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啊?在長江柳族招生?
在張博學已經過去的四十多年人生中,起碼有四十年不認為自己會和擾亂市場秩序扯上關係。
一個月工資哪怕在錢安這樣的富裕地方都沒有八千,拿頭擾亂市場秩序?要實現該目標,可能性最大的做法是跑到菜市場給自己來上一刀,物理擾亂市場秩序。
至於虛假信息,在過去需要老老實實閉上嘴巴,做好分內工作的日子裏,更是想都不敢想。摸着良心說,由於職責需要,張博學在參加工作后的十幾年裏,相對於一般大眾,往往是接觸機密和內幕信息較多的那個人,但嚴格的紀律和嚴厲的處罰讓他連一點利用信息套現的心思都沒有——對外他是保密職業,對內就是個干雜活的,哪怕講關係,他也是最沒有關係的那個。
誰吃飽了在這種狀態整活啊,整活把自己弄死是吧?
但人生的際遇總是變幻莫測,就像李儉在大四的那個早晨還不知道安安心心在宿舍打遊戲的日子將會消逝,當靈山礦區市監下屬給張博學打電話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幫李儉落實新星大學新法術測試中心竟然還有擾亂市場秩序的嫌疑。
如果不怕麻煩,這其實沒什麼事。興建新測試中心是李儉提出的,張博學只是幫忙立項,項目預算是財務審的,張博學在整個項目中起到的作用,頂多是叫人把已經立好的框架。雖說發往靈山礦區的大額訂單過了他手,但只要仔細調查,就會發現這並非張博學的私人舉動,也談不上主觀惡意,跟後來其他學校集體立項更是半毛錢關係都沒有。這條擾亂市場秩序的嫌疑,最終會順滑地從張博學身上溜走。
聽起來萬事大吉對吧?
但這是刑事,是公訴,是起步調查時間半年的案子。如果張博學牽扯到相關調查中,就算之後的調查為他洗清嫌疑,這半年的工作進展就成了一團亂麻。
張博學才不願意陷入這樣麻煩的調查中,就算自己是清白的也不願意。
那就只能托情了。
托情不是正招,還有後遺症,但為了自己接下來半年不至於陷入泥沼,張博學決定還是找找關係。
最簡單能找到的關係,就是李儉。
“咱們都是乾淨的,項目也是乾淨的,你咋辦?”李儉看向張博學。
“特事特辦,要查就加快查,我可以在接下來幾天被揪過去三天,但不能被揪過去半年。”
“行,你如果是這個思路,那需要我做什麼。”
“讓他們趕快查就行了,最簡單的,告訴宣慰部,接下來你再過幾天就要帶我去見柳謹,商量更多長江柳族在新星大學的項目。”張博學已經想好了辦法。
“哦,可以,不過你這有點脅迫了吧。”
“反正我老老實實挨查,查完再出來也不遲。只不過為了這件事,我得想想接下來見柳謹該說些什麼。”張博學與李儉通過氣,便回身向校長室走,做好被請去配合調查的準備。
“就為這個才在校長室外面和我說?行,我等你被帶走了再打電話。”李儉心領神會。
按照張博學的思路,他要將自己綁上長江柳族“外賓”的船,從而迫使針對他的調查要麼胎死腹中要麼加快進度。考慮到其位置的特殊性和平常取證的容易程度,加快速度的可能性更大,這樣埋的雷更少。
但單獨這麼做還不保險,如果張博學還沒被帶走,自己就與宣慰部聯絡,依舊可能讓調查胎死腹中,而且會暴露自己可能知道張博學要被調查,打算脅迫宣慰部的思路。
當然,無論怎麼做,只要事實上利用宣慰部,這樣的猜疑總會出現,李儉和張博學只能降低猜疑的烈度。
一定要等張博學被帶走調查,調查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李儉才有理由直接和宣慰部聯繫。過去李儉與宣慰部的聯絡靠張博學中轉,如果要帶張博學去和柳謹見面的說法是由張博學轉述的,大概率會降低信息的有效性,並且更容易讓宣慰部認識到,自己被脅迫了。
偏生要李儉裝傻,裝作自己不知道張博學去哪了才被迫直接聯繫宣慰部的樣子,讓已經開始的調查加快進度。
如果一切順利,那麼調查將得出張博學清白的結論,宣慰部能鬆一口氣,也不會認為這是李儉故意要保張博學的手段——因為他真的是清白的,在這基礎上,特意將老張綁上外賓的船,並沒有額外的好處。不過這是第二層思考,考慮到人類思維的千層餅特性,也不排除宣慰部會意識到兩人思路的可能性。
不過此等做法已經是李儉和老張兩個耍心眼的新兵蛋子的操作極限了,短時間也想不出更完美的招數,只能聽之任之。
回到校長室,過了半個小時,果然有人找上門來,請張博學出差。
李儉等了兩個小時,估摸着調查應該開始了,便抬頭裝作自己才注意到老張還沒回來的樣子,先用私人社交軟件向老張的社交號詢問過幾天具體什麼時候去見柳謹,再詢問具體安排有沒有和宣慰部商量好。等了十幾分鐘,看到消息未讀未回,他才一個電話打給宣慰部,詢問“是否已經和張博學商量好幾日後與柳謹見面的具體流程”。
宣慰部:提的日程有這條嗎?
