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跨年的鐘聲響破在寂靜的深夜,城市如白晝般的喧鬧,在跨江大橋上,坐着一個頭髮遮眼,茂密鬍子,渾身蕭瑟氣息的中年男人。

柳平默默的吸着煙,怔着臉直愣愣的看着天上亮的刺眼的月亮,沉默間煙燒到了煙蒂,被燙了下才發覺的下意識扔掉。

柳平吸了吸凍的發紅的鼻子,再次叼起根煙拿打火機捧着湊到嘴邊點燃。吸了一口放在手裏夾着,沒有再抽。

“爸,媽。”

“以前我覺得這個人啊,什麼掙大錢,什麼住大樓,什麼開汽車都是不重要的。”

“那什麼重要呢?”

“我想啊想,哈哈,課我都沒心思上我全想這些去了。其實那時候每次成績都不太好是因為我拿我小舅給我的那破手機看電子書,嘿,我還挺迷……”順手抹了抹流下的淚水,猛的吸了下鼻子,嘶啞的哽咽着開口:

“我那時候,就想,先把你倆養好,然後,然後死之前啊,有幾個……(哽咽)跟我走一輩子的,這一輩子就是值得的,有意義的!”

“……”柳平隨手扔下煙蒂,凍的有些僵的身體掙扎着起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現在!現在你倆走了,我他媽什麼也沒有了!!!”就像一隻受傷的野獸,在即將死亡的時候向著無情狩獵者憤怒的嘶吼。

一邊說著這句話,一邊微微抬起頭打量着這個世界。

聽着河流自然的水流聲,一眼望去依稀能看清一條大河,一輪明月,河兩岸,不遠是樓房,燈火通明。

好似有了幾分那“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蕭瑟韻味。

“……”

柳平今年剛奔三十,事業愛情都是狗屁,畢業在一家本地國企上班不上不下,月薪5000來塊,在這個3線城市沒房沒車,活的平平無奇。今年父母發生了意外,雖然柳平一直防備着,但卻沒想到真正到來的時候,錢是次要的,精神是最受折磨的。

“你。”

“……”

“活着真失敗。”

……

“噗通”

驚起一片水花。

……

在這個繁華絢麗的城市,沒有什麼路人好心勸尋死者的戲碼。牆內,一家人看着春晚吃着餃子歡聲笑語,牆外,一個人望着長江倒向黑暗與世長辭。

天空還是那樣黑漆漆的,人們的笑容也未曾減少。月亮還是那麼明亮,而坐在跨江大橋邊的人卻好像從沒來過。

“……”

“……”

柳平暈乎乎的睜開眼。

“自己……”

“還活着嗎……?

”還是……”

“嘶……”

還沒來得及想些什麼,便感受到了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一陣深深的刺痛,突然昏睡了過去……

“……”

“……”

“你再不進去,我把石頭煮了(懟)你嘴裏去。”一位年邁的老奶奶恐嚇道。

“我不去,我不想去上幼兒園。”一個稚嫩的孩童聲音伴隨着哭泣。

“我打使(死)你!”……

柳平醒了過來,周圍一片嘈雜的聲音,被光一刺眼,慢慢適應了后,看着眼前的木頭桌椅和帶着鄉土氣息的小女孩,鼻子裏聞着一股木頭的清香味,耳朵里傳來吵鬧的哭聲打鬧聲。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這……”

“是什麼情況?”

柳平想轉轉腦袋看看四周時,突然發現像是受到了點阻力,

平常很容易的事現在卻很困難,柳平什麼也沒想,用力的扭頭……

這次成功了,緩緩的把頭轉向了右側,看見一群小孩打打鬧鬧,木製桌椅排列有序。

“我被救了??”

“……”

“救我的是個小學老師???”

還未多分析什麼,突然眼前發黑,沒了意識。

……

柳平再次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不由呻吟一聲,感覺自己非常虛弱疲憊,視覺恢復后觀察眼前時,看到了一個年輕的女人站在他的面前給他提褲子,柳平竟然覺的有些熟悉,仔細打量看女人,那彎着的眉,有些圓潤的臉,那短髮,那眉,那嘴……

柳平彷彿見了鬼般一片震驚。

“這”

“……”

“媽!!!”

柳平情緒複雜的看着年輕女人,柳平十分確信就是自己年輕的母親,雖然只從照片里見過,但柳平有一種直覺她就是自己的母親!

