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以彼之道
自葉綺走後,葉婉便瞬間頹然倒在地上,手還不小心碰到了碎瓷片,一抹赤紅流淌下來與葯漬混在一起。
“皇兄。”葉婉死死的咬着唇,悲傷壓抑不住,這才開口喚道。在葉婉心裏,無異於天塌下來般。
“你讓婉兒如何自處啊。”葉婉收回了被割破的手,她失神的看着自己的傷口,落淚不止。
葉綺帶着安瑜,步履微急的朝着程婧蓮的住處走去。
景和宮裏,程婧蓮正苦於不知如何向葉澤坦白他的身世,寢食不安的時候,太監便來傳報說長公主和安太醫求見。
“安瑜?她不是我程家宅子嗎?”程婧蓮聞言,眉頭一皺,隨後便預感不好道:“讓她們進來吧。”
葉綺不管那太監是否通報完,她抓着安瑜的手直接就進去了。人人都知道她大病未愈,不敢阻攔。
這邊程婧蓮剛說完話,葉綺輕笑着進來了。
“貴妃娘娘,安太醫有要緊事與娘娘詳談,可否屏退左右啊。”葉綺無視神情複雜的程婧蓮,直接坐到了她的面前。
“你們下去。”程婧蓮看着伺候的宮女太監們,揮手下了命令。
“且說。”程婧蓮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她們二人,隨即笑開了。
“公主我……說什麼呀。”安瑜看着葉綺,聲音帶着哭腔。
“就說四皇子是如何戲耍貴妃娘娘,命你毒殺本公主的。”葉綺聞言,好笑的低下了頭,她再抬起頭時目光像是寒冬的冰錐一般盯着程婧蓮,但面上卻還噙着一絲笑意。禮儀端雅的,給程婧蓮斟了一杯茶。
程婧蓮詫異的看着對話的主僕二人,將信將疑的接過茶,等着安瑜開口。
“家父……”安瑜看着一臉探究的程婧蓮,又看了眼平靜喝茶的葉綺,小聲開口。
就在她說出家父二字時,程婧蓮猛然拍桌而起,想起之前手下送於她看的那具安慶海的屍骨,面容已經被火燒的不可分辨。莫非……
“別激動啊,有趣的還在後面。”葉綺見程婧蓮如此,笑出了聲音,她湊近程婧蓮,按住了程婧蓮的手。
被葉綺寒涼的手觸碰,程婧蓮只覺自己也通體發寒了,連忙回了神,坐了下來表情嚴肅。
“安瑜,繼續。”
“當年,四皇子救了家父。一直把他藏在言御史府上,我也是前些時日剛知。他還……用家父的性命要挾與我,讓我……將公主……”安瑜吞吞吐吐,卻是越說越覺傷心,就彷彿是要她再經歷一次絕望一般。
“他是皇子,我是公主,怎麼看我都對三哥構不成威脅,您為何偏要抓住我不放。”葉綺冷哼一聲。
“對於你母妃的事情,你都知道些什麼。”程婧蓮暗暗呼了一口氣,抬眸注視着葉綺。
“我知道我娘親放不下故國舊恨,做了傻事,被父皇正法。貴妃娘娘還需要我知道什麼?”葉綺慘然一笑,目光悲切看着程婧蓮。
“我知道你不待見我,我也從未對你做過什麼吧。打從回宮起,我就一直在養病,甚至都沒想久居皇宮。況且,我都出嫁了,本想跟夫君日後定居江城。偏偏不知為何,貴妃娘娘您就是不肯放過我。明明對你有威脅之人,是葉暻,您卻看不清。”葉綺憤怒的瞪着程婧蓮,語氣陰冷而嘲諷。
“你若真什麼都不知,他又為何要殺你。”程婧蓮狐疑的看着葉綺。
“娘娘您還真是死心眼,他的謀士顧子傾放不下我,而三哥又與我有救命之恩。您只要出門便可以知道,顧子傾今早可是闖了我的閨閣,就怕我喝下毒藥呢。我樣的禍害,不該殺?”葉綺自嘲的指了指自己,淚水便湧上了心頭。
“我殺了你夫君,你難道不恨我,何必又找我說這些。”程婧蓮信了一半,又開口言道。
