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先不說為什麼我會自己跟自己聊起來，我憑什麼關心一件關我屁事的事情？

打個比方，你討厭一個明星，在網上罵了句傻逼，後來這明星說自己抑鬱了你會覺得是自己的鍋嗎？不會啊，再說了，你如何斷定這個傢伙真的抑鬱了？指不定ta只是裝個樣子搏同情呢？懂不懂掙幾百萬還讓我理解ta？啊呸，理解你媽！給錢了嗎？

雖然我們是罵了，但並沒有出現足以改變一切的證據。

沒抄襲的證據遲遲沒有提出，但抄襲的證據可是十分明確，難不成我們還要在這種證據都被提出來的情況下分辨真假嗎？核實那些大媒體大V已經核實過的事情？差不多得了，爺是來上網的，不是來當考據黨的。

“差別很明顯優秀到獨樹一幟的網文能有幾本？大家不都是在既定框架里摸索的嗎？偶爾有些創新的新人，也會湧現出一堆新人把它寫到爛大街。你說是吧，斗破蒼穹。”我一邊葛優躺一邊敲着鍵盤想道。

我的聲音很快便反駁了我：“不，你很清楚你不會指責那些廢柴崛起和退婚抄襲了斗破，因為你知道那很荒謬，但為什麼你會指責一個寫耽美的作者抄襲了別的作者？”

我並不對這種感覺感到不可思議或者厭煩，甚至有點享受，畢竟這種無論輸贏都是我贏的爭論為什麼要認真思考合理性？解悶不就好了。

“既然你說了這個話題，我也想請你知道，無論是百合還是耽美說到底只是一個標籤，人們所希望的只不過是爽快感，至於那是兩個俊男還是兩個靚女並不影響核心問題。如果你只是把男的換成女的，把男女換成男男，我很難承認這是原創，你無可否認地是她無法說明自己的文筆突然提升的原因和情節類似的事情。”

我拿出自己在網上胡扯地勁頭開始了辯論，或者說，抬杠。

“但創作者思路相近是很常見的事情，比如海倫凱勒在大學期間就曾經在沒看過的情況下寫過與某本書一摸一樣的句子，網文之中這種情況也數不勝數，難不成他們都是抄襲嗎？”我的聲音反駁道。

我挑了挑眉，不屑地笑了笑，拖着長長地尾音，指着天花板說道：“但爽點的設計和劇情思路不可能相似，借鑒斗破的書那麼多，踏過前人屍骨的書更是數不勝數，可是你很難說他們連人物登場的作用都相似。她的劇情設計毫無疑問地跟一本古代言情小說一樣，如果這都不算抄襲，網文到底該如何定義抄襲？什麼又是原創？”

“但就算你這麼說，你的批評也只會被當作無能者的嫉妒而已，而你們的發言也只會被粉絲們當作是網暴。”

“那又如何？她是作者，我們是讀者，我認為我們有權提出自己的質疑，”我冷哼着說道，“她有權自證清白，只是她放棄了而已。”

“隨你怎麼想吧，”我的聲音反駁的時候多了一絲無奈，“你要知道，自證清白，是這個世界上最困難的事。”

我又等了很久，那個我再也沒反駁過我，那種由內而外的疼痛感也減弱了不少，沒有消失也沒有變強。

我盯着室友的電腦壁紙，發著呆，那是它最喜歡的遊戲封面，一個人類永遠不可能獲勝的遊戲，Ihavenomouth，butImustscream。

那個癲狂的美國電腦，那個罪惡與瘋狂的結晶，它曾如是安慰自己：我思故我在。

我的夢想是什麼，我將來能幹什麼，我想幹什麼，我想說什麼。

我一直以來都在網絡上彰顯着自己的張狂，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自以為是地發表着自己的意見，直到不得不面對現實。

二次元中，有兩個人的後宮你羨慕不來，萊月昂和五河士道，同樣的，兩個人的生活你也羨慕不來，小智和海綿寶寶。

小時候人人都以為自己是智爺和海綿寶寶，直到長大之後，你才發現你是那些留不下名字的NPC和章魚哥。小時候你有多看不起那隻苦大仇深的老章魚，長大了你就會有多同情他。

這就像我小時候聽過的段子：小學的時候，你糾結上清華還是上北大；初中的時候你糾結上一本還是上二本；高考的時候你覺得有個學校就行，求仙拜佛的；最後大學畢業了，你他娘的幻想自己能有第二人生。

“該死的。”

缺你一個關注嗎？缺你一個好友嗎？缺你一個點贊嗎？

缺，很缺，越是喜歡網上衝浪的人越缺，尤其是那種恨不得泡在評論區里薅都薅不出來的那種。我身邊就有很多自視甚高的朋友，覺得自己絕對有潛力當上大V大網紅，肯定能努力到幾十萬粉的那種。

雖然很多人都是在幾千人的時候牛逼哄哄，掉粉之後急得跟三孫子似的，但也有幾個努力到了一兩萬人，最後生活都保障不了才放棄的。

我倒不是想批評他們浮躁，我也沒這資格，小爺也懶得管這茬。我想感慨的無非是我連那種吃泡麵也能做這種夢的勇氣都沒有，這真的很狼狽。

“看來已經下架了啊，賬號都找不到了。”

晉江的搜索結果很真實，根本找不到曾經有那麼個人寫了那麼本書的痕迹，老實說，這本來就在我的意料之中。

如果你們曾經因為中二病寫了整整幾萬字的垃圾這種黑歷史的話，你應該就會理解我為什麼會覺得正常了，對於我們這種底層人員來說，404NOTFOUND是特別常見的事情。

尤其是當你仔細閱讀自己的黑歷史羞恥到想要退網的時候。

“這年頭連耽美大本營都已經……這麼，慘淡了嗎？”我看着凄凄慘慘類似推薦，搖頭苦笑着說道。

畢竟是在中國，這種文化是不可能被廣泛宣傳的，尤其是有人想要藉著小眾群體搞事的情況下。

類似的不適合傳播出圈的還有百合、骨科文、克系文和黑暗文，其實這些東西本來真的只是小圈子的狂歡，只是這些年莫名其妙出圈了而已。

像我們這種嗑百合cp比較上頭的二次元，在同好面前發癲最多算是社死，但如果出圈貼臉輸出，那就是他媽的傻逼。“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嘟囔着，退出所有的軟件，關掉了電腦。

……過去的閃回。

她看着屏幕上的註銷賬號按鈕，猶豫了很久，這個賬號已經沒有留下去的必要了，上面毫無善意，留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她不甘心的退回到首頁，想最後看一眼消息列表，最後看一眼自己的書，說不定書解封了呢？說不定會有人替自己說話了呢？說不定她自證清白的帖子被人看見了呢？

然而現實並不會管那麼多說不定，它只會薅着她頭髮賞兩巴掌再順便往她的自尊上吐口痰。

誰有功夫看你的自證啊！抄襲的事情都證據確鑿了，人家比你發的早，寫的比你好，總不可能是它抄你吧！矯揉造作，捏造證據擺拍呢？

她死心了，沒有過多的驚訝，畢竟早有預料，只是想最後確認一眼而已。

【該賬號已註銷】

再見，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