之後的事情,李儉就不用管了。
第二天,宣慰部的工作人員專門登門詢問李儉見面事宜,比如具體要做些什麼。李儉就說自己把事情都安排給張博學了,這次見面是要讓新星大學的副校長和柳謹建立聯繫,從而推動自己不在時,新星大學的長江柳族相關項目發展。
第三天,工作人員向李儉詢問見面時間,並給出了柳謹的空窗期。
第四天,張博學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行了,啟程吧,針對我的調查都結束了,該去見見柳謹了。”擺脫調查后的張博學看起來一身輕鬆,剛回到校長室就穿戴整齊,搭理樣貌,準備外出公幹。
這活雖然是他在參加調查前臨時編出來的,屬於憑空造牌,但既然憑空造牌真把自己未來的麻煩解決了,那他也要認認真真地對付這副牌。
“你想好要談什麼業務了嗎?”李儉有些綳不住。
他可是知道張博學虛空造牌的局內人,說實話,當他對着宣慰部工作人員當甩手掌柜和謎語人的時候,表面看起來雲淡風輕,但心裏沒有一刻不犯嘀咕:與長江柳族捆綁確實能讓調查加速,但要是調查結束后張博學歸來,拿不出正兒八經的業務討論,這不就涼了嗎?
有點飲鴆止渴的意思。
“當然,而且在調查的最後,我和宣慰部的人見過面了,把今天的談話內容交了個底。”張博學推開校長室的窗,指了指天空。
“談啥啊。”李儉琢磨了一下,將大多數空間權能籠罩在張博學身上,自己靠法力和小半部分空間權能起飛,直往武裝農場飛去。
由於柳謹存在的特殊性,雖然很多人都試圖讓柳謹生活在錢安聚居區,但尚未改造完畢的聚居區實在不適合特大號的非人型生物居住,按照柳謹本樹意願,在聚居區結束第一期改造之前,它自己選擇到武裝農場繼續生活,偶爾出於工作需要,跑到聚居區內走穴表演。
今天談的是公事,又沒有確定意向,不方便在錢安聚居區內的宣傳式場合當眾討論,便還是在柳謹所處的武裝農場開始會談。
兩人在武裝農場外圍降落,通過衛戍部隊核驗,進入武裝農場。
本來按照柳謹的意思,它打算把本族收集的所有靈材都交給華夏保管,但宣慰部嚴肅否決了,又讓柳謹好好保管本族財物,這便使得柳謹居住的武裝農場就像它過去的家一樣,到處堆滿了石塊狀的靈材。
張博學穿得西裝革履人模狗樣,一副精英人士的派頭,脫離李儉的空間權能保護,雙腳剛一落地,便朝着柳謹所在方向昂首闊步,對一路經過的靈材目不斜視,倒像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直到在較合適的社交距離站定,方才開口:“柳謹您好,我是新星大學的副校長張博學,今天前來與您會談,是要討論長江柳族族人在本校科研項目中擁有靈智后,同時接受本校教育的意向。”
李儉本來走在後頭到處東瞧西看,聽了張博學此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啊?要在長江柳族招生嗎?可是現在長江柳族金丹期也就柳謹一個……等等,剛才說的是在本校科研項目中擁有靈智,也就是要在項目中催生金丹期長江柳族……還要讓它們無縫銜接入學?
李儉腦中有些亂了,他一瞬間想不明白,這樣的無縫銜接入學是進行本科授課,還是幼兒園授課。
不過在混亂的思緒中,有一條是確定的:難怪老張說他和宣慰部通過氣了,這種大活要是沒和宣慰部通氣,老張開口的下一瞬間,不知道躲在哪偷聽談話的宣慰部相關負責人就得氣到犯高血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