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蝶妖
“哪……哪吒弟弟，來……繼……繼續喝……喝酒……”
聲音都還沒徹底落下，楊嬋鼻間就已經有了細細的鼾聲響起。
哪吒無聲一笑，微微搖頭，而後就重新將臉轉了回去，繼續將目光放到了月亮上，手中酒壺輕晃着。
【踏……】
“楊二哥，你果然沒喝醉……”
“哈……”楊戩輕笑一聲，依舊站在剛剛他躍上屋頂的位置：“師弟，你不是也一樣么？”
“再說了不過就是一些猴兒酒，醉不了人的東西。”
哪吒目光從涼亭中睡過去的楊嬋以及倒地不起的梅山六妖身上一掠而過，隨後他就再度將酒壺送到了嘴邊，長啜一口。
“酒確實醉不了人。”
“楊二哥，繼續么？”
說著他就沖楊戩擺了擺手中酒壺，目光卻一直都未曾從月亮上挪開。
楊戩緩步走到哪吒身邊，接過酒壺之後就順勢坐在了他身邊：“很喜歡月亮？還是喜歡月亮上的人？聽說月宮當中那位神女可是很美的。”
“就是還有一個挺招人煩的傢伙也在月宮當中……”
“楊二哥你說的是嫦娥吧！”哪吒順勢躺倒在了屋頂上，閉上一隻眼睛，而後用大拇指對準月亮：“聽說她以前還有個丈夫？就是那個射殺了九隻金烏的羿？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哪吒印象最深刻的只有那個曾經到女媧宮拜訪過女媧的月宮神女望舒，至於嫦娥……他只是從彩鳳仙子口中聽過在望舒失蹤之後，有個叫嫦娥的女子代替望舒成為了月宮新一任的主人。
“真的。”
楊戩咽下酒水之後就給出了答案：“嫦娥是羿射落九日之後上的月宮。”
“死了吧？”
哪吒神色依舊，雖然有不少事情他並非特別清楚，但那些上古年間的大事他還是知道些的。
羿射九日這件導致天帝易位的事情自然也在其列。
不過他卻不清楚那個始作俑者羿是否還活着了。
“對！”
楊戩也抬頭看向了月亮：“嫦娥入主月宮之後，羿就死了。”
那一場死去的，可遠不止羿。
但無論是楊戩還是哪吒都沒有說出來，僅是心中瞭然，足矣。
又是一陣寂靜。
“楊二哥，你怎麼會如此了解這些？”
這似不經意的一問，卻讓楊戩的眼神立馬就黯淡了幾分。
但是很快他就再度恢復了過來，將酒壺重新遞給哪吒：“來！師弟，咱們繼續！”
見楊戩沒有說下去的意思，哪吒便也不再多問，只是接過酒壺往嘴中灌了一氣。
喝酒，本就求的一醉。
不論楊戩還是哪吒，抑或者梅山六妖乃至於楊嬋都沒有用法力化去醉意，正因為如此，梅山六妖和楊嬋早早就已經醉了。
可不管再怎麼喝，楊戩、哪吒二人卻都沒有醉過去。
隨着酒壺當中酒水盡去，哪吒隨手一揮，而後就再度攝了兩壇猴兒酒來，遞給楊戩一壇之後，拍掉酒罈封口，他就抓着壇口朝楊戩那邊一送。
【碰！】
酒罈一碰，而後兩人就狂灌起了酒，直至酒罈空掉，兩人便齊齊將之丟下了屋頂。
隨後楊戩就笑了出來。
“師弟，雖然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既然已經到師兄的灌江口來了，就安心住下吧，住到你想去解決你那些事情的時候。”
說著他就轉臉看向哪吒，
眼底滿是認真：“師弟，很多事情，躲不掉的。”
“不去做，那它就始終是橫在你心頭的刺。”
“一旦做了，即便最後的結果會是遺憾，那也遠比連遺憾都不曾體會的好。”
聲音落下的同時，楊戩就已經躍下了屋頂，右手高舉背對着哪吒晃了幾下：“師弟，早些歇息吧！我得先將嬋兒送回屋子裏去。”
雖然楊嬋已經成就了仙道，肯定不會如同凡人一般受涼風寒，但一直以來，他們兄妹都生活在凡俗當中，那些自小的習慣也都沒有什麼改變。
哪吒看着楊戩離開后就直接重新躺回了屋頂，雙手抱頭。
