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個眾人皆知的隱秘
“楊大夫,你可確定?”
楊懿面色沉重,“姑娘,此事關係揚州百姓數不清的人命,楊某怎可亂說!”
“那……”宋蘇手指微顫,“可還有救?”
楊懿嘆氣,“在下儘力而為便是,只是這些時日令弟怕是不能離開這裏了,還請姑娘見諒。”
瘟疫傳播能力極強,不讓慕我出來也是應當。
只是理解是一回事,內心又是另一回事。
宋蘇想起了初見慕我時的情形,那雙眼睛本就了無生機,還未生長出向陽般的情緒,如今又患上了瘟疫,被獨自關在一間安靜地屋子裏,這該多孤獨,多難受啊!
宋蘇透過雕花木門,彷彿看到了孤坐垂首的男孩。
那一刻,宋蘇心裏的報復心理瞬間消散了個乾淨,餘下的,全是對屋內男孩的憐惜之情。
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卻被迫嘗盡萬般苦楚。
既然命運不眷顧於你,那麼我便來保護你吧。
“楊大夫,我可否每日來門口與弟弟說說話。”
楊懿也心有不忍,嘆息道:“姑娘與小公子姐弟情深,楊某實在敬佩不已,不若姑娘便在旁間住下吧。”
宋蘇有所猶豫,“多謝楊大夫,只是不知是否會打擾到你?”
“不打擾,那屋子本來就是給病人及家人準備的,你住下,也是應當。”
宋蘇驚喜不已,“多謝楊大夫,但我們姐弟也不想白住,若有我能幫的上忙的,儘管與我說。”
“姑娘不必客氣。”
待楊大夫走後,宋蘇看了看緊閉的房門,裏面很安靜。
宋蘇輕輕扣門,想喊他一聲,卻突然發現自己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楊大夫這幾日收留我們,等你的病好了,就可以出來了,你不用擔心。”
裏面很安靜,就在宋蘇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傳出了一道輕聲,“你走吧,不用管我。”
他的聲音很低落,有被拋棄的無助與迷茫。
宋蘇心中的憐惜之意更甚。
“你忘了我跟你說的了?我可是牛皮膏藥,你甩不掉的。”
宋蘇語氣盡量活潑一些,希望能調動他的興緻。
但裏面又沒聲兒了。
哎,這死小孩,嘴倔的很,跟悶葫蘆似的。
宋蘇留在了醫館,和醫館裏面的葯童一起在院子裏曬藥材。
到了飯點便會給那小孩送飯,並且和那死小孩兒說說話。
但那死小孩兒顯然不想和她說話。
剛開始還會陰陽怪氣兩句,後來便沒聲兒了。
宋蘇也不惱,照樣每日送飯給他,每日在門口和他說說話。
這天,宋蘇來收碗時,發現裏面的飯菜一絲未動。
這死小孩沒有吃飯?
宋蘇輕輕叩了叩門,“你還好嗎?”
“……”
“你今天是沒胃口嗎?”
“……”
“你還是吃一些吧,餓着肚子很難受的。”
“……”
“你在聽我說話嗎?”
“……”
裏面一直沒有聲音,宋蘇趴在門口,想學電視裏面的在門上戳個洞,但抬起了手又放下了。
楊大夫家的房子,不能隨便搞破壞。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了一道溫和的聲音。
“宋姑娘?”
宋蘇慌亂轉身,雙手輕輕摩挲了兩下,迅速鎮定下來。
“楊大夫。”
恰巧楊懿來了,宋蘇連忙問他,“楊大夫,我弟弟這幾日的飯量越來越小,今日更是沒有用飯,這該如何是好?”
楊懿安撫似的笑了笑,“宋姑娘莫慌,這是正常現象,很快,令弟就可以痊癒了。”
宋蘇鬆了一口氣,“多謝楊大夫。”
“不用謝。”
醫館裏的小翠因病請假了,宋蘇便主動攬下了出去買菜的活計。
路過州府的時候,宋蘇看到有很多人都圍聚於告示牆,嘰嘰喳喳的討論着什麼。
宋蘇聽到了“天花”“三個”“可憐”幾個字眼。
宋蘇瞬間四肢僵硬,如芒在背。
她連忙撥開人群,來到了告示牆前,一眼便看到了那張寫有“天花”兩個醒目大字的告示。
城南一座客棧里發現了三個患有天花的人,如今已經被封閉處理。
瘟疫比之天花更加厲害,天花都被張貼出來了,那瘟疫呢?
“小哥,請問,這幾天你可有聽說城裏有人犯瘟疫嗎?”
“姑娘你能不能想點好的啊,天花還不夠是吧!”
一旁被宋蘇抓住袖子的小哥聞言面露不滿,一臉譴責。
“你當真不知?前幾日可有張貼出來?”
“未曾未曾!我每日都關注着這些消息呢!”
“你……”
見宋蘇面色刷白,小哥後知後覺,恍然大悟而後面露驚恐,驚慌失措地想要扒開她的手遠離她。
“姑娘你放開我,我還年輕啊,上有老母贍養,下有七八個孩子需要撫養,實在,實在不想死啊!”
周圍的人也都紛紛後退一步,讓宋蘇周圍形成了一個空心區。
看了他們的反應,宋蘇如何不知曉答案,宋蘇怔忪地鬆開他。
百姓們並不知道慕我患有瘟疫,官府也未曾報出來。
那麼,楊大夫為何不報呢?
有太多的問題想不通,但好像答案就在眼前,只是還差了點什麼才能撥開迷霧見天明。
宋蘇捏緊了手中的菜籃子,渾渾噩噩的往醫館走。
快要到醫館的時候,宋蘇被人用力往路邊推了一把,腳腕撞到階梯,跌了下去。
“讓開讓開,不長眼的,楊府的馬車也敢擋道,活得不耐煩了!”
掌心有細微的擦傷,宋蘇抬眼望了過去,就看見一頂印有“楊”字的豪華馬車從面前徐徐緩緩地經過。
有好心的姑娘走過來扶了宋蘇一把,“姑娘,來,我扶你起來。”
“謝謝。”
宋蘇藉著她的力量站了起來。
姑娘看了看她滲血的掌心,眉頭微皺,拿出了一方錦帕輕輕包裹掌心的傷口。
宋蘇縮了縮,被她強硬抓住了,“姑娘的身子不可留疤的,不然以後會不得夫家喜歡的。”
宋蘇凝視着她長而翹的睫毛,抿唇不語。
包紮完了,姑娘鬆開手,宋蘇一眼便看見了錦帕上面的一朵杏花,“多謝姑娘。”
杏花姑娘柔柔笑了笑,“同為姑娘,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
宋蘇轉身看了看遠遠駛去的豪華馬車,杏花姑娘見了,不由地皺眉憂心忡忡,“那是楊員外府上的馬車,此番來這兒,定然是又有小孩要遭殃了。”
“此話怎講?”
“姑娘有所不知,楊員外富甲一方,但卻有一個眾人皆知的隱秘,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