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琳娜
落葉鎮位於凱恩神聖帝國東南部的邊境。
此時正值五月份，相較於剛剛過去的寒冷，和即將到來的炎熱，可以說是一年最好的時候。
沒有污染的天空分外的高遠明朗，些許流雲點綴在蔚藍的天空中隨風飄動，鳥兒清脆的鳴叫不絕於耳。
落葉鎮說是鎮，其實也是城，以西南方的落葉森林而聞名。
落葉森林綿延上千公里，為落葉鎮提供着各種豐富的資源，最起碼外城或者鎮外村落的居民們過冬不會太過困難。
然而在這個魔幻的世界裏，縱橫上千公里的落葉森林自然也不缺乏各種兇猛的魔獸。不過由於上千年來的共處，那些高階的魔獸並不會主動前往森林邊緣。
落葉鎮的東南方則是聞名遐邇的征服平原。
兩百年前凱恩七世時，出身帝國北部的貝恩斯大公指揮上萬名北風騎士為帝國開疆擴土，從風暴帝國手中搶下了這片廣袤肥沃的巨大平原。
兩百年來，征服平原為南望行省的經濟、農業發展提供了極其可觀的幫助。
和平了兩百年的征服平原已經成為了三大帝國間貿易的重要樞紐，無數如同落葉城一樣的子爵分封地星羅棋佈。
而在落葉森林旁邊的落葉鎮，更是經常能夠見到從各個地方前來落葉森林探險的職業者們，民眾們一般稱其為超凡。
羅蘭現在的目標，就是加入光明教廷的牧師殿。
至於你問為什麼？
呵呵，那當然是因為光明女神強啊。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曾經深受這種文化熏陶的羅蘭被沙莉爾和杜安收養后，第一件事就是用各種方式打聽這個世界的情況。
幸運的是杜安作為侍從騎士，實力更是達到了初階，可以說成為騎士變成真正的貴族也就是時間問題。
因此方林來到這裏的前七年可以在內城只有貴族子弟才能進入的學院學習，學習這個世界的文化甚至是超凡路徑。
他了解到這個世界是真的擁有神明，神明擁有絕對的力量並且各自都有自己類似光明教廷一樣的信仰機構。
而凱恩神聖帝國就是在光明教廷的幫助下建立的，可以說是君權神授了。
所以可想而知光明教廷在帝國擁有怎樣超然的地位。
一眾神明裡，最強的就是光明女神。
當然，這是他在上課的教堂傳教士口中聽到的，經過他親身十年的經歷，事實也確實如此。
作為一個穿越者而不是小孩子的羅蘭深刻的明白，無論是在科技世界還是魔幻世界，一個人的成長雖然有一部分靠的是自身的努力，但是大腿才是最重要的。
大腿代表着地位、資源，更是惹事後強有力的靠山。
“王有勝，去給他倆耳光，讓他長長記性!”
亮劍里的這個劇情讓羅蘭印象十分深刻，沒有李雲龍這個靠山發話，王有勝憑什麼去扇軍銜比他高的人的臉？
更何況知道這個世界除了神明之外還有邪神以及各種魔物的羅蘭更是對光明教廷饞的要死。
只可惜他各種超凡路徑都沒有天賦。
無論是騎士還是劍士，甚至是光明教廷懲戒所的尋罪者，杜安都傾盡全力幫他尋找了天賦測試的方法。
然而上天卻好像給他關上了所有的窗戶，他似乎天生缺乏那種戰鬥本能和強大的意志。
想想也是，身穿的羅蘭就是一個從前和平時代的普通民眾，
除了帥點沒什麼出色的。
或許也跟從前生活的地方是一個絕魔的環境有關。
羅蘭猜測從出生的那一刻起，無魔世界的人就沒有了超凡的可能。
就連黑夜帝國的法師都被杜安重金邀請了，羅蘭根本感覺不到那些法師口中可愛的元素們。
要知道杜安雖然是侍從騎士，但是仔細感應的話，依然能夠察覺到五顏六色的元素，只是沒什麼親和力罷了。
於是就只剩下了帝國16歲公民們花10金幣都可以參與檢測的牧師殿。
杜安沒有提前安排羅蘭參與牧師的職業測試，羅蘭也默契的沒有開口要求。
因為對之前的羅蘭來說，這是最後的希望了。
如果牧師天賦測試還不成功，就代表着他徹底與超凡絕緣，這一輩子就永遠是一個普通人了。
杜安意外身死後，羅蘭其實就已經瞬間明白了現實，滿腦子都是怎麼幫助自己一家人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生存下來。
在魔幻世界沒有力量，還不如前世的一條狗，永遠也沒有主導自己命運的權力。
那對於穿上白袍，手拿法杖和聖書，成為牧師的想法已經變成他偶然想起會微微嘆息的幻想罷了。
然而，幸運女神似乎再次眷顧了他。
就在牧師殿天賦測試的前三天，他似乎擁有了改變這一切的可能。
羅蘭走在外城區被土系魔法壓實處理過的道路上，心中分外堅定。
他會成為牧師的。