他也清楚，楊戩所言確實沒錯。
但……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很清楚他沒法像楊戩說得那樣去做，不過……
下一刻，軒轅弓就出現在了哪吒手上。
看着其上紋路，他眼底神色就越發平靜，雖然不見一絲恨意，但不管誰都能從他眼中看出來殺意。
該死的人還是得死！
當然，現在哪吒也懶得去當面追殺了，畢竟有軒轅弓在手。
不過以眼下他的修為來說，哪吒也無法確定軒轅弓不拉滿能否直接射殺李靖。
如果不能，難免會打草驚蛇。
所以在沒法真正將軒轅弓拉滿之前，他都不會選擇妄動。
還是繼續提升修為吧！
最起碼先恢復到太乙境，這樣也算是有了自保之力，只要不遇上那些大羅當中都有名有數的強者乃至於更強的大神通者，三界上下，大荒內外他哪兒都去得。
念頭一起，收起軒轅弓后，哪吒就直接盤膝坐了起來，短短一陣，身周就已經泛起了熒光，月華如有實質一般凝聚在了他的身上。
……
翌日，午間。
“二哥，你說哪吒弟弟還要多久才能醒來啊？”
楊嬋趴在桌上，百無聊賴地玩着她自己的頭髮，目光一直在屋頂哪吒身上和楊戩之間來迴流轉。
旁邊，楊戩雖然也看着哪吒，但他更多的注意力還是停留在周邊，時刻注意着不讓外物影響到哪吒突破。
聽到楊嬋所言，他看向哪吒的眼中就多了一抹讚賞：“不清楚。”
“有可能下一刻他就能醒來，也有可能他還得百十來天才會醒……”
說著他就抿了下嘴，而後看向楊嬋：“三妹，若是我所料不差，等師弟這次醒來，有很大可能會直入金仙，就算沒能晉入金仙，估計也應該只剩一步之遙了，他還比你小上不知多少……你真的要好好修鍊了。”
雖然楊戩之前就已經對哪吒天賦之強有了部分認知，但現在看來，他還是小瞧了哪吒的天賦。
之前看哪吒跟袁洪等人交手的時候，雖然也能看出來哪吒底蘊很深厚，但他卻沒看出來哪吒的底蘊已經積累到了突破的臨界點……
有他昨晚跟哪吒說的那些話的原因嗎？
或許有！但肯定不會太多，這一點楊戩非常肯定。
雖然突破講究時機、心境乃至於運氣，但如果積累不夠，即便時機、心境、運氣等到位了也突破不了，而看眼前這態勢，哪吒直入金仙的可能非常大……只能說他所積累下來的底蘊，放到尋常人身上，大概率早就已經去突破了。
想到這裏，楊戩就忍不住苦笑。
對比哪吒的心態，當年他自己簡直不忍直視！
太急了！
就連玉鼎真人也不止一次說過他太急，否則修為也不至於在太乙之前困那麼久。
而且……當年若是他性子跟哪吒一樣的話，或許現在身邊也不至於只有妹妹楊嬋一人。
“二哥！”
“我已經很努力在修鍊了！”
楊嬋當即開口反駁：“我要是也有哪吒弟弟的天賦，現在……”
還不等她說完，楊戩臉上就已經掛起了淡淡的笑。
繼續狡辯，他聽着。
要知道除了楊嬋在女媧娘娘處學藝的那幾年，其餘時間，都是楊戩一手拉扯楊嬋長大的，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他這個親妹妹的性子呢？
真要把哪吒的天賦放她身上……估計這天賦也就只能被眼睜睜着浪費了。
但隨即楊戩心底就鬆了口氣。
好在楊嬋沒有哪吒這天賦！否則封神的事情她肯定會被他人牽扯其中，現在這樣正好，他也正好護得住楊嬋。
雖然人間界封神的事情還沒傳開，但楊戩再怎麼說也是闡教二代首徒，封神的事情他早就在玉鼎真人口中得知了，不過真正讓楊戩感到疑惑的還是封神一事的起因。
都說是三教子弟不修福德，天地有感降下殺劫之類……
但這些話他一點也不信。
而且再說天庭人手不夠……別人不知道，楊戩身為玉皇外甥還能不知道嗎？雖然現在的天庭人手不多，但天庭本身就沒有多少事情可做，就連天庭中那有數的人手，大多數都是日日訪友、飲茶作樂，比天下間八成修仙道者都要輕鬆。
