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傳度授籙過法
常老六把一張通真符放在燭火上點燃，燒成灰燼。
接着點燃信香，插進香爐。
抓起供桌上的帝鍾，叮叮噹噹搖晃起來，嘴裏念禱經文。
這經文冗長且古樸，聽在耳中，陳昊由衷感受到一股恢宏、莊嚴之氣。
忽地，念禱聲停止。
常老六放下帝鍾，抓起桌上的雷木劍，也沒做什麼花哨的動作，一劍挑起早已寫好的寬幅奏表，放在燭火上點燃。
口中喝道：“正一祖天師、三茅真君、異物記掌班曹爺、歷代真陽門祖師在上。
六雷法壇為證。
得授‘太上正一三五都功籙’經籙，領授‘太上正一童子一將軍籙’籙職，真陽門第十三代弟子宣財。
今日為生年己卯年，生月四月，生日十八日，生辰亥時，木麻縣陳家村人士陳昊者，傳度誓戒！
凡宣財門下及其師門所掌握之符籙、咒術、道術、道法，陳昊皆可修習！
凡茅山宗等正一道門分支、法脈所傳符籙、咒術、道術、道法，陳昊都能修習，無有障礙！
陳昊拜入真陽門，須遵守真陽門五大戒律。
一戒……”
停頓了一下，常老六咬牙喝道：“若有違背，道門修行盡喪，法術符咒失效！
今向正一祖天師、三茅真君、異物記掌班曹爺、歷代真陽門祖師表奏，請降法旨，將陳昊收錄真陽門門下！”
說完，常老六把雷木劍上緩慢燃燒的奏表往天上一拋，奏表瞬間燃燒殆盡，化作一團金光爆發開來。
金光所過之處，有蒼勁大字烙印虛空，若隱若現，流光閃爍，三師署名處正好位於常老六身前。
陳昊看呆了。
常老六卻是不敢怠慢，連忙調用籙職印簽，加蓋在傳度師、保舉師後面。
在他蓋印之後，奉祀於供桌之上，寫着‘大周首輔兼異物記掌班曹公諱易之尊位’的神主牌忽然大震一下，霎時間地動山搖，祖天師、三茅真君神像為之左搖右晃，彷彿難以承受其威能一般。
一道神光從神主牌上飛出，落在監度師後面，迅速形成一個龍飛鳳舞、不似人寫的簽名。
陳昊盯着看了好一會兒，愣是沒認出這兩個字是啥玩意，太他媽的藝術了。
三師落名。
烙印虛空的奏表倏地縮小，變成巴掌大的雲芨符籙，電也似地射向陳昊。
陳昊下意識想躲，但云芨符籙太快了，咻地穿透他的身體，如此來回穿梭三次，忽然消失不見。
常老六笑容滿面，對一臉回味的陳昊說道：“傳度儀式結束了，從此時此刻起，你就是我們真陽門第十四代弟子了。
按真陽門的慣例，雖然可以使用俗家名字，但還是會取一個道號。
真陽門的字輩和三山滴血字輩一樣，我屬於宣字輩，你是玉字輩，從你名字中截取一個字，就叫玉昊吧。”
陳昊有模有樣地行禮道：“多謝六叔賜名……”
“還叫六叔？”
“師父……”
“欸。”
常老六歡喜地應了聲，繼續講道：“有了道號，還要取個窺名。”
陳昊不解道：“師父，窺名是什麼？”
“這是我們真陽門的老傳統了，以前的祖師們擅長卜卦算命，取窺名可以避難消災。”
“有什麼講究嗎？”
常老六擺手道：“沒什麼講究，除了某些禁忌名字、仙神尊號以外，窺名可以隨便叫。
你師伯叫王五，我叫常六，你師叔叫賈七。”
“王五，常六，賈七？”陳昊樂道：“你們還真是隨便啊，那我也隨便取個吧，叫陳四……”
常老六搖頭道：“不行，你不能叫陳四？”
“為什麼？”
“四五六七，你排在我們這些長輩前面，想幹什麼？
八九，八九也不行，個位數跟我們一輩了，十一、十二、十三這些中選一個吧。”
陳昊其實沒把窺名當回事，他大學寢室里年紀排第四，順口就取了個陳四的窺名。
此時常老六胡攪蠻纏，倒是激起了陳昊的逆反心理，忍不住頂道：“窺名陳四，不改了。”
