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估摸着過幾日又要下雪,今晚月色被雲層遮了不少,可謂是最合適不過的月黑風高殺人夜。
對於這一點,角落裏快凍傻了的幾個漢子還是予以肯定的。
有人幽幽開口,“你們要砍我們?”
“啊——”於家拿斧頭的家丁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往後一蹦,斧子都差點嚇掉。
於冒財被嚇得直翻白眼,跑是跑不動的,“鬼……鬼啊!”
另一個家丁快被東家肥碩的身板給壓底下了。
說不好是身上壓力太沉重還是害怕,哆哆嗦嗦喃喃着,“木頭成精了?”
張家這麼邪門的嗎?!
有從登州府來的漢子冷嗤,“成恁娘的……”
“不對,啥叫木頭成精?”有聰明的打斷這人的話,披着被子從角落裏出來,陰森森瞪着於冒財三人。
“你們要砍木頭?砍哪兒的木頭?”
拿斧子的家丁見着出來個烏漆嘛黑的玩意兒,更害怕,“砍,砍帳篷上的木頭,鬼老爺們饒命啊,咱不是,不是故意吵醒你們的。”
本來幾個凍了大半宿的家僕還記着主人的吩咐,要低調點,別鬧騰得人盡皆知,反正是大半夜,他們準備把人揍一頓,嚇唬走就行了。
誰知道這幾個混蛋竟然不是來插隊的?
“艹!”不知道是誰惡狠狠罵了句。
那他們就不能放過了,插隊可恥,可他們要壞張家買賣,還不如插隊呢。
麻辣串要是賣不成,他們差事也辦不成,不是白凍了大半夜?
有人把棉被一扔撲過去,低喊:“弟兄幾個,留口氣就行,往死里揍!”
說時遲那時快,於冒財白眼都還沒翻回來,眼前就黑了個透徹,被人迎面一個大兜比就躺下了。
當然,他身邊倆家丁被揍躺下的也不比他慢,拳拳到肉,都開始哎喲哎喲叫喚。
其實不用先前那漢子招呼,其他人也忍不了,都凍得跟傻子似的,正好用這仨王八蛋活動下筋骨,暖和暖和。
“好漢,啊不,好鬼饒命……唔!”打人的怕被坊丁聽見,沒等於冒財話說完就捂住了他的嘴。
三個人再也沒能叫喚出來,只聽到噗噗呲呲的拳頭聲,摻雜着點少兒不那麼宜的可疑悶哼。
有人大半夜想破壞帳篷被揍掉半條命,也有人摸黑拿着方子靠近了另外一座帳篷。
不過這座帳篷比起張家的簡陋來,堪稱得上豪華。
駱駝毛和馬毛製成的氈毯,上頭還有綵線編製出黼黻花紋,從帳篷邊緣垂下來,密密匝匝將內里雙層油布的帳篷遮得嚴實,帳篷最裏層則是柔軟厚實的皮毛。
裡外都用獸筋搓成的繩子橫向捆綁好,搭配上牙白色的尖頂,遠遠看見就知道裏頭住着的北蒙人身家不菲。
這樣的人家自然有奴僕,所以喬瑞臣一靠近就被人發現了。
“誰?”身穿皮襖的蒙奴拿着把匕首警惕問道。
喬瑞臣摁了摁腦袋上的狐皮帽,將清雅俊秀的五官遮去大半,只露出形狀姣好的薄唇。
“你進去稟報兀良哈先生,就說故人來訪,帶了他愛吃的東西。”
蒙奴頓了下,讓另外一個人看着,自己進去稟報。
不一會兒就滿臉恭敬出來跪在帳篷門口,“貴客見諒,奴冒犯了,您裏面請。”
喬瑞臣知道北蒙人的奴僕地位很低,他只略側了側身子避開,不疾不徐進了大帳。
他一進門,就有個高壯威武的北蒙漢子哈哈大笑,伸開雙手迎了過來。
“我尊敬的牧仁兄弟,許久沒見你,甚是想念啊,我兄長阿古拉讓我一定要跟你問好,說你給我們北蒙添了一道新菜。”
這北蒙漢子是西寧鎮最大的自由商人巴音。
他兄長阿古拉娶了北蒙王族的郡主,算是北蒙的皇商,早前喬瑞臣還在禁衛時,出京替聖人辦事,二人機緣巧合結識的。
那位郡主的父親與定北將軍關係不錯,所以巴音在西寧鎮過得比許多人都瀟洒。
喬瑞臣卻在很早前就隱約從阿古拉那裏得知,兀良哈家的生意以前是他和巴音的阿布(父親)負責。
結果有一年西蕃人趁着天寒地凍闖入西寧燒殺搶掠,二人的阿布和額吉(母親)被殘忍殺害,兀良哈剛收上來的一批貴重貨物不翼而飛。
兀良哈家每年給定北軍許多金銀,不管是定北將軍不作為還是本就是有陰謀,總之這兄弟倆都不信父母死於意外,一直在查當年的實情,對定北將軍也非常警惕。
但明面上,二人卻都與定北將軍交好,是喬瑞臣可以拉攏利用的人脈。
兩人用拳頭錘肩問候,巴音迫不及待問,“不知道牧仁兄弟此次又帶來了什麼好東西?”
