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暫時無題

兩點鐘的時候,麥東和景升兩隊球員在球館裏集合。凌奕等人進去的時候，何文黎竣名他們已經佔了球場的右邊,他們也就自動自覺跑到右邊去。

何文一手拿着他那個從不離身的小本子,一手拿着戰術板,身上換了一套深黑色的西裝,還戴上了領帶,只是臉上一如既往帶着點溫和的笑意，看着也不太嚴肅死板。

凌奕沒看見過他這個樣子,第一眼看見還有些驚訝,不過很快也就適應了。

反倒是本來沒個正形的馬揚舟同學，看見教練着裝這麼正式顯然是很重視這次對外交流的,他也沒那麼大的膽子選這個時候上去調侃取笑,心裏笑了兩下,臉上倒是也挺正派認真。

何文見他們都排好隊了，笑了笑說：“新球員的隊服做好了，都過來領回去吧。”

馬揚舟一聽就笑着追問：“我的嗎我的嗎？教練，給我什麼號來着？”

凌奕這才想起事情太多他都忘記了把給他選號的事告訴馬揚舟了，不過也是因為他不覺得這號碼對小馬哥來說有什麼問題的原因，所以直接忽略了。

而其他人基於各種理由就是沒跟馬揚舟提。

於是馬揚舟這下一問，全場人就忽然沉默了一下，個個眼神詭異地盯住了馬揚舟看。

就算是膽大如小馬哥，被這麼一伙人莫名其妙地盯住了，心裏也忍不住有點發毛。他“咦”了一聲，當然沒能從他們眼中看出點什麼，轉了一圈就發現只有他旁邊的凌奕是比較平靜正常的，於是他很乾脆就轉身去拉凌奕的袖子，“奕哥，他們這是什麼眼神？像是要生吃了我似的。”又問：“給我號碼了吧，可別鬧半天我沒有號碼啊。”

估計是他這句話給了胡瀚一點啟發，忽然很認真地說：“是啊，那天你沒來，所以沒給你選號碼，要不給你一件空白的，先用膠布粘一個號碼用着吧。”

程曉帥倒是實際，直接就說：“哎呀，他還不一定上場呢，既然沒球衣，那就先在旁邊待着吧。”

就連一向不摻和他們調侃鬥嘴的高鵬也開了口，“這次練習賽就算了吧，以後再說。”

如果是個正常人，聽到隊友們都這麼說了，估計就點了點頭鬱悶地答應了。可惜小馬哥向來就神經粗大，沒說鐵定不給他上場那就是還有機會，他幹嘛不穿球衣，而既然還有沒印號碼的球衣，粘個膠布算什麼啊，你說丟人？小馬哥說那才叫特立獨行，與眾不同呢。

於是馬揚舟很慷慨闊達地一揚手，笑嘻嘻地說：“算了算了，我原諒你們沒給弄球衣，那就給我粘一件先用着吧。”

凌奕一聽，半轉過身在那裏偷笑，也跟着說：“快給他弄一件，不然他可吵得景升都知道了。”

凌奕後半句話很實際，也非常符合隊員們對小馬哥的認知，於是一幫人聽了都有點沮喪。最後還是程曉帥比較單一直接，單一的人精神都不同尋常那抗打擊能力超出一般啊，沒一會兒就過來問他：“那你說，給你粘個什麼號碼啊？”

馬揚舟想也不想，桃花眼在那兒閃閃發亮，興奮着呢，一開口直接就說：“我要23號！”

於是當場除了凌奕之外，其餘人都彷彿感覺到了從胸腹之間猛的湧上來一口心血，瞬間就要噴涌而出，都無話可說了。

這時黎竣名捧着那幾件新球衣走過來，一言不發就開始遞給他們四個新人，也沒理他們之前正交流什麼。

胡瀚高鵬等人默默看了兩眼，轉過身直接說什麼“一號戰術”“二號戰術”之類的東西去了。

凌奕最先拿到他那件7號球衣，忍不住失了下神，連黎竣名來到他旁邊這事也沒空去琢磨，更加沒有跟他來一次什麼感情交流。

袁維君陳思也接過了自己的球衣，不用說各有各的感慨，一瞬間表情都有點異樣。

只有馬揚舟那傢伙還在為剛才的事感到莫名其妙，順手接過那球衣一看，居然就是印的23號，立馬就奇怪問：“這不是有給我印號碼嗎？怎麼又說沒有呢，這不是玩我嗎。”

