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讓我做您的狗
楚從夏要進學,肯定不能第二天就去上,需要一定的準備,但消息先慢慢傳開了。
得知安王家的女兒要來讀書,上書房的人反應各異。
幾個教書的大儒私下唏噓感慨。
“陛下實在是太嚴格了,安王府家的小郡主才多大年紀呀,這就讓來書房讀書了。”
“說的就是,其他孩子起碼都是五六歲才送來,這個屬實太年幼了。”
“嘶,陛下不會以為全天下三四歲的小孩都是跟她三四歲時一樣聰明吧?”
“哎呦你別說,陛下沒準真是這麼想的。”
在上書房裏讀書的學生們也悄悄議論此事。
“聽說安王叔家的妹妹也要來了。”
“安王叔家的妹妹?誰?”
“前不久才被陛下封了萬春郡主那個,聽說還是陛下親擬的封號。”
“啊,我知道了,據說本名叫從夏,因此陛下說‘從夏何從,當是從盛春來’,於是封了萬春郡主。”
“不是吧,陛下對她這麼好?憑什麼啊,就因為她父親是安王叔嗎?”
“可安王叔家其他孩子也沒見陛下額外青眼啊。”
上書房本就是皇家內部學院,在這裏讀書的孩子全是王爺公主家的子弟,或者零星有那麼兩個功臣之子。
大家消息靈通,能得知許多外界無法得知的事情。
比如外面只知道陛下比較親近安王府——這很正常,畢竟陛下小時候被安王的母妃撫養過一段時間,但外面不知道陛下對安王府的小郡主這麼好,還親擬封號,這待遇沒有幾個人有呀。
“我也想讓陛下為我擬封號,我要是今年拿了第一,能求這個恩賜嗎?”
“呸!別做夢,第一是我的!”
“表哥,上次是我讓你,這次我可不會再讓你了。”
“誰用你讓?我們找人評評理!承章,你說,我和我表弟誰的學問好?”
被叫住的完顏承章沒有像以往一樣和氣地勸解兩個人,他有些出神地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陛下很喜歡這位萬春郡主嗎?”
“應該是吧。”回答的人也不確定,只道,“陛下很忙,並不常見皇室子弟,你看你在宮內也沒見過幾次陛下吧?但是萬春郡主已經進宮單獨見過陛下好多次了。”
完顏承章點點頭:“這樣啊。”
他雖然身份尷尬,但處境並不算差。一來是大虞皇室自恃氣度,不會故意刁難一個寄人籬下的孩子,他的一應吃穿用度都是比照着親王之子各個郡王的待遇來的,二來是他性格溫和穩重,不惹人討厭,相反,在一眾同齡的調皮孩子中還顯得有幾分討喜。
因此在上書房內,他雖然沒有什麼知心好友,卻也沒有被冷落孤立。
得益於跟同窗們的和諧相處,完顏承章知道很多事情,可能一時半會兒沒有用,但他相信天長地久的,總會派上用場。
***
時間眨眼間又過去了幾年。
這一天,秦蘇剛從宮外檢視鐵路回來,正和葉衍一邊散步一邊商討鐵路開通後會給沿岸帶來的農業衝擊商業變動,就聽到遠處忽然有鵝叫聲。
秦蘇聲音一頓,側過臉望去:“哪來的鵝叫?”
旁邊的宮人連忙去查看情況,少頃后返回,稟告秦蘇:“回稟陛下,是有人落湖驚動了湖中的鵝群,引得鵝群追逐,這才有了鵝叫。”
“哦?”秦蘇來興趣了,“有人被鵝追?走,去看看。”
她牽住葉衍,往聲音最嘈雜的方向走,等走近了才發現,原來落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完顏承章。
她到的時候,完顏承章剛制伏一隻大白鵝。
十四五歲的少年人,身量頎長,一手抓着鵝頸,一手捋過濕漉漉的長發,散亂的衣襟半開,露出帶着薄薄肌肉的寬闊胸膛,上面還有滾動的水珠。
他就這麼站在湖邊陽光里,可以說是男色可嘉。
秦蘇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不少宮女都臉色緋紅眼神飄忽。
宮人們見到秦蘇紛紛行禮,完顏承章似乎慢一拍才聽到大家喊的“陛下”,匆忙回頭,碧綠的眼睛跟秦蘇對視一秒,瞳孔清澈乾淨又漂亮。
他怔了怔,才趕緊將手中的鵝扔出去,收攏衣襟行禮:“承章見過陛下。”
衣衫濕透,一時攏不好,反倒將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秦蘇打量了他一圈,似笑非笑地翹起唇角:“不必多禮,朕只是在附近散心,聽到動靜過來看看。”
秦蘇重視教育,這幾年也去過上書房幾次,甚至還親自講過兩堂課,和完顏承章並不陌生。
楚從夏偶爾也會提起他,說他喜歡獻殷勤,搞若即若離的關心,總找她聊天,煩的要死,她現在忙着學習,哪有時間理他。
秦蘇本來沒將這個人太放在心上,草原現在完全在大虞的掌控之中,她將其收為行省是早晚的事情。
一個完顏承章能改變什麼?又能做什麼?