喬瑞臣也不賣關子,從懷裏取出包好的奶豆腐遞過去。
“巴音老哥嘗嘗看,這也是用奶做的,保存時間比奶塊還要久,最少可以保存一年,用熱水泡了非常頂飽,還能讓人保持健壯。”
巴音眼神猛地縮了下,迫不及待接過奶豆腐就往嘴裏塞。
唔……凍硬了的奶豆腐有些硌牙,用點力氣咬開后,濃濃奶香味化在舌尖,帶來極有韌性的淡淡酸甜滋味,沒有奶塊味道甜,但也很好吃。
巴音一下子在心裏將喬瑞臣的重要性提高不少。
他知道牧仁這個名字肯定是假的,以前他和兄長都沒多問,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眼下看來,這位牧仁兄弟身上,有許多他們北蒙人需要的稀罕物!
要知道,北蒙人身為游牧民族,最怕的就是冬天少糧草,多少百姓都是冬天被餓死的。
可天熱牧草肥美的時候,北蒙哪家都不缺羊奶,牛奶也不少,吃不完賣不出去大都是倒掉了。
若這個啥奶豆腐能保存那麼久……北蒙人的日子得好過不少。
巴音神色認真許多,“牧仁兄弟,這奶豆腐難做嗎?”
喬瑞臣微笑,“不難做,起碼北蒙家家戶戶都能學會,只是需要引子,奶豆腐的方子和引子都是廢了大量人力物力才得來的密方。”
巴音站起身,走到喬瑞臣面前嚴肅將拳頭砸在左側肩頭,表示尊敬。
“牧仁兄弟,從今往後你便是我兀良哈家族的貴賓,只要你想做的事無損北蒙,兀良哈家族定滿足牧仁兄弟的所有需求。”
喬瑞臣笑了,也起身錘肩,“你放心,我要做之事,不但於北蒙無損,還會給北蒙人帶來更好的生活,我以我最珍重的親人為名發誓。”
巴音定定看着喬瑞臣,兀良哈也看重親人,這話說到他心坎上了。
他又爽朗笑出來,“我第一次見到牧仁兄弟,就覺得會跟你成為朋友,來,咱們喝幾杯,慢慢談。”
茫茫夜闌,天空漸漸染上了深沉的黛色,而後顏色越來越淺,漸漸變成了灰藍。
起得早的人家煙囪里已經開始升起炊煙,又要開始一天的忙碌。
喬家和張家卧房裏也大多掌起燭火,準備收拾好去廚房裏忙。
耿嬸剛收拾妥當,輕手輕腳的要出門,突然聽見了苗婉抽抽搭搭的吸氣聲,她心下一驚,趕緊爬上炕去看。
苗婉懷孕七個月了,因為吃得好睡得好,前頭受罪沒長起來的肚子,現在跟吹氣一樣開始長。
家裏人不敢讓她一個人睡,就安排耿叔爺倆睡,耿嬸陪着苗婉睡一屋。
平日裏苗婉睡眠不錯,耿嬸除了偶爾照顧她起個夜,也沒啥事
兒。
誰知道大早上的,天還沒亮透呢,往常這時候苗婉都還睡着,今天突然就哭起來了。
耿嬸端着燭台探過頭,發現苗婉捂着嘴緊蹙着眉,眼睛都哭腫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耿嬸臉都急白了,“阿婉你哪兒不舒服?你等着,我這就讓老耿去請大夫。”
“我沒事……”苗婉拉住耿嬸,瓮聲瓮氣阻止她,哽咽着直搖頭。
