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人暴斃
顧朝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叮囑道:
“以後莫大意,進超市要找能獨處的時間和地方。”
“好的,爹。”
顧傾城不斷強調符合這個時代的稱呼,免得自己一時失嘴,叫成爸爸、媽媽,引人懷疑。
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聰明,也不要把別人想得太傻!
三個人吃干抹凈,擦擦嘴巴,確定身上沒有食物的殘渣,這才又若無其事的走回人群里。
剛才沖他們喊話的村民,看到他們空着手出來,臉上露出嘲諷的微笑,不過不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閉上眼繼續養神。
過了二十分鐘左右,有村民休息差不多了,就陸續出發。
這種鬆散的隊伍也沒有誰等誰,反正有的人想先走就先走了,有些人覺得累,想要多休息一會,就晚走一點。
村裡人也不是每個都走路的。這次逃荒,他們把家裏的牛羊也都帶了出來。
有牛的不多,村長家有一頭,劉屠夫家有一頭,也就他們兩家了。
有牛讓人羨慕,可以弄成牛車,把行李雜物都放上去讓牛拉,人徒步行走,輕鬆許多。
養羊的有五戶,不過羊只管跟着主人走,不可能拉貨。
村裡人九成逃荒都是徒步,把各家的家當分散背着,家當也不多,連用小推車的都少。
顧家在村裡屬於平平無奇的普通農戶,沒有牛羊,家裏倒是有養一頭豬,出來時殺了,做成肉脯帶着。
顧傾城沒吃到過肉脯,也沒見顧家煮過肉脯,那些肉脯少說也有八十多斤,所以顧家現在還有點家底在,沒有到絕境之時。
除此外,桃源村村民大部分人家境和顧家差不多,有豬雞鴨等家禽的,出門逃荒前都殺了,做成肉脯帶上。
這一路,大家都挺儉省的,陸續也有人拿一些肉脯出來熬湯,但老百姓一向有積穀防憂的顧慮,所以沒有到實在挺不下去時,大家輕易不會動用肉脯的儲備。
細思極恐。
顧傾城餓死,顧家都沒有伸出援手,動用一點點肉脯的儲備,着實涼薄。
可能在他們心裏,顧傾城這個小丫頭片子,就是個賠錢貨,不值得他們動用寶貴的肉脯來救。
顧傾城原本就對顧家人無感,此時更無法對他們萌生一絲半點親情。
顧傾城一家吃飽了,有力氣走路,便跟着先頭大部隊離開。
他們的經驗就是不要離顧老漢一家太近,否則就會被他們呼來喝去,差遣做事。
在路上走的時候,顧傾城發現顧老漢一家倒是沒有對他們大呼小叫,叫他們做事。
一來,其實在路上真的沒啥事做,埋頭走路唄!
二來,他們也要節約體力,大喊大叫也會耗費體力的。
路上,不時有小奶娃哭喊着走不動了,累死了,大人一臉菜色,卻只能無奈地時不時抱抱他們,背他們走一段。
但即便如此,大人孩子都沒辦法堅持多久,只能時不時停下來歇息。
長途遷徙的殘酷性,顧傾城很快就見識到了。
顧傾城的山貓超市是有時間顯示的,要不然光看日頭她也沒辦法準確知道時間。
下午一點半,就在他們一行人抹着汗忍飢挨餓地往前走的時候,就在顧傾城前面不到10米的地方,有個上年紀的老漢,突然間摔倒在地。
老漢應該是瞬間就失去意識之後摔倒的,身體向前直挺挺地倒下,腦門就磕在路邊的石頭上,發出“砰”的一聲沉悶的聲響。
這種腦袋全力撞擊的悶響,聽過一次,顧傾城這輩子估計都忘不掉了,因為這是死神的收割生命的聲音。
“爹,爹,你怎麼啦?”
老漢邊上,他兒子趕緊上前呼叫。
附近村民也都停下腳步,圍了上去。
顧朝北作為一名大夫的職業本能發作,立即擠進人群里,顧傾城母女也隨後跟上。
顧朝北扒開老人的眼皮,見瞳孔已經擴大,再把手放在脖頸動脈的位置,已經探查不到。
他又把耳朵貼在老人的胸前,心跳也消失了……
“圪叔已經仙去,節哀!”
顧朝北只能遺憾地對着老人的兒子搖了搖頭。
老人的兒子還處在懵逼的狀態,猛地見爹已經走了,“撲通”一聲,撲在他爹身上嚎啕大哭。
因為老人的突然暴斃路邊,全村人前進的腳步被拖住了。
村長顧清樹被請過來主事。
顧清樹還是顧家的族長,在桃源村頗有威望,他五十齣頭,頭髮已經白了,和大家一樣清瘦的身材,一臉嚴肅。
顧清樹倒是有幾分不慌不忙的鎮定,可能是因為這幾天在逃亡路上,這種事情處理多了吧。
顧清樹坐下來主持公道,死者的屍體就放在不遠的地方,身下用樹枝墊着,臉上簡單的蒙了個布,喪事現場十分簡陋,努力維繫着人生盡頭的最後一點體面。
顧傾城看着有點心酸。
“老家的房子,你們孫家兄弟三人就按原來居住的地方分了,你爹住的那套廂房,就做公屋,這你們有意見嗎?”
“沒有。”事主,孫家兄弟三人都同意。
原來是在分配遺產。
顧傾城還沒見識過這場面,便在不遠處旁聽。
四周看熱鬧的村民也很多,所以她混在人群中倒不會顯眼。
“至於田地,你們家有兩畝地就均攤了,之前你爹在的時候,就有分過了,各人種的還歸各人種,有意見嗎?”
“沒有。”孫家三兄弟又道。
“家產既是分好,那就送你爹上路吧!”
鄭清樹作為村長,幹完這件大事,便招呼村裏的青壯年,去路邊挖個坑,然後把死者放進去安葬。
遇到這種時候,村裏的公中會讓幫忙辦後事的人吃頓飽飯,所以來幫忙的人都很積極,七八個年輕人拿着鋤頭、鏟子,到路邊挖了個一人高的坑,確保遺體不會被野獸拋出來,受到二次傷害。
之後死者就地下葬,上面插了馬虎削過的樹樁,歪歪扭扭刻下老人的名字,插在他墳頭。
這是簡易的墳,以後若是他家後人再遷回老家,會再來把他遷葬進村裏的祖墳。
但以目前的情況,眾人對於遙遠的回遷心裏都不抱希望。
當然,事情還得這麼照規矩辦,好歹給當下家屬心裏一點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