“因為,我想活着。身逢亂世,有處在一個政治鬥爭的漩渦里,我只想活着。我已經親自送走了母親,又親自送走了自己的夫君,一個病弱的公主沒有資格談恨與不恨。”葉綺拿出帕子,輕輕拭去了一滴殘淚。
這時,在門外聽了許久的葉澤掙扎了片刻,正要進屋時,便聽葉綺說道。
“如果我說自己全然相信娘娘,怕是您大抵不會相信。既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我能來此與您講和,也是信任三哥。我知道,現在只有他可以保護我了。”葉綺苦笑搖了搖,說起葉澤時,她的臉上便揚起了几絲感激依賴之情。
聽聞葉綺此言,葉澤便直接走了進來,他紅着眼睛有些激動的看着葉綺。良久道:“我會保護好你的,娘,之前二皇兄陷害孩兒時,也是綺妹暗中幫我出的主意。綺妹她不會害兒臣。”
“哼,我就料想你的石頭腦袋想不出這等妙計,還跟你娘我藏了這麼久才說實情。”程婧蓮聞言,得知了卻實葉綺幫助澤兒度過難關后,表情也緩和了許多。
“安瑜,我們與貴妃娘娘講和了,還不快求娘娘和三皇子救你父親。”葉綺溫柔的站了起來,挽着安瑜,語氣隱隱有些歡悅。
安瑜聞言,便立即對着三皇子跪了下來,哭着磕頭道:“三皇子,求求您,救救我父親。他現在正在程府里,求您了。”
葉澤和程婧蓮見安瑜哭的凄涼悲切,連額頭都磕出了血絲青紫發腫,葉澤不免動容,彎腰扶起了安瑜。
“本皇子答應你,定會救你父親出來。”
“本宮與皇子還有事要說,你們且先回去。”程婧蓮心叫不好,連忙抓住了葉澤的手臂,歉意的看着葉綺。
“是我們打擾了,安瑜走吧。”葉綺瞭然的點了點頭,又抹了一下淚,笑着離開了。
“綺妹,我……”葉澤還未說完,便被程婧蓮用力擰了一下,詫異的閉上了嘴巴,看着自己的母妃。仟仟尛哾
葉綺帶着哭得傷心的安瑜離開后,葉澤這才敢問出自己的疑惑。
“母妃,您為何要跟綺妹過不去,她都已然如此了。”
“這件事,以後再說,你記着,把安慶海就出來后,暗中殺掉。我要你親自確認他死了,別人我不放心。”程婧蓮雙手按住葉澤的肩膀,微微仰視着這個比自己高一頭的兒子,眼神無比堅定毒辣。
“為何要殺安老太醫?”葉澤皺眉不解。
“他若活着,死的便是我們母子二人。”程婧蓮眸光微暗,咬牙憤恨。
葉澤難受的掙脫了程婧蓮,黯然道:“您總是這樣,永遠都告訴我要去做什麼,卻永遠都不給我一個結果。”
“去做吧,乖孩子。時機到了,娘自然會與你解釋。”程婧蓮含淚,深深的抱住了葉澤。
葉澤只是由着程婧蓮抱着,沉默不語。
另一邊,葉綺回去后,便看見面色蒼白的葉婉躺在地上昏厥了,手腕上還有一道駭人的傷口,鮮血也一直在流。
“有人想活下來都難,她卻在尋死。”葉綺脫力的靠到了床上,語氣淡然。
安瑜驚心的急忙幫葉婉包紮好,然後想要扶她起來,可是她卻幾經折騰下沒有什麼力氣了。現在這樣,又不好去叫下人,葉綺又跟瓷娃娃沒什麼分別。這該如何是好。
就在安瑜不知所措時,白芷便喘着粗氣來了。
“這些天,公主需要靜養,我便一直沒敢來打擾。林統領說,又生變故讓我過來看看,叨擾了。”白芷爽朗說罷,便推開了房門,剛進屋,便看見滿地浪跡,和面色蒼白的兩位公主,還有忙前忙后還額頭青紫的安太醫。
白芷止住了話語,笑容瞬間消失了,整個人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