不僅是因為牧師在教廷內部獨樹一幟的地位，更是因為只有牧師沒有給過他生活的痛擊，更是成為了許多時候心裏燃起過的希望。
呵，什麼勾八元素，老子喜歡光明！
就在羅蘭一邊思索一邊抱着布包走在路上時，教堂的鐘聲從前方悠悠傳來。
十二點了。
悠悠的鐘聲里似乎帶着一種精神上的寧靜，悄悄回蕩在這蔚藍天空下的沒有什麼色彩的小鎮裏。
是的，沒有什麼色彩。
在這平民聚集的外城，土色是主旋律，深灰色的衣服，灰褐色的土地，就連街道四周大大小小的榿木屋也在風雨的沖刷下變成了深色。
還好，最近幾年比較和平。
還好，最近幾年沒有大災，外城民眾們想想辦法也能生存的下去。
想到這裏，羅蘭也不禁慶幸起來。
這要是自己穿越來的那個冬天，他和沙莉爾還有妹妹被迫來到外城，那大概率是活不下去的。
城外風雪中隱沒的屍骨比石頭還多。
他要送衣服的木匠家在外城西側靠近城牆的地方，路上會經過大教堂，不知不覺，羅蘭慢慢向大教堂走去。
現在外城的大教堂是三年前建立的，之前是位於內城，他還經常和沙莉爾一起去參加周六的祈禱。
而現在似乎是有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從帝都來到了這裏，直接就接管了落葉鎮的教廷力量，並且廢棄了內城的原址，在外城確定了地盤。
在哪之前，羅蘭在落葉鎮聽聞過一句話。
“光明是屬於貴族老爺的。”
畢竟身處帝國邊境，經常有黑夜帝國和風暴帝國的人來往，信仰確實不如帝國腹地那麼堅固。
活的下去，才會去談信仰。
不過現在，大教堂的牧師和傳教士經常會在外城晃悠，偶有幸運兒能受到光明力量的恩惠治好一些疾病，外城民眾的想法也在改變着。
羅蘭看着眼前逐漸清晰的巨大建築，心中閃過一絲激蕩。
這是一座莊嚴的建築，渾身都是潔白無暇的色彩，數根巨柱矗立在教堂大門口支撐着穹頂。
門口大片的區域十分空曠，過往的行人都是加速經過，只有幾輛豪華的馬車停在前方。
今天是周三，一周七天裏，只有周日外城的平民才能自由的進入教堂祈禱。
因為周一到周五，還有祈願的周六都是內城的貴族們需要前來的時間，這是落葉鎮的貴族們定的潛規則。
他們並不想和眼中的螻蟻一同坐在女神面前，這有失身份。
羅蘭不知道這是帝國里都有的規矩，還是落葉鎮獨有的奇葩行為，反正以前教堂在內城的時候，一周七天外城的民眾都進不去。
也算是有進步了。
那位新來的教廷大人物似乎也不想和這裏貴族們費口舌，或許在他眼裏，這些邊境的小貴族也和螻蟻差不多。
傳言，對方是想到遠離教廷漩渦的地方靜心修習的，而這也很符合這位大人物的人設。
因為對方似乎永遠呆在大教堂最深的地方，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幾乎都見不到他。
羅蘭深深地看了兩眼大教堂，目光再次被不遠處一處告示牌前擁擠的人群吸引，走了過去。
......
......
“三天後又到了教廷牧師天賦測試的時候了，不知道這次咱們落葉鎮會有多少符合要求的。”
“我估計一個都沒有，有天賦的貴族孩子們早早就提前測試了，16歲的平民那裏還有要求的光明澄澈之心。”
“光明都讓貴族老爺享受去了，怎麼會親近咱們的孩子嘛。”
“誒，這話可別在這裏說。”
“本來就是么，測試費用10個金幣，那可是10個金幣啊，誰掏得起？”
“就是，而且掏了還不一定能覺醒，你沒見去年拉迪家覺得有希望簽了高利貸，最後直接賣身成奴隸了。”
“唉，就是個賭。”
這時，拿着布包靠近在人群外打量着告示牌的羅蘭被人群注意到了。
烏黑明亮的頭髮和光潔白嫩的臉龐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忽然一人出聲道：“誒，羅蘭少爺是不是16歲了今年？”
羅蘭少爺是外城人給他起的綽號，而這句話就像點燃的煙花，讓原本就喧鬧的人群變得更加躁動。
因為一直以來羅蘭一家就是外城私下茶餘飯後討論的焦點。
杜安平民出身，結果身懷騎士天賦，一路高歌猛進，不但迎娶了貴族少女，還進階到了初階騎士，馬上就要成為真正的貴族。
這樣的事迹在落葉鎮就和小說沒什麼區別了。
而杜安死了以後，羅蘭一家更是陷入了輿論中心。
不過區別是生前到處都是讚揚，作戰英勇、身手不凡，有騎士天賦云云。
至於死後嘛......
buff簡直疊齊了。
貴族寡婦、被趕出內城、在外城開制衣店卻主要做貴族生意，經常去內城貴族家......
