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會議室鴉雀無聲了幾秒。

所有人都看着這個無禮頂撞長官的白髮少年。

沈絳坐了坐直,期待着這些軍官的反應。

他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敢在重要會議中明目張胆的以下犯上。

死寂持續了三秒。

會場中間門，軍官的只能秘書提醒道。

“可是我們真的需要你執行別的任務,我們的時間門有限。上次圖克醫生說，經過訓練,你已經可以脫離馴養員的引導獨立完成任務,只要在你人形狀態下事先和你做好溝通就行。”

岑星沒接話，乾脆倚在椅子靠背上，保持沉默,沒有一點服從的意思。

他可不會忘了,不久前在軍部大樓里,和沈絳分別了不到十五分鐘,這些人試圖把哥哥恢復到仿生人傀儡狀態時的嘴臉。

“瑞德先生,沒有時間門了。再耗下去,說不定還不如讓他和沈絳一起快一些。”其中一位軍官勸說道。

金髮長者的臉色很難看,欲言又止了好幾次。

“准許。”說完，深吸了一口氣，“沈絳岑星，即刻前往存放精神體的研究室。”

出了會議室,沈絳還是沒忍住,故意板起臉輕聲斥責了一聲，“你這禮儀儀態和誰學的？以後不準這樣了，知道了嗎？”

“他們對哥哥不好,所以我不想保持禮貌。”岑星回答的很平淡。

沈絳忍住唇角上揚的衝動，“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不過以後真的不能這樣，至少明面上，還是要尊重長官,好嗎？”

岑星點頭。

那私底下，就不用保持禮貌了。

來到存放精神體的實驗室，沈絳看着桌案上，放着一個和盧卡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工智能秘書。

旁邊的研究員提醒道，“這個智能秘書里，存放的數據就是從沈橪身上剝離下來的殘留精神體。雖然很微弱，但幻化成的全息投影還是足夠的。現在的問題是他不肯主動出來，即便我們使用被動手段逼他出來，他也什麼都不肯說。沒有□□的束縛，一切刑罰都傷害不到他。加上他的自毀意志很強烈，精神懲罰……有可能會助長他的自毀願望。根據我們對他的記憶調查，他對你這個兒子好像有點放心不下，興許你可以讓他說出什麼。”

“我明白了。”

沈橪對他放心不下？

如果沒有沈橪，他就不會作為一個怪物誕生在人類世界。

研究員退出實驗室，給他和沈橪留下了單獨的空間門。

沈絳自顧自的拉了一把椅子，隨意的跨坐下，腦袋抵在椅子背上。

從最初恨不得和這個男人同歸於盡，到現在，與其說是恨，更多的是厭惡，他不想再看見沈橪，甚至是沈家的一切事物。

連回想都不願意回想，完全不想拘泥在過去。

因為他有岑星，有未來。

沈家的這點破事已經對他造不成傷害。

“能聽見我說話吧？”耗了二十分鐘，沈絳無奈的敲了敲椅子，“交出來你從蟲洞偷渡來的全部生命體的名單。他們興許會放過你，允許你自毀。”

“……”

沈絳看見那個智能秘書的顯示屏亮了一下。

有反應，說明能聽見。

“還有，絡絡和綿綿……她們和我一樣嗎？放心，即便和我一樣，我也不會告訴她們。你說過，作為長兄，理應照顧弟弟妹妹們，所以無論身份，她們都會是全聯邦最幸福最富有的小公主，平平安安度過一生，作為不幸知道真相的長兄，會永遠保護這個秘密。對她們也會說你是戰死在外，是個驍勇的父親。”

說完，等了兩分鐘，憑空出現了一個虛擬螢屏。

上面一行行字慢慢顯現。

沈絳面無表情的看着這行文字。

“能出來講話嗎？我知道你能生成全息投影。”

看到這句話，沈絳沒忍住嗤笑了一聲。

笑完一聲，又不禁笑幾次，才勉強忍住笑意，“抱歉，哈哈哈，抱歉，‘無顏面對’這四個字從你口中出來，太好笑了。”

笑完，沈絳還是恢復了平靜，“所以那些蟲洞偷渡者的名單呢？”

沈絳不禁蹙眉。

滿嘴謊話。

“我本來還想着，如果你可以配和我們的工作，在一切恢復平靜之後，我會想辦法幫你完成自毀。現在，聯邦唯一的那頭巨獸的馴養員是我……算了，看來你還挺享受精神體寄存的感覺的。”