如果說天庭真有什麼問題的話……只能說現在的天庭，沒有多少天地權柄，且不說三教弟子，就是那些散修當中的強者都不把天庭放在眼中，更不用說本就掌握了不少天地權柄，以四海龍族為代表的那些上古種族了。
如今玉皇手中的天庭，比之傳說中那三位天帝手中的天庭來說，威勢差何止一星半點！
被楊戩如此盯着，楊嬋反駁的聲音就越發小了，直到最後，就差直接把‘心虛’這兩字給掛到臉上了，目光四下瞟着，就是不跟他對視。
楊戩笑着搖頭，滿臉的無奈。
但還不等他說什麼，哪吒那邊就已經有了動靜，原本聚攏在他身周的日光瞬間一掃而空，全部鑽進了哪吒體內。
楊戩面色一肅，直接起身看了過去。
哪吒要突破了！
沒想到竟會如此之快！
“二哥？”
楊嬋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但等目光隨着楊戩看過去后，她也明白了。
但驚喜只在她臉上維持了不到兩個呼吸，而後就迅速轉向苦澀。
剛剛楊戩還在說她呢！
結果下一刻哪吒就突破了……
她怎麼就沒有這樣的天賦呢？
楊嬋將這一切全部歸咎到了‘天賦’兩字上。
當然，雖然如此，但她也沒有去嫉妒哪吒，畢竟她的心思從來就不在修為上，有那樣的想法，更多還是想應付楊戩。
如果她能突破到金仙，想必楊戩也不會總是拿修為的事情出來說她了……
只要拋開了這個原因，楊嬋還是挺為了哪吒高興的。
那可是金仙！再上一步的話就是太乙境了，跟楊戩同一水準的那種。
這還不值得高興？
在楊嬋的認知中，她的二哥就沒有輸過！是戰神！這也是她對於太乙境最真切的認知。
只是足足過去了半晌，哪吒那邊依舊沒有動靜，楊嬋忍不住開口詢問：“二哥，哪吒弟弟這是突破嗎？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她當年突破，由凡入仙的時候動靜都比哪吒大了不知多少，還是楊戩出手將動靜壓了大半下來才沒有引起太多凡人注意。
楊戩也是皺着眉頭：“應該是還沒突破成吧！”
他也有些搞不懂哪吒這個了，按理說哪吒這樣動靜應該很大才是，怎麼現在的情況會是如此？別說是突破了，就是那些已經成就仙道的散修，修鍊的動靜都比哪吒這樣要大。
也就在此時，日光下一道蝶影就闖入了楊戩、楊嬋兄妹眼中，翻飛着往哪吒那邊而去。
原本楊戩是打算出手的，但卻被楊嬋給拉住了，回頭跟她略帶哀求的目光對上之後，楊戩就心軟了下來。
不過就是一隻蝴蝶而已……
只要它不擾亂哪吒修鍊，那就任它去吧！更何況，就算它真要說擾亂哪吒修鍊，楊戩也有信心在第一時間徹底將之泯滅。
那蝴蝶飛着，似乎是認定了哪吒一般，圍繞着他轉了好幾圈后，緩緩落在了他的鼻頭。
幾乎同時，哪吒就睜開了雙眼。
第一時間他就看到了那對如同枯葉的蝴蝶翅膀。
“好醜啊……”
隨後哪吒臉上就換上了些笑容：“不過看着倒也有點意思，挺……特別的！”
一念至而身動。
哪吒將法力運到指尖，而後伸手在蝴蝶身上一點。
雖然這次未能突破至金仙，但他身上的法力於凡物而言幾與至寶無異，更別說是特意點化了。
指落，蝴蝶身上便泛起了光暈，不過轉瞬，一隻尋常人手大小的蝶妖就已經出現在了眼中，不過原本那如同枯葉一般的翅膀上此刻卻多出了些火焰紋路，頗有一種獨特的美感。
它的迷茫很快就被驚喜所替代，翅膀煽動着在半空朝哪吒拜下。
“小妖謝過仙長點化！”
尋常蝴蝶不過一季生命，能得靈智者億萬中無一，而能化形成妖打破規則者，更是少之又少，對於哪吒來說隨手為之的事情，於其而言可是參天機緣！再怎麼感謝也都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