一直沒說話的袁維君忍不住吐槽了一下：“你不給他發錯了嗎，怎麼見得只要是23號就是你的呢？”

馬揚舟用一種“你是白痴嗎”的眼神回看袁維君，回他一句：“這球隊裏有像我這樣自信這樣招搖這樣厚臉皮的人嗎？”

袁維君簡直被他打敗了，愕然地盯着他說不出話來。

凌奕敲了敲小馬哥的頭，笑說：“也就是你才這麼以此為榮的，感情招搖厚臉皮也是優點啊？”

“反正我身上具有的那都叫優點啊，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馬揚舟得意洋洋地拉住凌奕往休息間走，“快，把我的戰衣換上。”

於是他們四個新人趕緊地去換了衣服，一身神清氣爽地回來，球隊已經開始列隊了。

何文沒有什麼訓話，擺擺手就讓他們自己去熱身，居然一句話也沒跟他們說。

胡瀚高鵬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適應了，很爽快就跑到球場裏熱身了。

凌奕跟馬揚舟也往球場裏去，小馬哥忍不住開口：“怎麼回事？就沒點戰前戰術佈置嗎？敵人什麼情況，我們怎麼打，就一句話沒有嗎？”

這話凌奕當然不知道怎麼回答，挑了挑眉，轉過臉看了下一臉平靜站在何文身邊聽着教練說著什麼的黎竣名，心想這話去問他估計能知道。

不過現在是不太好問，於是他順手撞了撞就在他身邊的羅小斌，問他：“你說說？”

羅小斌本人也是不太靠譜，但好歹比他們早加入籃球隊，這練習賽也參加過好幾回了，聽見這兩個“新丁”問他，立馬就擺了個前輩的姿態教育他們說：“就那麼回事，之前你們被懲罰跑步的時候我們就進行過一些針對性訓練了，教練也說了一下對手的主要情況。”

凌奕馬揚舟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還錯過了這些，當下臉色就變得鬱悶了些。原因不用說，如果連戰前準備他們都沒有參與，何文教練當下喊他們上場的機會肯定又小了。

“難怪小名說我不能打。”馬揚舟想起黎竣名之前說的話還有點小憤恨，哀怨地叫了一聲。不過他話里說的還是“我”，而不是“我們”，小馬哥對凌奕可是很有信心的。

羅小斌露出個幸災樂禍的笑容，又擺足了姿態繼續解說：“讓師兄來告訴你們吧，這是練習賽，基本上是檢驗我們自己球隊的訓練水平的，教練只要求我們把平時的訓練成果展示出來就行了，至於那些針對對手做的佈置倒是沒怎麼細說，都是看看臨場什麼情況再做的。”

他這麼一說，凌奕馬揚舟也明白過來了，其實就是雖然教練都穿正裝出來了，但實際上這比賽跟他們隊內練習賽也差不了多少，一隊人派上去跑跑戰術打打配合，然後看對方的水平再換下戰術換換人員，認真是認真，但是沒有真的拿出最強大的實力下狠手拿出必贏的決心來。

對方也是如此，很有可能三四套陣容排列出來你方唱罷我登場，打得也很熱鬧，但並不是真的。

羅小斌也是不太在意的表情，嘟囔一句：“我看景升也沒把他們王牌帶來，記得他們有個大高個，打的不錯的。”說著順勢就去看景升那邊的球員，忽然眼前一亮，呵呵笑了笑，“啊，還有那個9號，他也來了啊。”

“9號？”馬揚舟對這個號碼還有點印象，瞥過去一眼，一看果然就是之前專門到他們房間來打招呼的秦於諾，他不以為然地撇嘴，拿了個籃球走開幾步就胡亂跟凌奕傳球玩當熱身，懶洋洋地說：“羅賓啊，聽你這麼一說，我就覺得這比賽不靠譜了，不認真打的有什麼意思。”

