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預知夢與《靈魂旅者》
四月14日,星期二,晴轉陣雨。
黃昏,雨停了,雲在藍色的天空中零零落落的。天腳邊是紅黃的光,太陽已經完全被遠處的山脈遮住了。
正在與作業進行艱苦戰鬥的何可小腦瓜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一個小紙團掉在了桌子底下。班裏會這麼丟他紙團的只有一個人,其他人基本都是直接叫他。
何可回頭看了眼坐在後面的袁曉長,看到了袁曉長很認真的目光。
何可沒多想,他熟練撿起紙團,展開可以看到上面密密地黑字。
【太吵了,讓他們安靜點。
還有,就是我之前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就很真實,夢裏的一切我都記得很清晰。
重要的是,我後面,好像真的經歷夢裏發生過的一切。
我覺得這件事,就有古怪的,我可能是想多了,但是,還是想和你說一下,主要是,我昨天又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
這節自習沒有老師。
“安靜點,有話的傳紙條,不要打擾到寫作業的同學。”
學習委員在班裏嚷嚷,讓班級的分貝降了好幾度。
預知未來的夢?
何可的所有超自然知識都來自於何可三年前獲得的信物《阿索瑪的珍寶》,但是這書不是想翻就翻的。
即使何可知道的確實挺多,但跟預知夢搭嘎的也都是些零碎的信息。
畢竟,有了這本書不代表全知全能。
所謂預知夢,只是人察覺到未來的一些兆頭。預知夢奇奇怪怪,不是說什麼靈感強的人才能有預知夢,普通人也可能會做,但你甚至不能確定它預知的是反的還是正的。
一些靈魂對世界親和的普通人,在將要面臨重大災難之前總會感受到一些預警,變得患得患失,這些預警其實是世界向這些人發出的警告,預知夢就是一種。
【我也不是很了解預知夢,我只知道預知夢可能是正的也可能是反的。】
話很白,何可正的意思是夢夢到什麼就發生什麼,反的是現實跟夢裏反着來。
【我之前做了一個夢,很真實,然後夢裏的那些片段確實發生了。所以它應該是正的吧我想?但最主要的是事,我又做了個夢,很真實的夢,真實的讓我害怕的夢。】
【這次你夢到了啥?】
【我夢到了虞清水,夢到她死了。】
何可看着紙條上的字,盯着【她死了】這三個字好一會兒,他好像走神了,他的眼孔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血紅。
他閉上眼睛緩了會兒,今天不是第一次眼睛冒紅光了。
死,在年輕人口中似乎已經沒有那麼忌諱了。大家張口閉口就是你等死吧你......
但是,就是簡簡單單刻在紙上的一個黑字,卻又如此刺痛何可的眼睛。
雖然只是寫在紙上的幾個字眼,但是何可能讀出袁曉長的認真。
當一個人用鄭重的語氣的跟你述說【死】這個字的時候,似乎世間萬物都變得沉重了。
何可不止一次的思考過死亡,他害怕自己死了,不再有任何對世間的感受。
他更怕眼前人突然就離他而去,最怕突然有人告訴他他的親人或者說好友以後再也不可能相見了,因為他們的靈魂已經沉進了地底。
這種事情他連瑕想都會躲着,強迫自己不要往這裏想,因為他怕一這麼想墨菲定律就應驗了。
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會不會是袁曉長太過於緊張了,
這有沒有可能真的只是一個夢。
這應該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想法,那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事件,人生像一場電影,這個電影可以是勵志片,可以是武打片,可以是紀錄片,但這個電影絕對不可能是玄幻片。
可是何可不是正常人,袁曉長也不是,甚至虞清水也不是。
三年前那天過後,他們的人生已經註定了與眾不同,波瀾壯闊。
何可一瞬間就吞掉了這個念頭。就像三年前,袁曉長無條件相信自己的奇怪的沒有理由支撐的行為一樣。
何可,他也無條件相信袁曉長的認真。
況且,虞清水對於何可來說,也不僅僅是普普通通的朋友。
他們三從初三認識,交結,交心,三年過去了,關係堪比親人。
這種事不管是真是假,不管是不是剛剛覺醒的男孩草木皆兵,既然提出來了,就應該萬分警惕。
更何況,三人都經歷且記得三年前的事件,三人都見識過規則力的奧妙,怎麼會簡簡單單的說一句:你要相信科學。
【他喵的,有我在,誰敢謀害我嫂子!