“我沒哪兒不舒服,就是……就是情緒上來了,讓我自己待會兒就好了。”
話是這麼說,見苗婉眼淚還是不停,耿嬸怕她身子出問題,還是趕緊叫了人進來。
耿氏正在廚房煮早飯,聞言也顧不上鍋,小跑着進了東屋。
瞧見苗婉哭得滿臉通紅,眼睛都腫成魚泡了,她比耿嬸還心慌,趕忙叫耿叔去請大夫。
她聲音不小,全家都被鬧騰起來了,孕婦大早上哭得厲害,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男人們不好進來看,喬蕊卻蹬蹬蹬跑進來了。
聽見她帶着哭音問自己有沒有事,苗婉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嗚嗚着哭倒在耿氏懷裏,“別去叫大夫,我丟不起那個人嗚嗚……我就是做夢夢到有人給我做烤魚,魚都烤好了,我剛拿起筷子,寶寶就把我踹醒了,我一口都沒吃上嗚嗚嗚……”
耿氏:“……”
拄着拐棍站在門口的喬盛文:“……”
喬蕊聽完后,跟着哭的衝動沒了,眼神有點迷茫,“可是嫂子,你夢裏能嘗到味兒嗎?”
苗婉頓了下,哭得更大聲,“嗚嗚嗚那也得我嘗到了才知道哇!”
眾人:“……”
其實也不光為著這個,苗婉做夢,彷彿魂魄又穿越回了現代。
她看到自己還好好活着,只是比以前文靜許多,但也在努力學着養豬了,臉上總帶着柔柔的笑。
村長爸爸比以前更照顧她,得知她被豬圈裏的味兒熏得沒胃口,村長爸爸特地去買了魚來給她做烤魚。
這是苗婉以前最喜歡吃的,她就喜歡麻辣口味,要不然麻辣串也不能做的這麼地道。
她本來還沒奢望,只是有點酸溜溜的,這肯定是她和原身互換了。
不過這樣也好,起碼寶寶的親娘生活的很好。
誰知道烤魚做好后,她突然就被吸入了自己的身體裏,苗婉欣喜若狂想要吃魚。
村長爸爸見她這麼高興,臉上也笑得滿是褶子,還用公筷把最好吃的魚肚肉,連帶着滋味兒最足的酥脆魚皮一起夾到她碗裏。
她剛夾起來呀……嗚嗚嗚,就被臭崽崽給踹醒了。
她的村長爸爸,給她做的烤魚,在她開的養豬場裏!
自穿越以來那點子怕隨時換回去的微妙忐忑,對養豬場的放心不下,還有對養大自己的鄉親們的想念,也不知怎的,突然一股腦化成委屈和難過都涌了上來。
肚子裏的寶寶也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錯,安靜地一動不動,她突然怎麼都剋制不住,越想越委屈。
本來她不想說出來的,因為做夢吃不到魚哭,也太羞恥了點。
但看到婆婆和小姑子還有耿嬸她們又着急又擔憂,她的委屈就有了盛放之所,腦袋一熱,就扎婆婆懷裏哭訴出來了。
等她哭完冷靜下來,再看哭笑不得的婆婆和耿嬸,還有眼神迷茫的小姑子,她輕輕吁了口氣,緩緩躺平。
很好,連夜換個星球生活還來得及嗎?
