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舊事重提
早朝上,兵部遞來了最新的戰報,南寧邊境多次被百越騷擾。
“三皇……前將軍自戕后,南寧無人統兵鎮守。這……”兵部侍郎撇了一眼尚書後開口道。
“朕早有人選,林靖勛擇日出發吧。”葉綺說罷,又開口道:“今晚朕會在紫宸宮設宴,以國君禮遇款待戎君赫連澈。”
林靖勛剛要領命卻被兵部尚書開口打斷:“陛下真要如此嗎?戎族屢次犯我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真若如此的話這……”
“赫連澈統一戎族自他上位以來,兩國邊境從無戰事。如今朕改燕復衛,朝政律法接要換,士農工商百廢待興,現在中原各國都有天下一統的野心。若我們和戎族繼續爭鬥,只怕有朝一日要被比鄰的鄭國一舉滅了。”
葉綺漠視的看着兵部尚書,又道:“朕今日竟耐着性子和你解釋。顧子傾,朕知曉你精通各國立法,即日起你來結合燕衛兩國重修一部適用於當今的律法。顧卿可辦得到?”她微微側頭看着副相顧子傾。
“臣辦得到。”顧子傾行禮應答。
夜宴很快就佈置好了,葉綺與赫連澈率先落席坐在上首位。
一聲鼓響,大臣們也紛紛入場。宮女們將一盤盤精美的菜肴一一端上。等菜肴上齊后,另一群粉紗遮面的樂姬一邊舞蹈哼唱,一邊優雅的給大家斟酒。
“戎君,朕可否向你們戎族買一種東西?”葉綺看着赫連澈問道。
“陛下要買什麼?”赫連澈幹了一杯酒向後靠坐,爽朗的看着葉綺。
“戎族特有的汗血寶馬。”葉綺淡然開口。
赫連澈聞言連連笑着點頭,道:“有何不可,本君也想找陛下求購鐵器。”
“當然可以,明日朕便安排人去採購馬匹,也會命地方官員開售鐵器。”葉綺說罷,赫連澈期待一晚的演出終於到來了。
顏玥在舞姬的簇擁下,踏着花瓣而來。他將背上的古琴取下放在地面,在試音時舞姬隨着音樂的律動緩緩散開下場。圓台上,只有顏玥一身青衣坐於琴旁,抬手扶弦一曲《流觴》緩緩若流水傾灑而下。
“竟有如此妙音。”赫連澈感嘆一句后,便從座位旁拿出自己帶過來的胡笳,也開始與顏玥相合。胡笳的聲音帶着沙漠的沉悶,又有草原的廣袤。
在胡笳的聲音加入下,一開始流水從石縫流淌的感覺變為了在懸崖峭壁上奔流而下的瀑布。顏玥轉換了曲調,清幽婉轉的古琴聲和胡笳聲,又演繹了一幕草原雄鷹圖。野性又悠揚。
演奏結束,顏玥這才驚異的抬頭看向赫連澈。“本君知道你會喜歡,本君帶了一支新的胡笳送你。”赫連澈說完,又拿過長形的蛇皮木盒走下去遞給顏玥。
“如此,多謝戎君。”顏玥接過了赫連澈遞過來的錦盒,笑着答謝。葉綺坐在上面若有所思的注視着他們倆。
這一場宮宴冷清了許多,大臣們不像以往會彼此交談,也沒有讓大家忍俊不禁的四皇子暖場,更沒有紫嫣的一舞驚鴻。
後來赫連澈在顏玥的同意下開始和顏玥一起坐在下首位聊樂曲。百官們見戎君沒有他們想像的那般凶煞,便也開始聊了起來。葉綺無暇與他們閑談,便望着菜品發獃。她偶感一陣炙熱的視線,抬頭看時,發現顧子傾正一臉擔憂的望向自己。
見此,葉綺嘲諷的對顧子傾一笑,便不再理會他。葉綺對顧子傾並無多少怨恨,只是有些討厭罷了。如果不是顧子傾當真有真才實學,朝廷還是用人之時,葉綺怕是未必會提拔他到副相之位。
酒菜過半,無聊的宴會也可以結束了。葉綺見其他人仍然聊的盡興,便只吩咐宮人再多備幾樣消食的湯品。葉綺對着百官們道:“諸位大人們繼續,明日早朝不誤時便可。”然後在宮女的攙扶下離開了。
