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我懷疑那人族就在前方,你同我一起去看看。”
魔王說著就將他拉了起來，拽着往前走，聞舒的腳步踉蹌了一下,還有點發愣。
“我？”
“剛才還殺了那麼多地龍呢不是嗎？”
魔王笑了一聲,突然低下了身子，貼在聞舒的耳邊說話。“連莫斯特都受傷了，而你卻一點事兒都沒有，如果那人族危險,小舒自然要擔起重擔。”
聞舒被魔王冰涼的髮絲弄的抖了一下,一個沒注意就被魔王扯出了營地。
他在黑暗之中根本就沒法辨別方向，只能靠着夜明珠來看清腳下。
走出去這麼幾步,回頭望的時候，視線里就只剩下一片漆黑。聞舒甚至不確定剛才的帳篷在哪裏。
他咬了一下牙根,只能繼續忐忑地跟在魔王身後走。
這地洞裏面十分的崎嶇，腳下有很多尖利又濕滑的石頭，偶爾能聽見水滴掉落的聲音,時不時還會爬過一兩條格外粗大丑陋的蟲子。
聞舒本就心驚膽戰。走了一會兒,魔王還不耐煩地說道：
“把那東西扔了。”
聞舒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魔王說的是他手裏的夜明珠。
他下意識的攥緊他這僅剩的一點安全感,並不願意扔掉，但很快，夜明珠就被魔王從他手裏搶走了。
“嘖,你是想成為靶子嗎？”
夜明珠瞬間就在他手裏被碾成了粉末，然後變成一小撮發亮的細粉,掉在了地上。
聞舒咬住了嘴唇,心也跟着往下沉。沒有了這一點光亮,他徹底什麼都看不見了。
聽覺在這時候被無限的放大。
他聽見了身邊魔王繼續往前走的聲音,居然感到了一點被獨身留在黑暗裏的惶恐，只能抬步繼續往前走。
但是自從他進來之後，一路上不是被人牽着手，就是被人扛着，此時沒有人扶着他，聞舒很快就差點摔倒，然後一頭撞在了魔王的背上，抓住他的衣服才站穩。
魔王發出了一聲嗤笑。“怎麼，在別人面前一直拒絕本王。”
“現在沒人了又投懷送抱。”
一雙冰冷的大手，突然捏住了聞舒的下巴，再次逼迫他抬起頭來。
“你覺得你隨時湊過來，我就會接受？”
聞舒臉色發白，急忙搖頭。“不是的……”
“那是因為什麼原因，”魔王的笑意更深。“你的魔力太低，甚至都無法在黑暗裏視物？”
聞舒的心猛的提了起來，手心都出了冷汗。“不是……”
“不是？那你為何不繼續往前走。”
聞舒突然被魔王推了一下，卻感到腳下打滑，一下摔在了地上。
腳下的砂石不僅硌疼了他，還嘩啦啦地帶着他往下滑動，讓聞舒意識到他現在正在一個斜坡上。
而斜坡前方的黑暗裏，此時還傳出了一陣清晰的血腥味兒，和不少奇怪的水聲。
聞舒本能的感覺到一陣危險，急忙想要退回去，卻又突然一下被魔王抓着后脖頸提了起來。
“蠢得可笑的小東西。你當本王是傻子嗎？”
魔王再次伸出手，特意為聞舒照亮了眼前的畫面。
他們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一小片斷崖之前，前面就是一個非常陡的斜坡，斜坡下面躺着一個魔族的屍體。
此時，他屍體上面還爬着無數密密麻麻的黑色的水蛇，它們在他敞開的傷口裏不斷的翻湧，撕扯着他的血肉，甚至早已吃掉了他的眼睛和舌頭，鑽進了他的眼眶裏。
“啊！”聞舒嚇的失聲尖叫，卻惹得魔王笑出了聲音。
“我告訴你，像你這樣愛撒謊，還和人族勾結的小魔，
在我這兒一點用都沒有。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來討好我，要是不能讓我滿意的話，你就下去和屍體作伴吧。”
聞舒的臉色慘白，一開始還沒能明白魔王說的討好是什麼意思，直到魔王惡劣地頂了他一下，他才瞪大了眼睛，氣到渾身發抖。“我，我……”
“不願意？”魔王聲音驟然冷了下來，說著就伸直了胳膊，要將他推下去。
“啊！”聞舒的眼淚絕望地掉了下來。“別殺我……”
“嘖，”魔王把他的臉掰了過來，欣賞了一番。“哭的更色了。”
聞舒被魔王抱回了懷裏，就感到一陣反胃，咬着牙根，哭的更厲害了。
魔王低聲輕笑，在他脖頸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語氣終於有些滿足。“你這到底是什麼味道？怎麼這麼香？”
魔王和他貼得越緊，聞舒越是氣到心肺都在疼，心裏反感的作嘔。
不行。要是這樣死，那還不如被蛇咬死。
“滾開！”被逼到絕境的聞舒什麼也不管了，揚手就想要扇魔王一個巴掌，卻又被輕易的抓住了手腕。
“你幹什麼。”魔王的聲音冷了下來。
聞舒氣的手抖，恨不得把魔王咬死，但是他的身體卻又迅速的無力和虛弱下來，連那樣做的力氣都要沒有了，只能用盡全力的在魔王臉上吐了一口。
“讓你滾！別碰我！”
魔王瞳孔收縮，明顯動怒，再次把他推了出去。“想死是嗎！”
但是這一次聞舒渾身發抖，寧願臉色蒼白的閉緊了眼睛，也沒有再出聲求饒。
魔王眯起眼睛，咬緊了牙根，到底還是把聞舒一下拽了回來，氣極的卡住他的下巴。“，裝什麼，是誰之前一直跟在我的身後……”