耿氏見苗婉自欺欺人的把腦袋往方枕下頭扎,實在是忍不住笑出來。
她拍了拍苗婉的腦袋,“沒事兒啊,你懷着身子呢,有孕在身是容易這樣的,回頭等耿叔他們從瓦市回來,讓他們去西頭林子邊上的湖裏看看,那邊都凍結實了,鑿開應該
能有魚。”
都不用等耿叔他們回來,一早上的功夫,有喬蕊這個小喇叭惦記着嫂子想吃魚,兩家人全都知道了,苗婉因為夢裏沒吃上一口烤魚,早晨在被窩裏饞得直哭。
小孩子們理解,他們也有這種時候,突然感覺又跟姑姑更親近了點。
大人們都笑得夠嗆,平日裏苗婉看起來能幹又乖巧,很難想像她有這麼幼稚的時候。
於氏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難為阿婉是夢到了魚,這要是夢到西瓜,咱都沒地兒找去。”
張大壯在一旁偷偷嘀咕,“可不,你懷狗蛋的時候,臘月里大半夜的你非要吃蜜瓜,那時候哪兒有啊,你恨得狠狠咬我一口,現在牙印兒還在我腰子上呢。”
張家眾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連張娘子都笑得喘不過來氣,她這老成穩重的大兒媳,還有這麼不穩重的時候呢?
於氏惱羞成怒,“瞎咧咧啥,還不快拿着鏟子和鎚子去湖邊看看,給阿婉逮幾條魚回來!”
苗婉已經佛了,不要臉是固定結果,遲疑着要還是不要,是必經過程。
直到午飯前,她都安安靜靜呆在自己屋裏接受命運的拷問,只盼着所有人都忘了她才好。
張三壯他們跟張大壯一起出的門,因為喬瑞臣叮囑過,食材比往常多準備了不少。
他們也比平常提早一個時辰出門,萬一食材太多賣不動,下午也呆在瓦市繼續賣。
張三壯偷偷跟二哥嘀咕,“我瞧着阿婉男人那嘴皮子好使,早點出來,估摸着應該能賣完。”
“那今天咱們能賺超過二十貫錢了吧?”張二壯壓着興奮小聲問弟弟,“要真能這樣就好了。”
“不怕,咱今天早點把攤子支起來,要是人不多,我就出去吆喝兩嗓子。”張三壯已經想好了,反正在酒樓里幫着跑堂的時候他沒少吆喝,沒啥心理壓力。
要是天天賣這麼多,嗓子喊啞了都成!
事實證明,阿婉和阿婉她男人同樣靠譜,張三壯沒有亮嗓的機會。
他們一行人推着車,剛進瓦市,就被帳篷前排隊的一行人給驚着了。
“你們這是……”張三壯有些拿不準,雖然時辰還挺早,按說過了早飯的時候了,離午飯還早着呢。
站第三的漢子,凍得直搓着手,“咱來吃麻辣串的,小哥你快點開張吧,太冷了,想喝點熱乎的。”
“就是,快點快點,天不亮咱就過來排隊了。”接話這個在中不溜的位置,跟前三半點緣分都無。
可凍了一路,又排隊凍了會兒,渾身都冷颼颼的,來都來了,不吃點熱乎的暖和了身子再回去,就太虧了。
張三壯趕緊跟二哥和耿叔推着攤車進門點火,先把底湯和大麥茶煮上。
要吃麻辣串得等麻辣湯入了味兒才成,張三壯着實怕這些客人們凍出個好歹,有人嘴唇都有點發紫,他趕忙將煮好的大麥茶先塞這些人手裏。
“這是剛炒出來的大麥茶,喝完茶,底下的麥子嚼嚼吃也香,不夠我再給客人們添,這茶算我請。”
客人大早上過來排隊的精神着實令張三壯感動,人家如此支持殺豬匠麻辣串,回饋一壺大麥茶他還是不心疼的。
都是聽吩咐過來排隊的,見張三壯這麼客氣,也知道投桃報李。
因為跑得快,排了第一的登州漢子先開口,“對了,咱們來的早,天沒亮的時候,有人拿斧子想砍你們家帳篷的木頭,被我們逮住揍了一頓。”
張三壯瞪大了眼,砍木頭?他不是給坊丁錢了嗎?