天氣越來越寒涼,日出的時間也晚了許多。每天葉綺總覺得自己還為睡飽,就不得不穿着厚厚的袍子去上早朝。
昨日的歡悅並沒有讓那些大臣們遲到,對此葉綺很滿意。早朝倒是沒有什麼急迫的奏摺,大部分都是一些地方官員為了業績沒事找事的摺子。
“兵將可點好了。”葉綺看着林靖勛問道。
“回陛下,南寧和寧川各有駐守將士五萬、六萬人。末將此去,只帶一千士兵隨行便可,兵以點好即日便可出發。”
“好。”葉綺滿意的點了點頭。
林靖勛出征的隊伍在臨行前,葉婉曾過來將一枚手綉護身符送於林靖勛。葉綺在一旁看着,並未多言。
“公主快些回去吧,風涼。”林靖勛注視着葉婉,眼中縱有萬般情愫也只得強加克制。
目送着林靖勛離開,葉綺也上了步輦向寢宮走去,在回去的途中一旁玉轎里的葉婉突然掀簾問道:“宋秋先生今日來教小暖識字,皇姐可要一同去看看。”
本來不想參與這等無聊事的葉綺鬼使神差的應下了。到了葉暖學習的玉書齋,發現宋秋早在門口等候。
“草民拜見陛下、公主。”宋秋握着書卷行禮。
“既然是教公主讀書,先生勞苦,不必多禮了。”葉綺說罷,剛要邁步向內走去。卻被宋秋攔了下來,他道:“陛下,草民有事要與陛下單獨說。”
葉綺微微挑眉,些許詫異的看着宋秋。“何事?”問完,葉綺觀宋秋神情緊張,只好無奈道:“青禾,你先照顧小暖吧,我與宋秋先生談些事情。”
“啊,好。”葉婉有些懵的看着他們,條件反射的應了下來。
葉綺帶着宋秋到書齋旁的杏林里,尋了一處亭子暫時駐足。“可以說了吧。”葉綺抬眸看向宋秋。
“陛下,草民曾與文公子談過《靈丹》。”宋秋還未說完,葉綺便神情複雜的打斷了他怒道:“宋秋先生,您應該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那次與文公子的交談,是在你們大婚之前。公子說,他願意用有限的生命來為公主尋上一顆靈丹,他沒有把那顆靈丹當作是葯,也許那只是一種心情。他說,他在聽到宮中變故時就想要回來陪伴公主。他對最美好結局的嚮往,就是你們在相處中,你們的情感成為了那顆能夠治癒人心的靈丹。他知道自己身體不好怕早於公主去世,他希望他走後,這顆靈丹也能繼續治癒着公主,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
宋秋一口氣不容打斷的說了下來,葉綺聞言眼中盈滿了淚,她雙手握拳緊閉着嘴唇不讓淚水落下來。
“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的想法。我只知道他愛慕我,我竟如此膚淺。”葉綺緩緩的搖了搖頭,淚水終是沒有忍住落了下來。
“草民也問過,公子說知道陛下沒人陪伴的這一路上,都是自己在孤獨堅持着。他知道當時的陛下不喜歡被人幫助,也警惕別人的幫助,而且當時陛下並未認出文公子就是當初的小太監。”宋秋默默的遞上帕子,說道。
“你來,就是要告訴朕,朕當初有多麼蠢笨嗎?你是要提醒朕,朕沒有保護好夫君是嗎?”葉綺搶過宋秋遞來的帕子狠狠的摔在地上,對着宋秋生氣大喊道。
“不是,草民是想告訴陛下,靈丹得來不易,還請陛下不要將它丟失。若草民惹怒了陛下,陛下懲罰便是。但希望陛下為百姓考慮,不要再喜怒無常,偏執獨斷。文公子,也不希望陛下如此。”宋秋說罷,立刻跪了下來。
葉綺閉上眼睛,任憑淚水滴落。她深呼吸了幾次,緩緩的睜開雙眼,平靜無波的注視着跪在地上的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