“必須改……”
陳昊攤手道：“師父，這時間可不早了，咱們是不是抓緊時間授籙過法呀？”
常老六瞪了他一眼，未在攀纏，喝道：“跪好，我們進行授籙儀式。
剛才那張畫還要不要再看一遍？”
“不用了。”
“好。”
常老六整理一下衣冠，面對神像、祖師神主牌，焚香奏表，口中念道：“維己亥年六月初一酉時，木麻縣陳家村真陽門第十四代傳度弟子玉昊，
本命己卯年四月十八日亥時生，上屬北鬥文曲星君主照，言念身居人品，心慕法階。
常存利濟之仁，宜謹參傳之志。今來謹發真心，對正一祖天師、三茅真君、異物記掌班曹爺、真陽門歷代祖師之下，投詣度師真陽門第十三代弟子宣財門下，
求授太上正一三五都功籙經籙，保身救厄，渡陽利幽，興利除害，闡教濟人……伏乞法慈付度施行……”
陳昊屏氣凝神細聽，初時一切正常，隨着常老六念動請籙詞文，一股莫名的神韻從虛空中流淌出來，慢慢注滿六雷堂，像溫柔的水波環繞在陳昊周圍。
他福至心靈，無師自通，觀想五臟六腑、體內世界，那些莫名神韻受到體內世界的吸引，潮水般湧入陳昊體內。
轟！轟！轟！
大腦空。
心胸空。
丹田空。
黃庭三宮悄無聲息地開闢出來。
意識沉入三宮，內燭己身，只見一張似白非白、似黑非黑的奇特符籙高懸上宮泥丸宮之中，其投影於中宮、下宮丹田。
這符籙便是‘太上正一三五都功籙’經籙，背面‘貼着’‘太上正一童子一將軍籙’。
實際上，兩張符籙並非一體，並非前後兩面。
經籙旋轉一百八十度，便見完整的職籙。
兩者以一種奇妙方式共存。
陳昊將意識探入經籙、職籙，瞬間領悟兩張符籙蘊含的天地法意，腦中靈光閃動，隱有明悟之感。
之前常老六給他的護身符，以及諸多畫出來的符籙，授籙前他看不懂，授籙后已經有所感悟，此後修習正一符籙咒術，勢必事半功倍。
“這就是授籙嗎，好奇妙的感覺！”
整個人好像變通透了。
正當陳昊沉浸在經籙、職籙法意中難以自拔之際，耳邊忽然傳來常老六的聲音。
只見他對着祖師神主牌行禮，-恭敬地說道：“真陽門歷代祖師在上，今陳家村有厲詭陳氏為禍，此生怨詭命格二兩六錢，怨念極重，若不趁早收服，恐禍及鄉鄰。
弟子有除魔衛道之心，奈何修為淺薄，懇請祖師為十四代弟子玉昊傳法，令他通曉真陽，助弟子一臂之力……”
陳昊尚未反應過來，便是聽到供桌上的神主牌齊齊震動起來，哐當哐當作響。
體表如針刺。
五臟六腑之中湧起一陣陣溫熱氣息，這熱氣迅速積蓄，來勢洶洶。短短片刻，陳昊的體溫就升至四十度以上，臉龐發紅，渾身冒熱氣，眼神恍惚，意識朦朧。
常老六適時喝道：“速速觀想七陽脈，行經運氣。”
當頭棒喝，如一股清泉注入意識，陳昊大腦一清，連忙回想七條陽脈的行功路線。
他意識恢復清醒的剎那，耳邊忽然響起一陣雜音，像是數十人同時誦經，他們語調怪異，不似人聲，陳昊以為自己聽不懂，但卻準確無比地領會了它們聲音里的真意。
真陽訣！
陳昊盤膝而坐，五心朝天，雙手掐訣，體內滋長的真陽之氣自兵陽脈始，行經其他陽脈、黃庭三宮，注入武陽脈盡頭的下宮丹田。
又自丹田起始。
如此循環往複。
陳昊的臉色漸漸恢復正常，眉宇安寧，脖子上的詭掐痕也被真陽氣沖淡，很快消失不見。
一直注視着他的常老六看到這種情形，臉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正要叫醒陳昊，忽地驚咦出聲，滿臉震驚。
“引氣入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