“那是你沒有仔細聽我說話，說了是認真的，上了場的人當然會認真比賽啦，有誰還想輸嗎？”羅小斌從中間搶斷了球，然後又傳給凌奕，於是他們就變成三角傳球了。

他說完這句話，後邊忽的就飛來一個籃球，直接砸到他後腦，還有人說：“什麼輸不輸啊，隔了老遠就聽到你這個傢伙說不吉利的話，你做慣了叛徒，連說話也叛變了。”

不用說，說這話的肯定是程曉帥那傢伙。

羅小斌被他這麼一砸腦袋，生氣的肯定的，一轉身就去追打程曉帥，“還敢說什麼不吉利，有你在本來就吉利不到哪裏去，你就是個衰神！”

程曉帥哈哈一笑，一邊跑一邊喊：“小爺那是帥，帥得都爆燈了。”

“這兩人每次都靠這個追追打打來熱身了，真是方便又快捷啊。”馬揚舟隨手扔出一球，對着他們奔跑的身影感慨了一聲。

他這話被副隊長高鵬聽見了，居然還挺嚴肅地點了點頭。

凌奕沒那個高尚的覺悟去羨慕那兩個過動兒，傳了兩下球之後就停下來，專心致志地開始做他自己那一套準備動作了。

不管能不能上場，這熱身動作是不能馬虎對待的，而且羅小斌說的對，教練安排什麼人上場打什麼戰術，對於整個球隊來說到底是不是有所保留是一回事。只要被派上去了，球場上的隊員那肯定是努力求勝的。

更重要的是，秦於諾來下過戰書了。

凌奕相信，只要那傢伙上場肯定是拼盡全力的，即使他的對手不是凌奕，他也會如他所說表現他作為控衛的實力。

於是有秦於諾在，最後兩隊打成什麼樣子還不好說呢。

凌奕想到這裏，拉着馬揚舟一板一眼地做熱身了。

大約十分鐘之後，兩隊的教練又把隊員們喊到球員席邊上，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這個訓練球館並不是很大，當然球場是標準場地大小，只是觀眾席只有球員席那一邊的後邊有個七八排，並不是那種標準比賽場地。他們來的人少，也沒有人能要上觀眾席，就稍微擠一擠也能在球員席坐下。

“胡瀚，肖豪，程曉帥，高鵬，羅小斌，你們五個首發。”何文這時終於放下了他的那一疊資料和寫字板，點了他們幾個人出來，“打四號組合。還記得要領嗎？”

胡瀚作為隊長，在這種場合下當仁不讓，很利索地回答：“移動要快，球的轉移要快，逼搶要凶，進攻要猛。”

何文“嗯”了一聲，滿意地笑了笑，然後又說：“第一節要打出我們的氣勢來！”

凌奕在後邊撇嘴，覺得何文這話用來提氣還是差了那麼一點，用馬揚舟的話說就是“捨我其誰”的氣概沒有，太溫吞君子了些。

何文又抓緊時間跟他們吩咐一些細節，幾個人圍在一起看何文用寫字板佈置。

別的隊員們也圍在外層聽着，凌奕不好那麼囂張完全特立獨行遊離在外邊，於是也跟着他們站在何文身後。正好何文面前就是那個4號肖豪，凌奕那眼睛看着看着就變成去打量對方去了。

想想這肖豪干過的事，凌奕簡直覺得這傢伙就是世上除開小馬哥之外另一個無語的存在，首先這訓練也不知道他是請長假還是怎麼，一直就沒看見過他。其次是宿舍里，就連凌奕自己也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時間裏，他的床鋪有沒有被人給“玷污”。再有就是這人玩鬧起來也是個不知死活的，煽風點火起鬨叫囂樣樣精通。

最後嘛，他長得太普通了。

咳，普通得讓人無語，一個鼻子兩隻眼，全身就那樸實無華的樣子，要說樸實過了頭，有點獃氣也行，他身上連這個都沒有。

明明之前凌奕已經對這個人很好奇很想認識探究下，在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就跟他一個桌，居然也沒興起一點興趣跟他搭兩句話。他就跟路人似的，凌奕瞄了兩眼也沒記住。