你說的第一個預知夢是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星期前,我上周一做的一個夢,夢裏下了場大雨,我當時醒來的時候緩了好久,因為真的很真實,我能聽到雨聲,我能感受到雨水衝擊到身上的痛覺,
然後,我昨天進行儀式時,我覺得就好像,再次經歷一遍,雖然只是一個片段,
但我真的印象深刻,絕對不是海馬效應,真的就像是再次經歷了一遍。
重要的是,我這周一上午夢到了虞清水。就昨天。】
【你為什麼昨天不跟我說這件事?】
【我在遲疑,這可能就只是一個夢,但是,我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覺很不安,你能理解我嗎?
就是很浮躁,我就老想這件事,我今天就覺得很不對勁,所以來跟你說這件事。】
何可沉思了一會兒,寫到:
【那好,既然提出來了,那我們肯定假設這件事清是真的。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避免夢裏的事情發生。我覺得一不做二不休,我們讓虞清水請假!
讓她先別呆在學校這個鬼地方。所以,你先跟我說說夢裏具體點的發生了什麼。】
【?我沒跟你開玩笑。】
袁曉長讀着何可寫的字,覺得他沒當回事。
【不是,我說的請假是認真的!我知道你不會拿清姐開玩笑,我也不會啊。】
【行。我夢到了一場大雨,地上淌着血。虞清水倒在體育館背面,我記得很清楚,她穿着校服白襯衫和一雙小白板鞋。】
【咱們今晚就勸她去請病假。
等一下,你說的夢裏的打扮是不是跟清姐現在的一模一樣!】
袁曉長愣了愣,他看向虞清水,虞清水也碰巧看向他,在窗外的光線下露出了個甜甜的笑容。
袁曉長卻沒有任何錶情,他好像走了神,眼中的女子正在和夢裏的屍體重合。
他回了何可紙條,上面寫着四個大字:一模一樣。
何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虞清水。虞清水卻只是歪了歪頭看着這兩,心想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嗎?
【我沒帶外套,你把你外套給她套上,讓她今天絕對不要脫下來。】
【行。】袁曉長已經想好了,今晚他打算和虞清水的同桌暫時換一下位置。
也許是他們疑神疑鬼了,也最好是他們疑神疑鬼了。
但是,無論如何,今晚直到虞清水離開校門之前,他都不會讓虞清水消失在他的視野里的。
【在學校里必須保證虞清水不能離開我們的視野。
嗯,除了廁所。】
【行。】
何可把紙團揉緊,丟進書包,這次的聊天記錄有點太中二了,不能給別人一絲一毫偷窺的機會。
寫作業的時候何可有點心情浮躁。
他歪着頭撇了眼窗外,還是黃昏,海藍色的天帶着死意,天際的陽光餘韻仍然經久不散的嵌在那裏。
今天的黃昏,好久。
他後面的女同學又開始在草稿紙上畫畫了,她的素描真的很好看。
坐在窗邊的雷子把剝好的橘子遞到旁邊女同學的桌上,那個女同學笑着,嘴裏還有一牙橘子。
大多數同學還在努力解決今天佈置的作業或者是刷題,有刷刷的書聲。
黃昏的餘韻停格在窗邊好久,顯得寧靜,袁曉長很是大膽的把紙團扔給位於窗邊的虞清水,他們之間隔了半個班級。
紙團砸在女同學的頭上,虞清水有點苦惱的看了男孩一眼……
何可突然為這一刻青春片段愣神很久,他很喜歡現在的歲月靜好。
大家都很青澀的表達着自己,那些擅長表達自己情感的更像是他們這個年紀的勇者,因為他們不害怕感情上的受挫,他們用主動去接納其他人的被動。
袁曉長就是這麼個人,敢愛敢恨,情商也高,人也是那種平時很正經,悶騷起來不要命的那種討喜性格。
可惜他不是,他就一搞笑男。
收拾一下思緒,何可再次凝視桌上的數學題目。
愣神了一會兒,他發覺自己確實寫不了作業。幾何的線條,數列的排列……數字符號在他的眼中,不斷拆分開來,無非被聯繫在一起。
何可看着試紙上的字,甚至恍惚間發現連簡單的漢字都感覺到陌生,好似奇怪的扭曲的符號......不,不對。
何可敲了一下腦袋,心懷不寧是從下午一兩點開始的,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內心一絲莫名的慌亂越發壯大。
他突然覺得周邊很是喧囂。這喧囂不是來自周邊的同學,而是來自另一個地方。
這是來自於靈魂層面的嘈雜。
何可聽到了陣陣嘶啞的鳥叫聲,他把目光向窗外探去,幾隻黑鴉停在外面走廊上的圍牆上
