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不知不覺間,霧氣逐漸騰起。
紫色調的夜空，皎潔的月亮被暈染得有些詭異。
雲霧相互交融。
中島敦從夢中驚醒，一睜眼就看見了泉鏡花,二人意識到處境之糟糕，匆匆趕到街道上。
霧氣支配了街道，城市中的所有人都憑空蒸發。
空蕩蕩的街上只剩下空寂，似是從來沒有任何人存在過的影蹤。
***
夏目躲避着來自四面八方虛虛實實密密匝匝的攻擊,百忙之中用妖力凝結出來小刀，抬手一飛。
谷崎握住刀柄,用力插上綠色虛影的頭顱。
尖銳有力的小刀擊中了異能力【細雪】額頭中央,“咔嚓”一聲,嵌在【細雪】頭上的紅色寶石發出一聲清脆的破裂聲，碎成細如雪的紅色粉末,消散於空氣中。
在地上滾了一身塵土的谷崎猛然抬頭，眼中的錯愕還沒有散去,下一秒就感到自己的異能力回歸了。
【細雪】的力量覆蓋全身,源源不斷地向主人傳輸輸入能量。
“夏、夏目桑？”
青年沒有反應過來,異能力消失又復出現,整個過程尚且不到一盞茶功夫。
夏目身上屬於妖力的淺白色光芒微微閃爍一下,凝結出來的兩把小刀被他收起。
他臉上掛上了笑,抬手摸了摸谷崎亂糟糟的橘色頭髮,安撫道:“好了，危機解除。”
他口袋裏的手機一震，收到一條短訊。
夏目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對谷崎說:“潤一郎,現在有個任務需要你去完成。”
……
時間倒退三分鐘。
太宰走出lupin酒吧,和安吾告別後在街上碰到了一名意料之中的人。
白髮虹眸的男子從巷角中走出,定定站在他面前，昏暗的燈光像是搖曳不定的燭火，將他的臉照得明明滅滅，不像是個活生生的人。
是不是個活人還真不好說。
太宰一雙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白衣人，目光如一灘半個世紀沒有流淌過的死水，讓人分不清他在想什麼。
“好久不見了，太宰君。”
長發男子勾起嘴角，表情因亢奮而顯得有些扭曲。
太宰歪了歪腦袋，“澀澤龍彥……是你啊，”他吸了吸鼻子，眯起眼睛，“還有，老鼠的味道。”
他討厭老鼠。
***
夏目和谷崎二人見到了倒在地上早已失去呼吸的兩名異能特務科情報員。
這兩個人都是異能者，雖然身體素質不是特別好，但異能卻沒有弱到哪裏去，不然也不會被異能特務科選中成為其中一員。
而現在，他們的屍體正躺在冰冷的地上。
身下的血尚未涼透。
和武裝偵探社所收到的那些死於濃霧中的異能者影像如出一轍。
夏目心下一咯噔。
下意識地去感應他的異能力。
——他感應不到。
一道閃光劃破夜色，震徹天空。
夏目眼中倒映出銀色的電光，表情駭然。
自天空降下的連續數道銀白閃電映襯得他的臉毫無血色。
冷汗不知何時蔓延上了他的脊背。
不，不是單純的複製異能者本人。
不是一比一複製。
而是……
將他們的異能力分離出來！
琥珀色的瞳孔收縮，縮小成針孔大小。
霧氣不知何時自海上悄然彌散開，以一種常人幾乎辨別不出來的濃度覆蓋到整個橫濱上空。
街上的人們仍在忙忙碌碌着自己手邊的事情，對天空的異樣沒有絲毫覺察。
霧氣逐漸加深。
異能者和非異能者被強制性隔絕兩地。
互不相通。
另一個分離出來的時空。
四樓偵探社，穿着偵探服的娃娃臉偵探抱着裝滿了零食的保險箱，臉上露出一絲懊惱。
“糟糕，沒有帶上夏目之前給我泡的花茶。”
保險箱裏全是各種備好的零食和粗點心，這個世界的偵探社裏只有飲水機里沒有味道的白水，樓下咖啡廳又已經歇業了，他總不可能自己動手去燒花茶吧？
世界第一的偵探先生看着面前的一干零食陷入沉思。
吃，還是不吃？
————
“轟隆隆！”
爆炸聲接二連三傳來，國木田中島敦和泉鏡花三人藏身的偵探社被【獨步吟客】找上，被迫陷入戰鬥。
“夏目桑！”谷崎動作很大地扯了一下夏目的袖子，神情難掩慌張。
蹲在屍體身邊檢查的夏目轉過身。
“我的異能力，消失了！”
話音剛落，夏目便感受到了一道狠厲的勁風從耳側襲來。
他一把抓住谷崎的手毫不猶豫地向旁邊一推，“快躲開！”
他大喊。
他右手呈手刃狀，橫在身前，擋住了舉着鐵棍砸過來的【細雪】的攻擊。
“哐啷”一聲，鐵棍和手臂相撞，發出脆響。
夏目被他砸得向後移了一段，隨後動作迅速地跳起，飛身一踢，一道綠色的身影消失在他的攻擊下。
谷崎身體反應先於頭腦，聽了夏目的話往一旁撤。
身體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沾上了塵土和血跡。