聞舒的眼淚不斷的順着臉頰留下來。“我那是把你當成了父親，但你，不配！你這個人渣，臭蟲，混賬東西。你讓我感到噁心……！比屍體還讓人作嘔！”
魔王的手勁兒一下大的幾乎要把聞舒的下顎捏碎。“你……！竟敢這樣和本王說話。”
瑪德。他怕是要死在這兒了。
聞舒正這樣想着，魔王又突然鬆開了他。
聞舒立刻就脫力的趴在了地上，只能聽見周圍有一陣凜冽的破空之聲傳來，然後魔王明顯和誰發生了激烈的打鬥。
“莫、斯、特！”
魔王的聲音怒極，兩人都不再收手。
周圍大片的石頭被打散，之後又落到水裏。最後整個洞穴都發生了大範圍的坍塌，恐怖的轟鳴聲和地震山搖的感覺同時響起，無數碎石擊打在了聞舒身上，讓他驚慌的逃避，最後不得不抱住了自己的頭。
魔王隨後又罵了幾聲，聞舒竟然還從那聲音之中聽出了一點氣急敗壞。周圍坍塌的速度卻更快了。
就在聞舒害怕的不行的時候，突然又被人一下抱起，按在結實的懷抱里，帶着往前飛，躲過了大片的落石。
聞舒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又感覺到這個懷抱和氣息，稍微讓他熟悉……
“莫斯特？”
確定對方是莫斯特之後，聞舒都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一下就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莫斯特帶他飛了一會兒，等落石的情況消失才停了下來，然後就用力抱緊了他。
“呃……”力氣好大呀。
聞舒被他抱的有些吃痛，剛想讓他放開，就聽見莫斯特說道。
“為什麼離開？”
啊？
“一出來你就不見了……”
莫斯特的聲音很低，帶着點讓人難以察覺的委屈，幾乎把整顆頭都埋在了他的肩窩裏，然後剩下來的話便越發低的好像只是在他的喉嚨里悶着，讓人聽不清楚。
“
就總是得我去找……”
“找不到你怎麼辦？不許離開我了……”
“是，是魔王……”聞舒張開了嘴想解釋，可又發現莫斯特的手尖似乎都在顫抖。
他一下愣住。
其實莫斯特也知道是魔王把自己擄走了吧。但他還是露出了這樣的情緒……就好像有什麼更根深，更酸澀，更遙遠的原因牽住了他的心神。
聞舒咬了一下嘴唇，不知道為什麼，心中也騰起了有些酸澀的感覺，伸手環住了莫斯特，摸了摸他的背。
他這樣的溫柔反而讓莫斯特紅了耳根，慢慢的放開了他。
好在聞舒的眼前仍舊一片漆黑，沒有看見。
他後退了一步，剛想自己站穩，卻又感覺腳上劇烈的一疼。
“嘶……！”
“怎麼了？”莫斯特立刻跪了下來，脫下了聞舒的鞋襪。
剛才聞舒太害怕，沒有注意到，但是他的腳此時確實是疼的厲害。白皙的腳背都腫了起來，上面有明顯的幾個血窟窿。
看起來像是被蛇咬了。可能是魔王和莫斯特激烈的打鬥的時候有水蛇已經從下面爬了上來，還咬了他的腳一口。
莫斯特神色凝重，立刻低下了頭，要幫他把淤血吸出來。
聞舒瞪大了眼睛。“不行！”
莫斯特格外堅持。“這個有毒。”
聞舒愣了一下，“那你怎麼辦？”
莫斯特沒有回答，他已經把嘴唇貼在了他的腳上。
“呃？”聞舒莫名的感覺到有些臉熱，但是幾次都沒法把腳抽回來。
“可是，我的血……不，不能吃……！”
他伸手去扯起了莫斯科的頭髮，但是莫斯特垂着睫毛，格外英俊的五官十分平靜，還是專註地幫他把毒血都吸了出來，然後還撕掉了袖子幫他包紮。
聞舒在黑暗中看不見莫斯特的臉，可是又有點擔憂。“你，你有沒有覺得怎麼樣……”
莫斯特似乎是頓了一下，聲音有點啞。“沒有……”
聞舒：“……”正常不是應該問是哪裏怎麼樣？
但莫斯特似乎確實並沒有給他帶來更深的疲憊感，動作也很有條理。“我先帶你離開這兒，到地面上去。”
聞舒只好點了點頭。“好……”
莫斯特幫他處理完腳之後就把他背了起來，帶着他在周圍走。
因為之前的坍塌，他們比較熟悉的一條路已經被堵死了，現在只能繼續往地龍窟的深處摸索，尋找別的出口。
聞舒很快便趴在莫斯特的背上昏昏欲睡。他太虛弱了。剛才跟魔王掙扎了半天，導致他渾身都已經完全沒了力氣。這種疲憊感比飢餓更讓人手腳冰涼，沒有精神。
莫斯特輕輕的把他往上顛了一下。“你睡吧。沒事的。”
“唔……”
莫斯特的呼吸是不是有一點沉……
聞舒的腦子裏閃過這一點思緒。但還是迷糊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聞舒不知道他睡了多久，但是再醒來的時候，他整個腦子都是混沌的，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是渾身讓人難以承受的熱度。
好熱啊，太熱了。
他呼吸急促，身上好像着了火，臉從額頭一直紅到了鎖骨，尾椎骨那裏更是奇怪的很，好像非常需要另一個人的安撫。
好難受！
聞舒委屈的眼眶發紅，胡亂的抓住了身邊的人，感覺到了對方熟悉和讓人安心的氣息，立刻就要和他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