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九個字的聊天，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本以為是次羞羞的約會，誰知道竟然是被小梁拉去在自習室學了整整一個下午。
“啊－－”
疲累的趴在桌子上，楊燁完全沒有了世俗的慾望。
“伊人，要不咱先歇歇吧？外面太陽都快下班了！”
仍然在興頭上的小梁向外面瞅了一眼，果然，殘陽如血，把半邊天空都暈得夢幻了起來。
“那行吧，今天下午就到這吧！”
“不過晚上要繼續，趁熱打鐵，給你把化學也開一個頭。”
楊燁自動忽略了小梁的後半句話，大聲歡呼起來。
此時的自習室早就只剩他們兩個高中生了。
“那咱們一起散散步去吧？白天好多地方都沒有逛過呢！走走走，我們先去夜爬珞珈山，然後再逛別墅群……”
看着楊燁興緻勃勃歡天喜地的樣子，小梁也是笑逐顏開，任由他牽起自己的手，向著前方跑去。
……
……
“梁伊人。”
鍾樂山和鄭開城看着電腦屏幕上的個人信息，輕聲讀出了這張試卷主人的名字。
兩人沉吟地看了良久，終於，老教授還是沒忍住。
“校長，這丫頭我要了，你可得把她留在咱們學校！”
看著鐘老罕見地緊張興奮的神色，鄭開誠也是沒忍住露出了笑容。
但他並沒有立即回答，作為一校之長，他要考慮的東西顯然更多。
梁峰玉……梁伊人……
腦海里盤旋着這兩人的名字，把兩人能夠交叉的信息不斷推演。
同族同姓……不是父女也應該是近親家屬了……
招收一位天才學生倒是其次，關鍵是能夠間接結識一位深藏不露的科學界人才，在他這位校長眼裏，這才是更有前瞻價值的。
但他擔憂的是，江城大學真的能留下這位神奇的小丫頭嗎？
“儘力留下吧，必要的時候可以再把條件提高。”
他說完便沉默了下來，看着屏幕上笑容燦爛的小梁同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
梁伊人家，主卧室內。
“誒，大忙人怎麼今天有空跟我視頻啦？”
剛刷完碗筷的葉梳雲拿起手機快步走到床邊，盤腿坐下打趣着幾千裡外許久未見的丈夫。
“嘿嘿，云云，這不是想你了嗎？”
梁峰玉那邊有些嘈雜，好像是在一條街上閑逛。
“你那邊好像有點熱鬧呀，怎麼，現在不在基地？”
葉梳雲一手舉着手機，另一隻手把散落的頭髮攏到背後，雖然已經三十餘歲，但舉手投足間仍然散發著知性的魅力。
腹有詩書氣自華，歲月從不敗美人。
“沒呢，首長把我給趕出來了，說再不休息就要把我給開除，你說說這上哪說理去？”
看着丈夫鬍子拉碴，憔悴不堪卻還一幅樂天派的模樣，葉淑雲是既心疼又感到驕傲。
梁峰玉的職業特殊，時常不能顧家，分隔兩地這麼多年，但好在，他還是和自己剛認識的時候一樣，一點都沒有變……
想起往事，葉梳雲不着痕迹地抹了一下眼角，隨即笑道。
“哼，就你會貧，等會兒就該你哭了！你閨女放假沒回家，這次怕是見不着嘍。”
梁峰玉頓時慌了。
“啊？我問老白了，今天二中不是放假了嗎？”
“怎麼，他就沒跟你說閨女去江大參加少年班啦？”
“沒有啊！！這個老白！”
“我還想着借你的手機跟女兒說句話呢！”
葉梳雲聞言，頓時白了丈夫一眼，忍不住地吐槽。
“你說你這個當爸爸的，真是活該！看女兒還得借我的微信，啊？你說你多久沒回來過了？我要是女兒，我也不接你電話！”
說完就氣呼呼地把手機扔在了床上。
知道這時候不能辯解，梁峰玉強忍下着急的情緒，溫聲細語地安慰起了妻子。
“誒呀，你看看，咱都老夫老妻了，哪能像小姑娘似的那麼任性呢？”
梁峰玉說到這，突然大聲篤定道。
“今年春節，不對，連着今年中秋，我一定回家陪你們！怎麼樣云云？”
“哼，這還差不多。”
說完便又撿起手機，躺下繼續視頻聊着天。
“嘿嘿，我老婆還是這麼漂亮。”
見屏幕里又出現了妻子的身影，梁峰玉的心情也是愉悅了起來。