突然,聽見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自己嘴裏發出。

“媽,有人。”

聽着那聲自己嘴裏發出來的聲音,但自己卻什麼都沒說,柳平十分驚駭,條件反射的想動動手腳,卻突然感受着身體傳來強烈的阻礙感,怎麼使勁也動不了,還有點虛。

突然感受到母親摸着自己的頭跟自己溫柔的講話,感覺充滿了生命力,柳平怔住了。

“媽……”柳平靈魂瘋狂震動,身體也被影響到顫抖,氣息粗重。

不知道幾何時,自己的母親就垂垂老矣,躺在病床的時候,滿身都皺巴巴的。

“她,有多少年沒有這樣摸過自己的頭了……”

“媽!!!”柳平不顧一切的控制着身體,向著女人的懷裏。

“嗯,媽媽在,媽媽在呢”年輕的女人略帶不解的拍着柳平的後背,安慰着那孱弱的身軀,以及那個……

孱弱的靈魂。

隨着彷徨、重逢的喜悅,複雜情緒混雜,糾纏着,柳平漸漸脫離身體的控制,歸還了控制權。

“……”

“…………”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情感,它帶來一種莫名的勇氣,可以奮不顧身,直面世間一切黑暗。

假如僅僅想追尋,那麼精疲力盡也會繼續。如果僅僅想表達,那麼聲嘶力竭也不誇張。如果僅僅想證明,那怕粉身碎骨又何妨。

黑暗,似乎也是光明。

“…………”

“…………”

春去秋來,時間就像風環繞過指尖與面部,你感受的到微風的依依不捨,從前到后,耳撕鬢磨。

卻看不見,摸不着……

未曾記得過去了幾載,柳平悠悠轉醒,還是熟悉的刺眼,昏沉沉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看着這些熟悉的木質桌椅板凳,水泥地面,講台上有一個和藹可親的年輕女人,沉睡的畫面從記憶中浮現,是那個對自己很溫柔的幼兒園老師。

柳平看着那臉上沒有皺紋的女老師,沉默不語。

回憶整理着上兩次的蘇醒,開始瘋狂頭腦風暴。

……

“我很有可能是與這個小傢伙共同在一具身體裏……”

我之前第一次能夠轉頭,當時沒在意用了多少力氣,所以我應該是能夠控制這個身體的,只是有點困難?

……

不對,我轉完頭之後就昏了過去,有可能是靈魂力量耗盡?而且第二次蘇醒時感覺很乏力……

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講不是“我的身體”。

第二次蘇醒時小傢伙說“有人”聽見了動靜……

“難道他可以聽見我的心聲?”

柳平默默感受着這具身體,暫時沒有什麼不良反應。

“為什麼這次他沒說有人?”

“……”

“嗯……”

“我當時剛醒,感覺很累,然後我緩過來了……

突然發現眼前是母親,嚇了我一跳……

“?!”

“對,嚇了一跳!!!說明是我精神波動過大產生了影響,就像呼吸一樣,平穩呼吸會忽略,劇烈運動后就放大一樣十分明顯。”

“對!”柳平像解出了一道數學題一樣帶着些許喜悅。

柳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集中注意力想像。

“柳平。”柳平在內心中集中注意力叫道。

突然,柳平看到視線快速左右搖晃,頭部在動。柳平有種暈車的感覺。

“……”

經過這次確認,他之前應該是在情緒劇烈時,注意力自然集中傳遞的信息。

不過現在不是跟他接觸的最佳時間,這次有些大膽了,好在他心智不全。

柳平默默的感受着身體的異動,沉默不語,思考着下一步的計劃。

在暈乎乎的反胃難受至極的時候,柳平突然好像感受到了一種極為微弱的情感。

那像是一種……

一種疑惑感。

柳平猛的怔住了,頭暈似乎拋之腦後,他小心翼翼的集中精力感受着,像是第一次進入柔軟的、茂密的森林時那樣,小心翼翼的走進幽徑中,感受着手指的觸感……

“原來……”

“……”

“我也能感受到他的想法”

柳平細細的感受着腦中那微弱的想法。

“誰叫我?”小柳平。

柳平心中一片波濤洶湧,腦子裏面閃過千縷思緒。

“小柳平初中開始看小說,當時看的是斗破蒼穹。”

“如果我在合理的時候告訴他,我同他類似於蕭炎與葯塵的關係,也許可以控制未來走向。”

“…………”

“想法太美好了……”

“以我的性格,他可能有嚴重的防備心理,實話實說拿捏軟肋才是最好的方法。”

柳平默默看着眼前的這一切,小柳平現在明顯什麼都不懂,如果貿然告訴他,很可能會跟母親說,當成精神病!柳平只能等。

“……”

“…………”

人生中很多人值得等待,無論香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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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生了又好像沒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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