夏目感應了一下自己的力量。
異能力消失了，萬幸，妖力還在。
就在他剛剛格擋的時候，下意識運起了妖力，裹在手臂上，淺白色的光抵擋住了堅硬的鐵棍。
否則哪怕是他，小臂上恐怕都得青上一塊。
夏目面不改色凝結出了一桿矛，拋給谷崎。
“潤一郎，保護好自己！”
“哦，哦！”
谷崎有些慌亂地接過長矛，擺出作戰姿態。
“夏目桑，這是……我的異能？”谷崎從最開始蒙圈的狀態回過神，躲閃過了兩次偷襲，意識到敵人帶給他的熟悉感。
“嗯，這是你的【細雪】。”
夏目一個虛步躲過鐵棍，前掃腿掃倒了身前的虛影。
綠色的人形異能力消散成點點數據光點。
沒時間喘息，夏目又凝結出來一桿長刀，身形如電，與空氣摩擦出一道疾風。
他揮着長刀，握着刀柄將其轉了兩圈，一刀砍上虛擬的半透明狀的數據人，綠色的數據人像蝴蝶一樣拍拍翅膀消失在空氣中。
不消一會兒，虛擬的數據人便由一變二，由二生四，由四分裂成八。
幾個呼吸過去，【細雪】擬制出來的人形態遍佈了這一片裝貨港，從地面到裝貨箱箱頂，幾乎都有它的身影。
谷崎喉結一動，冷汗涔涔冒出。
不消一會兒就打濕了他的衣襟。
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異能，竟然能夠成長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這還是他的【細雪】嗎？
“潤一郎，這是你的異能，它是受制於你的，永遠不可能打敗你。”夏目溫潤的聲音從一側傳來。
【細雪】知道夏目的威脅比它自身更強，分出來攻擊他的分/身也更多，夏目幾乎無暇顧及其他，卻還是抽出間隙來安慰他。
谷崎心下一暖，就在此刻，又有一道攻擊向他襲來。
他忙不迭地抬起長矛，和一道舉着鋼板的虛影打了起來。
“啵”一聲。
長矛刺穿鐵板，刺入舉着長矛的異能力身體。
夏目將刀換成了劍，右手一挑，三塊地上的石磚被挑起，擊向三道虛影。
————
在橫濱某處，有一處廢棄的高樓，通體漆黑，在正午直射的陽光下都能直接當成鬼片取景地。
而此時，白三角塑料姐妹花正在其□□商共飲。
高大建築的某間房間內，無數閃爍着光芒的紅色寶石點綴其間。
這是白麒麟的藏品室。
由無數異能者的結晶構成。
充斥着鮮血的鮮紅色澤。
殘酷又美麗，血腥又迷人。
此刻，罪魁禍首正悠哉地坐在高處，欣賞着由自己造成的慌亂景象。
享受這場狂歡。
*
中島敦和泉鏡花才逃離偵探社，國木田殿後對付他的【獨步吟客】，憑藉偵探社裏儲備豐富的槍/支和彈藥，還能撐好一陣的。
泉鏡花開着車，二人順着路線一路向著租界中心進發。
二人的目的地是橫濱租界中心的位置——骸塞。
在橫濱，這棟建築的畫風同其他建築物格格不入。
方才在和異能特務課的通訊中，他們得知了造成橫濱濃霧的兇手——澀澤龍彥的藏身地。
在二人行進途中，一把長刀從車頂貫穿而下！
正巧插進二人中間！
泉鏡花抓着方向盤一個急轉，車子差點側翻！
【夜叉白雪】將刀拔出，再次插入汽車。
泉鏡花將中島敦向自己這邊一扯，二人跳下車窗，翻滾卸力。
車輛被緊急逼停，撞上牆壁。
火光滔天，發出巨大的轟鳴。
“鏡花！”中島敦吼道。
他用力一腳蹬開石塊，石塊擋在了泉鏡花身前，擋住了泛着銀光的藍色長刀。
銀光一閃，石塊被一分為二。
泉鏡花藉機向後一跳，回到安全位置。
“敦，它是沖我來的，你走吧。”泉鏡花年紀小，卻成熟的很。
中島敦一把將她擋在身後，心裏沒有做任何掙扎，毫不猶豫地站在前面。
“說什麼呢，我怎麼能讓你在我身後？”
他好歹比鏡花大了好幾歲，說什麼都不能讓鏡花一個女孩子保護！
不然太宰先生第一個看不起他，夏目桑也會對他失望的。
濃霧中突然射出來兩把小刀。
一把擊中了【夜叉白雪】的長刀，力道和準度都很強，一擊便將刀震掉了。
另一把擊中了【夜叉白雪】的右肩，將它牢牢地釘在牆上。
【夜叉白雪】在牆上掙扎了兩下，伸出左手想要拔刀。
就在這時，泉鏡花握着不知道從哪裏碎裂的玻璃碎片，直直插進了【夜叉白雪】額頭上的紅寶石中。
“咔嚓。”
“咔嚓。”
血色的紅寶石碎成一塊塊碎片。
巨大的夜叉虛影化為虛無。
泉鏡花閉上眼感受了一下，銀白的光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夏目桑！”中島敦欣喜的聲音響起。
泉鏡花睜眼，扭頭看向一側。
霧裏緩緩走出來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