“更改馴養員唯一的方法，如你所想，”沈絳回答的很平淡，“話說我還有一個問題，仿生人的第二性別分化，是被事先設定好的，還是？”

“明白了。所以，還是不肯交出那些偷渡者的名單？”

沈絳攥緊拳頭。

-

從實驗室出來，回到會議室，沈絳報告了和沈橪交談的結果，“雖然沒給出具體名單。但是他提供了一點線索，說這些還沒回去蟲洞偷渡者，都是很尋常的普通人，甚至連普通人都算不上，沒有社會影響力。而且是沈橪早年的行為，我想，興許我們應該從沈繾第一次死亡的時間門往後推，數那幾年沈橪的行動軌跡。人工蟲洞開啟的時候，沈橪必然在現場，肯定會留下痕迹。”

“言之有理，”為首的軍官說道，“調查沈繾死後，到第一次巨獸實驗的時間門，沈橪行動軌跡。”

不過三秒，人工智能秘書就給出數據:

“那基本可以確定，大多異時空生命體，就藏匿在第一星域……”

軍官們很快擬出了作戰計劃。

從最混亂貧困的地下城區開始搜查，需要藉助岑星的力量。一個個排查身份晶片太過困難，有岑星在，掃視過區域，能一眼掃出所有人的晶片年齡，和體內是否有晶片。

即便穿越蟲洞，容貌再年輕，晶片的生產年份是不會變的。

制定好計劃，他們即刻啟程。

作為馴養員，沈絳時刻要和岑星在一起，不過因為作戰地點在鬧市區，其他士兵只能在暗處守着，不能明目張胆的驚動人群。

到了區域附近，沈絳給岑星注射了受體激活劑。

受體激活劑經過多代改良，已經能有效控制獸化后的體積。

看着比自己略高一點的雪狼，沈絳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個大小正好，趁着夜色，燈紅酒綠和躁動的音樂，以及奇形怪狀的建築物掩飾下，不會特別引人注目。

最多以為岑星是哪個富商養的異型寵物。

畢竟這種地方，並不乏有錢人來尋歡。

“如果發現有人的晶片生產年限過久，或者體內缺乏晶片，及時告訴我。告知我的動作教過你了。”沈絳帶着雪狼，穿梭在密密麻麻的建築物中。

污水，以及很多不明的粘膩液體，染髒了雪狼潔白的毛髮。

雪狼明顯很嫌棄這兒的環境，一直在低聲“嗚嗚”表達不滿。

突然，沈絳感覺到後腦勺被拱了一下。

“找到了？在哪兒？”

雪狼用鼻尖指了指地下的方位。

-

沈絳命令雪狼在隱蔽的位置趴好，確認和軍隊聯絡通暢，獨自走下了更深的地下。

昏暗陰冷的地道，散發著陣陣臭味。

不像是會有人住的地方。

正當沈絳以為找錯了，突然，生命檢測儀亮了一下。

順着方向，他看見一扇破敗腐朽的木門。

沈絳叩門。

來開門的是一個老嫗，臉上的皺紋幾乎蓋過了五官，佝僂着背，看上去風燭殘年。

沈絳盡量擠出來了一個十分有親和力的笑容，“女士，我是聯邦的記者，給您帶來了一些禮物，是否可以問您一些問題？”

說話間門，沈絳用晶片檢測儀掃了一眼老婦人的年齡，83歲，年齡和外表吻合。

沈絳又用生命探測儀掃了一圈。

除了老鼠和蟲子之外，幾米內有人類的呼吸。

“不必了，不要來打擾——”

沈絳意識到不對，直接大步闖了進去，徑直走向呼吸的源頭。

“喂！”老婦人焦急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狹小的地道里，居然還有一個裏間門。

和外面佈滿老鼠蟲子的環境不同，裏間門被收拾的十分乾淨。

乾淨狹小的房間門裏有一張床，上面躺着一個容貌年輕的少女，靜靜地沉睡着。

沈絳用晶片檢測儀檢測了少女的晶片年齡。

91歲。

年齡和容貌極度不符，他瞬間門反應過來，這位少女是一名蟲洞偷渡者。

“喂！你要幹什麼！你別碰她！”老婦人的腿腳不便，用不清晰的聲音無助吼道，“我愛人她生病了，不會說話，只能躺着不能動，你有什麼事情沖我來，別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