“可不,長得挺胖,被揍了跑得還挺快,瞧着有點眼熟,就是沒看出來是誰。”另一個也揍了人的漢子道。
一是天太黑,二是等去看的時候,那臉都不是臉樣兒了,看清也認
不出來。
張三壯卻清楚,聽形容,除了於冒財還有哪個?
他給了坊丁一小吊錢,於冒財比他有錢,讓坊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不容易?
他心裏冷笑,回頭他就上酒樓去看笑話去。
不過他立刻又蹙眉,要是於冒財一直這麼缺德,難不成他們每天都得把木頭扛走?
可是天天拆裝也不現實。
張三壯想不出法子,只能等回家找喬盛文和苗婉商量,眼下先千恩萬謝把姿態給做足了。
“謝謝各位貴客,要不是你們在,咱們家攤子今天大概要出事兒了,這樣,今天的麻辣串客人們想吃多少吃多少,我請了。”
“不必,該咋算就咋算,千萬別請。”登州漢子義正言辭擺手,一副高人模樣,“順手的事兒。”
這逼裝得張三壯更感動了,他堅持:“那怎麼行呢,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雖然張某身無長物又窮得很,好歹一碗麻辣串是請得起的,諸位貴客千萬別跟我客氣。”
眾人:“……”你這話說的,到底是想報還是不想報?
排第三那漢子暖和過來,也不繞彎了,“不是跟你客氣,花的不是我們的銅板,咱要攢夠十天一千文買香皂那些,你不讓我們付錢,回去主人要怪罪的。”
張三壯:“……好的,很快就能吃了,各位先喝茶,我去幫着放食材。”
轉身時他的表情淡定中帶着那麼一絲習慣,反正他想送什麼都是送不出去的,人家非哭着喊着要給錢,真是沒辦法。
那他……就只好繼續去酒樓獻孝心了。
記好了想要買香皂的各家姓氏和銅板數目,張三壯把提早帶來的香胰子和肥皂各一百五十塊,分成三份放在食盒底下,直接讓排隊前三的人付了錢提走。
他瞅着時候,差不多到酒樓該上客的時候,他提上個裝了四份麻辣串的食盒,慢悠悠往酒樓去了。
到了酒樓門口,正好見有客人往裏走,張三壯小跑着上前吆喝。
“貴客三位是吧?條街酒樓冬天蒸盆子做的特別地道,全是肥滋滋的老母雞提前腌制好的,冬天吃着最是滋補,快裏面請,正好我今兒個帶了麻辣串,送各位一碗嘗嘗鮮。”
跑堂的剛迎到門口,肩頭的棉巾都叫張三壯搶了去,他只來得及翻白眼了。
東家還以為張三壯是從旁處給酒樓拉了生意進來,殊不知他哪兒那麼好心呢,又不是賤得沒事兒幹了。
他回回都是從門口搶跑堂的活計,偶爾碰不上客人他還在外頭溜達兩圈,反正食盒裏有小爐子烘着,也不怕麻辣串涼了。
不過於冒財除了幹壞事兒的時候,平日裏並不大方,張三壯給跑堂塞了銅板,還替跑堂幹活,跑堂才不閑得慌去跟東家說呢。
張三壯送完麻辣串,保證其他客人一進門就能聞到麻辣香味兒,眼神兇狠面上帶笑,往後廚殺。
往常於冒財都借口后廚是重地,攔着不許他去,他也不想氣老丈人,專門就是氣於冒財來的。
誰知今天還就沒看見於冒財,連平常在一旁嚇唬人的倆家丁都沒瞧見。
張三壯心裏冷笑,這是被揍成豬頭,不敢出來了吧?呸!
腳底流膿頭頂長瘡的王八蛋,別給他找到機會,否則他肯定跟倆哥哥套這廝一回麻袋,最好是揍得再也站不起來為止。
心裏上演着某些酷刑,張三壯一路暢通無阻到了后廚,他在這裏呆了四年多,對學徒都熟,打着招呼就站到了門口。
“岳父,常師傅,我給你們送吃的來了。”他微笑道。
常沢一聽見張三壯動靜,下意識屁股就開始抽着疼。
這哪兒是送吃的,這兔崽子分明是想給他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