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話一.四 古神話事
在那天外天,元初之上。
一個孤單的人影走近、坐下。
「冬」看清了這個少年,彌留之際竟感到慶幸,“族長,是你嗎?”
念族的新族長說:“嗯,是我。”
“真的是你!那……那……”
「冬」激動地說起,但心中那個問題卻怎麼也開不了口,“那,念族……還在嗎?”
“嗯、在,大家都在。”
少年悶悶不樂地顛起酒葫蘆。
“太好了,念族……沒有輸……沒有輸……”
「冬」不斷地重複着這段話,直到,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為什麼啊?我們為什麼輸了,我們就活該這樣憋屈地活着嗎!”
少年依舊沉默地喝酒。
在光中,「冬」不斷地消散。
終於,少年開口:“「冬」,我們沒輸,我在,念族就在。”
“族長,可你在哪啊?”
“「冬」,你已經死了。”
“我,死了?”像是驚醒,「冬」突然癲狂地說,“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啊,是啊!我們都死了,雲海覆了!!”
「冬」低頭看見了自己的手,在承認自己死去的那一刻祂找回了自我的存在。
祂明白了,原來死亡並不是終點,原來……這才是這條道路的真諦。
方死方生。
直到這一刻,祂才真正地登臨真神。
但此刻,祂的心裏一片澄明。
「冬」看向這位少年,問到:“你,並不是我們的族長,我不認識你。”
“我……”
少年剛想開口,就被「冬」打斷道:“不必多說了,我都知道了。”
“念族,確實亡了呢,看來我也真是活了太久,竟落的這麼個鬼樣子。”
「冬」說,“念族,還有幾人。”
少年如實相告:“只有我了。”
「冬」不禁慘笑,“這樣啊……沒想到,最後我要輪到一個小丫頭片子來打醒,不過我還好,不知道其他幾個要怎麼辦。”
“確切的說,還有131個殘念行走於塵世。”少年解釋着,又灌了一口酒。
“這樣嗎,每一位族人解脫之時你都會這般送別……我收回前言,你的確是一位稱職的族長。”
少年看着起身的「冬」,問到:“要走了嗎?”
“是啊,還有些事,必須去做。”
「冬」抬頭,感覺身前彷彿浮現出人群的幻影,“大家都還在等着我呢,我要去他們了。”
“那就去吧。”少年無所謂地回復。
「冬」輕笑,向塵世間隨手一指,留下最後的饋贈,於是祂仰頭、向上飛去,天地間空間震蕩。
生,我可以不要。
畢竟我早已死過。
但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做。
我要,問那「真理」。
“何為真理?!”
劫灰火滅,烈日鄖陽;大道之道,轟然天開!
於是「真理」顯現了形,向僭越者賜下毀滅。
在那毀滅的威光中,「冬」所揮動的也不過是渺小一劍。
「冬」在那光中消散,帶着笑意死去。
殺吧,儘管殺了我。
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看吧,仇恨將席捲而上,而終有一天,它們會將拉下王座!
少年抬頭望去,於那「真理」對視,在看見祂的同時,難以理解知識就數以萬計地向少年湧來。
少年斜着眼,
「真理」睥睨而來,兩方無言。
隨後,「真理」離開了,天地間都沒留下祂的痕迹。
·
彼世書店。
正愜意地擦拭着茶杯的店長,突然皺起眉。
風鈴沒有響,但有人進來了,或者說來過了。
“不請自來的客人。”
店長打開櫃枱,那本《萬事記載》上躺着一塊面具。
店長面無表情地將它捏碎,“我拒絕你的合作!丑角,我的書店不歡迎你這種惹人厭的顧客。”
世間之外的某處。
丑角無所謂地說:“我說呢,那小子怎麼突然多了些東西,原來背後和那傢伙糾纏不清,你怎麼看?”
坐在他對面的人笑了兩聲,“「愚世」,你這麼殷勤地來找我,難道就不怕我反過來把你給「篡奪」了嗎?”
那人看不清表情,或者說整張臉都扭曲成了無序的線條,無法「觀測」。
“要不試試?誰又能肯定,在你面前的這個,是真正的丑角,說不準又是哪個副本罷了。”
那人沒有理會他,接續着丑角上一個問題回答:“永眠之棺的介入我並不意外,但沒想到除了「蓋亞」,連「鴻鈞」也和「旅者」產生了糾纏,看來「拾枝」的救世的確成功了。”
“其實我還挺想看到祂失敗的,到時候事象混亂、時軸崩潰,你就再也別想藏進觀測之外了。”
那人只是輕笑,並沒有對此說太多。
“救世、滅世,誰又能說誰是正確的,當初「鴻鈞」死的時候,我原以為祂終於放棄,但沒想到祂竟能騙過世界,「愚世」,你在這件事上又扮演着怎麼樣的角色?”
丑角念着戲詞,迴避了這個問題:“全知者全能,無知者歸於混沌,此世眾生不過是一個謊言,看破不說破。”
丑角欠身行禮,向後退去,他抬頭,那人已經掙開了眼,眼眸中流動着無限星光。
幾道裂痕蔓延上這具丑角,直視了萬物之實的他瞬間崩潰。
元初內,另一個丑角察覺到了那個副本的消失。
沒有留下任何記憶。
丑角狂笑着,看着眼前經臨災難又重歸平靜的冬藏市,臉上難掩地癲狂。
“也就說明「我」已經把這裏的事告訴了那個「我」,有趣有趣,這真是太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