每個都是可以讓一些無所事事卻嘴巴閑不住的庸人高談闊論的事情。
更別說羅蘭一家人全都有着一張讓人嫉妒的臉。
“對啊，羅蘭今年十六歲了，可以參加測試了！”
“我覺得羅蘭肯定行啊，天生就是一幅被光明眷顧的樣子。”
“切，有天賦也得有錢測試才行啊！”
“莎莉爾開店三年了，怎麼會拿不出10金幣？”
“呵呵，他們家被趕出內城身無分文，我聽說錢都是借的守衛長費米的。現在當貴族的白日夢破碎了，能還清債務就不錯了。”
“我聽說羅蘭是個廢柴，什麼天賦都沒有。”
“不可能吧？”
“好像是貴族老爺們說的。”
一個穿着簡陋頭髮髒亂的男人咧着一口黃牙開口分析調笑道：“那也得測試了再說。”
“莎莉爾不是出身貴族嗎？我看她還經常帶着羅蘭去內城貴族家嗎？她長的又不錯，10金幣對貴族老爺老說還不是簡簡單單，哈哈哈哈。”
“而且羅蘭也長得這麼好看，我聽說有些貴族......”
“唰~”
還沒等他說完，一道銀光便鏘地一聲出鞘。
這是一把修長的太刀，渾身散發著鋒利的氣息，刀尖穩穩地劃過人群上空，停在男人的脖頸前。
旁邊的人頓時嘩然，連忙從刀身旁散開，將剛才口不擇言的男人一個人剩在了原地。
“繼續。”
一道淡淡的女聲傳來，刀尖鋒芒吐露，似乎下一秒就會直接刺穿男人的脖頸。
男人承受不住壓力，直接撲通跪倒在地。
站在旁邊的羅蘭看向了拿刀的女人。
她叫琳娜，外城守衛軍第一大隊的隊長，費米的直系下屬。
擁有初階劍士實力卻只有20出頭，是比杜安天賦更好的天才少女。
哦，在這個世界，20歲應該稱為女人。
杜安生前和費米有過命的交情，而琳娜也算是從小在杜安眼前長大，無論是職業道路也是什麼都受到了杜安相當大的幫助。
羅蘭一家人能夠在魚龍混雜的外城穩定的生活，除了費米借的錢以外，琳娜明裡暗裏的保護也功不可沒。
羅蘭瞥了一眼跪在兩人身前已經散發著淡淡尿騷味的男人，便移開了視線。
其實，他早就習慣了這些言語。
從他被莎莉爾帶回家的那天起，就開始了。
只不過當時是在內城那些貴族同齡人口中罷了。
如果一個家庭出了什麼事情，成為了眾人的談資笑料，那麼最先被影響的就是孩子。
你永遠無法想像同齡人，或者某些大人，對該家庭的孩子能說出什麼殘忍的話。
寡婦家的野狗、貴族情婦撿來的垃圾等等等等
羅蘭早就看透了。
越是無能的人，越喜歡呈口舌之利罷了。
如果他記得不錯，眼前這個跪倒在地上，剛才在人群里宣洩着極具惡意言語的男人，曾經跪在杜安身前祈求幫助。
他也獲得了杜安隨手給予的兩枚銀幣。
這也是他現在迫切的想成為牧師的原因之一。
他相信力量可以幫助自己，幫助母親，幫助妹妹，幫助一家人。
“謝謝。”
羅蘭看着身邊的琳娜，認真的說道。
琳娜穿着一身修身的黑色武士袍，一頭乾淨利落的短髮，渾身散發著幹練的氣息。
“羅蘭......”
琳娜開口想說什麼，被羅蘭打斷。
“琳娜姐，如果沒吃飯的話可以先去家裏，我去戴奇木匠那裏送個衣服，很快就回去。”
“我和你一起吧。”
“行。”
琳娜隨手挽了個刀花，利刃歸鞘。
羅蘭看着有些羨慕，但是他沒說什麼，帶頭向前走去。
琳娜也跟在旁邊，兩人肩並肩在人群的注視下漸漸遠去，沒人去理睬跪倒在地上的男人。
就彷彿那只是一坨令人厭惡的垃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