“誒對了，女兒不是要上中科大嗎，去江大湊什麼熱鬧，還是什麼少年班？”
“唉，你說你，女兒這麼大的事你到現在才知道，閨女冷落你真不虧……”
梁峰玉頓時又汗如雨下。
“等會兒你自己打她微信吧，我反正是不當你們父女倆的傳聲筒，吃力不討好不說，還要兩頭受氣！你自己種下的苦果，你哭着也得吃完。”
“唉……行吧，等會兒我再試試，就是可能時間不太夠了。”
葉梳雲聞言頓時皺眉。
“你們放假連一個晚上的時間都沒有？”
聽着語氣不善的聲音，梁峰玉立即解釋道。
“有的有的，肯定有的！”
“只是二組那邊還沒放假，他們等會兒還有幾項數據要總師盯着，我不能不在場…”
說著說著，梁峰玉沉默了下來，葉梳雲也沉默了。
各自都懷着複雜的心情。
窗外明月高懸，他們夫妻二人在同一片月光下沉默着，良久沒有再開口說話。
……
……
江大報告廳，一場隆重的歡迎儀式正在召開。
台下，來自全省的236名少年正襟危坐，認真聽着江大校長的開幕致辭。
根據介紹，這236人中僅僅只有25人是文科生，楊燁想起臨走前白山興校長的話，越發覺得文科特招只是一個吸引媒體的噱頭。
正想跟旁邊的小梁分享一下新的發現，卻突然看到小梁桌上的手機亮起了屏幕。
沒有振動，沒有聲音，“什麼時候能回家”的備註讓楊燁很奇怪。
小梁也注意到了，但沒有絲毫猶豫，伸手拉動紅色的按鈕，直接掛了。
楊燁有些詫異，扭頭看向小梁變得面無表情的臉龐。
沒有間隔，然後屏幕又亮了。
“什麼時候能回家”打來視頻通話。
小梁的眼睛抖了一下，雖然這次稍有遲疑，但還是掛斷了。
楊燁的眼睛來回在小梁和手機上轉動，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不像是小梁的行為啊？
還是沒有間隔，“什麼時候能回家”再次打來了視頻通話。
小梁的眼睛有些紅了，看着手機愣了一會兒。
終於還是伸出了手，向著紅色摁去。
但是，這次卻受到了外力的介入，楊燁伸手握住了小梁有些冰涼的小手。
小梁瞬間看向了楊燁，變得愈發紅的眼睛望着他。
只見他一手握住自己的手，一手拿過桌上的手機，又把手舉到嘴邊哈了一熱氣，然後環握着自己的手，用自己的指紋解開了手機。
退出通話界面，對着“什麼時候能回家”打下來一行字。
“學校在開會，等會兒聊。”
然後把手機遞到小梁手中，她愣愣地看着聊天界面，發現消息已經發送，視頻通話也已經斷掉。
她收起手機，看向主席台，目光迷離。
而梁峰玉，收到女兒罕見地信息，喜出望外。
“哈哈哈，九個字！！我女兒跟我聊了九個字！！！”
西北某條不太繁榮的商業街上，一位中年男人蹲在街角，咧着笑臉，捧着手機編輯起來信息。
上次兩人的聊天，還是半年前女兒請教的物理題。
……
……仟韆仦哾
歡迎儀式結束后，小梁走進一處公園，找到一張椅子坐下，雙手略微有些顫抖地打開了手機。
“什麼時候能回家”發來一條微信消息。
“親愛的女兒，對不起，爸爸等不到你散會了，有一個重要的實驗需要我在場。爸爸很慚愧，真的很慚愧，我沒有能和你好好聊天的機會……”
“爸爸就快回家了！女兒，這次你相信我，中秋，不，八月十號之前我肯定到家！這次絕不騙人，誰騙人誰就是小狗！汪汪汪的那種！”
看到最後，屏幕上出現了一滴水，隨後是兩滴，三滴，接連不絕，一滴滴滾下來，滴下來，撲下來。
時間會給予感情以珍重的質地，比稀少珍貴的金屬更難以挖掘及開採，需要我們小心珍藏，反覆擦拭，貼身攜帶，時時回憶。
一直跟在小梁身後不遠處的楊燁聽到哭聲，連忙趕來，坐在一邊靜靜陪着，時不時地輕輕拍下小梁的後背。
女兒的淚流給了月亮，希望它能給遠在一方的父親帶去自己的思念。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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