。它們的眼睛黑黑的,很有神。
何可內心裏隱隱有一種感覺,它們在看着他,剛才那幾聲啼叫也只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他從自己的黑書包里拿出一本包着書殼的書。
他手拿着那本書抵在課桌下,用極其輕的聲音說:“讓我看見靈魂旅者。”
一股小小的黑氣從他的手上鑽進書里,那書上的字開始扭曲。有些許被發現的害怕,他把那本習題冊業拿了下來,裝作對題的樣子。
他開始冥想自己想要看到的內容,這個內容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經看到過了,但是知識是難以被永恆地固定在大腦的,現在需要《靈魂旅者》來幫他溫習一下。
那股來自何可身上的黑氣還在繼續輸入,書頁無風自動,何可趕緊跟上左手假裝翻書。
《靈魂旅者》一書說,當一位靈魂介質強大的靈魂旅者沒緣由的突然覺得內心受到了壓迫,往往是因為三個原因:
一,附近有強大的靈魂磁場在形成,這種情況一般是指神誕;二,可能進入了一個封閉的領域,這個領域一般指某位存在的規則映射領域;三,個體靈魂察覺到了致死的壓迫。三者都有個必要的前提,靈魂旅者都有着極高的靈魂介質以及超高的預言天賦。
規則的運用都是介於靈魂之上。
何可突然想到袁曉長的夢,預知夢不是想做就做的,也可能是靈感在預警。他們真的很有可能再次陷入超自然事件。上一次是初中,這一次是高中。
但這一次,他們兩不太一樣了,他們有了反制的能力。
何可喝了一口水,讓自己冷靜一點。
他揉了揉太陽穴,閉上眼睛,似乎要小息片刻,嘴巴輕輕地說,“讓黑暗撫慰我的雙眼。”
何可仔細感受內心的自己,釋放內心中靈魂的吶喊,嘴角輕輕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信物,是靈魂旅者打開規則世界的鑰匙,靈魂,是靈魂旅者向規則世界溝通的憑介。
《靈魂旅者》曾說,發聲的不是個體,發聲的是靈魂,意在說明靈魂旅者在溝通世界使用規則的力量時真正用於溝通的是靈魂的聲音,而形體的發聲只是為了更好的塑造靈魂的潮汐波動。
這也是能有無聲施法的原理所在:當靈魂旅者能熟練的激發靈魂的磁場,不在需要形體上的發聲用於輔佐時,便達到了所謂無聲施法的條件。
所謂的靈魂旅者,就是指能通過靈魂溝通世界從而引動規則鏈條改變客觀世界狀態的生命。
就在何可說完話時,他的身體像是掠過了一陣風,手中的信物激蕩出力量到他身上,世界也在回應他的所求。
何可所學的“知識”來自他的信物《阿索瑪的珍寶》,所學之所用之,他用的是最開始學到的獨屬於他的黑暗規則。
讓黑暗撫慰我的雙眼,效果是看清一切。
那一瞬間,他的靈魂成了水源,開始向外面激出一陣又一陣的靈魂波動,由世界向靈魂旅者構築的規則力量就此展開。
何可在憑介靈魂的力量看清他周圍世界的真實!
在那一瞬間,何可看見了周圍的靈魂,一個個顏色各異的糰子——不同人的靈魂有不同的顏色。
在後面有三年超自然知識理論學習的袁曉長瞬間察覺到了屬於何可的靈魂波動。
他原本是察覺不到的,但昨天順利的完成“成為他”的儀式后,他已然打開了靈魂的枷鎖。
袁曉長露出了詫異的眼神,他的第一想法是何可察覺到了什麼情況,第二個想法則是虞清水,他現在越發的緊張虞清水。
剛剛停了一場雨,外面一片寂靜,袁曉長卻越發的心神不寧。
風透過窗戶吹進了教室,甚至吹到了他這裏。
真的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嗎?袁曉長有一種直覺,虞清水已經站在了一場風暴的中心。
何可的警覺並不是無風起浪。三年來對“知識”的挖掘使得何可即使是最簡單的規則令也能覆蓋到整座教學樓,他的靈感中周圍的規則因子出奇的活躍,四周的光線有點模糊不定。
這意味着,他們再次陷入了規則絮亂中。
所謂規則絮亂,就是有人使用他的規則干擾了這一片區域的正常空間,現在這一片空間的規則不在符合往常人們的認知。
結合《靈魂旅者》一書中的解釋,很顯然是有人把規則力映射到了武溪中學。
三年前,也是學校,那天的怪物在腦海里記憶猶新。
何可突然懷疑,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針對他,袁曉長,虞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