但顯然,完顏承章有自己的想法,並且思路很獨特。
他頂着秦蘇注視的眼神,羞愧道:“是承章驚擾聖駕,打擾了陛下散心。”
“無妨。”秦蘇悠悠道,“既然落水了,還是早點回去換衣服休息吧,畢竟……”
她頗有深意的停頓一下,目光在完顏承章的身前停留片刻,接着道,“你現在看起來很容易受風寒。”
完顏承章彷彿明白了秦蘇的未盡之意,飛速抬頭看了一眼秦蘇,表情是恰到好處的狼狽和害羞。
“是,多謝陛下關懷。”
退下之前,他感覺有股視線冷冽警惕,不用轉身他都知道是誰。
但是他不在乎。
哪有世人不愛俏?
皇帝當然也不例外。
這麼多年來,陛下身邊除了葉將軍連一個寵愛的對象都沒有,這根本不合常理。
一個大權在握的君主,怎麼會不想要更多的美色呢?
也許是陛下格外重視與葉將軍的感情,不忍讓葉將軍傷心,也許是陛下礙於葉將軍的兵權,不想讓帝后之間多添嫌隙。
不管是哪種理由,完顏承章都很有信心,打破現有情況的平衡。
……
這次以後,秦蘇又偶遇了幾次完顏承章。
騎馬、下棋、作畫、餵魚……各種風姿儀態,全方位展現給人看。
更微妙的是,明明完顏承章與葉衍的五官容貌全無相同之處,但秦蘇發現他有時候說話的氣質神韻竟然有幾分像葉衍。
這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學會的,必定經過漫長時間的模仿。
看出這一點后,秦蘇原本玩弄人的心思散了大半。
她落下一枚棋子,淡淡道:“朕又贏了。”
“陛下棋風縱橫睥睨,全是王者之勢,承章不是對手。”完顏承章對她一笑,語氣真摯誠懇,“不過承章有幸能與陛下對弈,已經受益匪淺。”
“有幸?”秦蘇慢慢念了一遍這兩個字,“恐怕不是有幸,是有心吧?”
完顏承章驚慌抬頭:“陛下?”
秦蘇審視着他,用手裏的棋子敲了敲桌面:“行了,天天往朕眼前湊,說吧,你想要什麼?想回草原?”
“不,承章不想回草原。”他馬上否認,又支支吾吾起來,一副少年心事羞於開口的樣子,“承章是想、是想……”
“吞吞吐吐的。”秦蘇感到乏味,抬手就要站起來,“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
她這樣喜怒無常說走就走,倒是讓完顏承章大吃一驚。
他顧不得想太多,直接放棄原來的計劃,比她更快的站起來,撲通一聲跪到她腳下:“陛下!承章是想伺候陛下!”
“伺候朕?”秦蘇往後一靠,垂眼看着他,玩味道,“你想怎麼伺候朕?”
完顏承章以為她心動了,膝行一步,更靠近她一些。
他聲音低沉曖昧:“那要看陛下喜歡什麼,陛下喜歡什麼我都能做,”
秦蘇笑了一聲,用腳尖挑起他的下巴。
完顏承章並不反抗,他順着這個動作仰起頭,用一種獻祭般的姿態對着秦蘇,從眼神到動作都寫滿了任人宰割的誘惑。
“陛下。”他迷戀地注視着秦蘇,“請讓我做您的狗,對一隻狗嘛,您自然想怎麼樣都可以。”
秦蘇道:“朕比你大十幾歲。”
“那又如何?”完顏承章目光灼灼,看上去竟似是真心實意的,“陛下風華絕代,英明霸氣,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年歲於陛下毫無意義。”
秦蘇看了他兩眼,忽然大笑。
完顏承章見她笑得明艷驚人,心底蕩漾,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抱她的小腿:“陛下……”
他的手還沒挨到秦蘇,整個人就被拎着領子凌空而起。
他面前一花,瞬間天旋地轉,撞上不遠處的柱子,后心劇痛中跌倒在地。
“咳!”完顏承章嘴角溢出血來,捂着胸口掙扎着抬頭。
葉衍就站在他剛才跪下的位置,俯身將秦蘇牢牢罩在懷裏,一手按住秦蘇的後腦,在她唇上恨恨的咬了一下。
“蘇蘇!”
秦蘇咯咯笑:“早看到你來了,還站在樹後面不吭聲,這會兒捨得出來了?”
葉衍惱道:“哪敢打擾陛下跟人對弈的雅興。”
秦蘇笑吟吟道:“那你最後又出來做什麼?”
葉衍悶聲不說話,一把將秦蘇打橫抱起,用自己的披風將她嚴嚴實實的裹起來。
他抱着秦蘇經過完顏承章時,和伏在塵土裏仰頭看來的完顏承章目光交錯。
葉衍眉眼含着霜冷的殺氣,輕嗤一聲:“東施效顰的低劣贗品,也配妄想給人當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