血冉冉滴落在女子臉上,她萬載不變的寒眸似裂開一道縫隙,其中有暖流潺潺流出。

哇!

蘇少恆不知外界情況,此時他確實頂不住了,吐出一口血后便暈了過去。

“下次……下次…我要穿三件內甲!”昏過去后,嘴裏無意識喃喃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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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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