也就是他現在穿上了那件4號球衣，凌奕的眼神這才放到了他身上。樣子普通，身形也不出眾，估計跟喬劍宇差不多，可能還稍微瘦點，反正凌奕看過去這人就不像是個打籃球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這時他旁邊的馬揚舟忽然來了一句悄悄話：“你說，那4號想不想是個走後門的，估計是某某領導的孩子，靠籃球專業弄點特長，以後好升學。”

凌奕忽然發現，這小馬哥腦袋裏怎麼就這些世故齷齪呢，別人教練開小灶他說是公款消費，別人長得沒點高手氣質他說人是關係戶來占名額的，說的還挺像那麼回事。這一下不就解釋了這肖豪不用訓練也不用受懲罰的事么，簡直就是神展開。凌奕驚奇了一下，轉念又想，估計也就是馬揚舟這種世俗的腦子，上輩子才能混成那麼個好人緣，黑的白的都來得。

凌奕只好也回了一句：“上場看看就知道了。”

不等他們把別人的底細給編排完，何文一揮手，先發的五個人就往球場上走了。

於是凌奕等人也就回去球員席上坐着，馬揚舟早就時刻準備着，一看眾人散開了，他就手腳利落地飛奔回去嘩啦啦佔了兩個位置，自己坐了一個，一拍左邊示意凌奕坐他前面。

因為位置不夠，有一些球員們要到後排去坐臨時搬來的小凳子，於是小馬哥就來個提前佔領有利位置的行動。他是不可能有那新人小弟的自覺的，誰坐不上誰往後邊去，讓他讓位置啊，沒門。

凌奕一看他拍的那個位置是最靠近球場中線的，想了想沒往他左邊做，反而往他右手邊坐下了。

“幹嘛啊？”小馬哥很疑惑。

凌奕沒說話，而馬揚舟很快就明白過來了，因為人何文一轉身也往這邊走。於是馬揚舟摸了摸頭，立馬非常諂媚地起來做出個恭迎的手勢，“教練，坐這裏坐這裏。”

凌奕看他那個滑稽討好的模樣險些笑出聲來，而楊存晉那傢伙早就笑背過氣去了。

景升的先發球員也走到了球場中心，跟麥東球員們一一拍手招呼。

凌奕看向球場中心那五個景升隊員們，除了9號秦於諾，還有一個14號也有點印象，這還是因為替草蟲搶小妞打球碰見的。不過之前好像聽說那14號不是景升主力，這一次李元建派他上場不知道是為了保留實力，還是那傢伙訓練水平提高了終於做了主力。

凌奕正在觀察景升那幾個球員，旁邊馬揚舟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評點說：“嗯，景升的出場球員，控衛4號李佳，9號秦於諾，小前，14號16號也是前鋒，還有個44號崔元恆，打的是5號位。”

“李佳？”凌奕反問。

這人的名字倒有點熟悉……好像“上輩子”有聽說過似的。如果有聽說過，那就是“名人”，起碼是未來的名人。

這打籃球的，當然不是靠傳緋聞出名的。由此可知，那小子肯定打得不賴。

不過現在更讓凌奕驚奇的，居然是能從小馬哥口中聽到這些話，他很詫異地轉頭去看旁邊那傢伙，“你怎麼知道？”

馬揚舟露出個高深莫測的淺笑，“哥研究過。”

凌奕是不可能相信他的，聽了他這話臉上表情絲毫未變，連個鄙視的眼神都懶得給他，直接越過他去看何文那邊，果然就在教練手上看到了景升的球員資料。眼角再轉回來往馬揚舟臉上一瞥，直接把世上最厚臉皮的小馬哥都整不好意思了。

馬揚舟又咳了一聲，重整了下表情又嚴肅了兩分，“是李元建的堂侄之類的，聽說他老爸是李元芳。”

李元芳？好吧，這名字更熟悉了。

凌奕挑眉，擺正了臉色去看場上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