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所謂的科學
李家和有些吃驚，沒有人會使用這些機器了？
這簡直不可思議，現在的人們居然只能夠靠機器的自行運作，而看管它們的的工作也成為了世襲的貴族職位。
如此低下的效率！
為何人類竟然會墮落到如此地步？沒有人知道這些裝置的原理，甚至沒有人會懂得維修這些機器。
如果機器中有任何一個零件意外損壞了，那麼整一條管道會報廢，簡直令人無話可說！
李家和的心中湧起了些許憤怒，但又隨即消退了。
他默默地搖着頭，對於這個時代來說，他只是一個可憐的旁觀者，一個可供研究的古董罷了。
他沒有這個資格去對此評頭論足，每一個時代都有每一個時代生存的合理性，每一個時代都有獨屬於自己的弊病與特殊的地方，他能做的也就只有緬懷過去和現在的默默地搖頭了。
他什麼也改變不了……
他是古人，他所經歷的與現在的人沒有絲毫的共通之處，當年的戰爭已經不復存在了，他在戰爭中學到的一切在現在已經不適用了，就連陸地都早已消失，留下的只有化作大海的一切。
……
呵！曾經的人類發出了這樣的豪言壯語，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現在人類的確完成了這個目標的一半，征服了大海，可是星辰呢？頭頂上除了懸挂在穹頂上的人造光源，別無他物，也不知道當時說出這些話的人知道了現在的境況后，會作何感想。
走着走着，李家和覺得有些熱了，轉頭一看陳峰，發現他已經脫的只剩下一件汗衫了。
反應過來李家和正在盯着他，陳峰向他笑了笑，說道：“接下來我們就要踏入最值得我們驕傲的地方了，就是這個生態圈裏唯一的一個由後人改造的地方，而且是一個十分能夠讓人自豪的地方。”
他賣了個關子，沒有直接告訴李家和接下來他們要去的地方是什麼。
穿過一扇密封門，吵鬧而又溫熱的環境讓李家和覺得十分不適應，隆隆的機器聲讓他又一次回想起了戰場，充斥着噪聲的戰場，滿是血液的戰場，以及殘酷非凡的戰場。
工廠里除了機器運作的聲音，還有一個大喇叭在無時不刻地播放着音樂與激昂的口號。
“陳城向皇都發去賀電，今天是通用歷187年的神誕日，讓我們向偉大的三神致敬，同時預祝今年的一切順利，歡迎我們在皇都的麾下度過第一百八十七個年頭。”
“教堂向民眾分發免費的食物，所有海底人憑工作憑證可以在神誕日領取三人份的營養合劑。”
“經由偉大的陳氏科學家首席的改造，鞋帶生產量大幅度提升，有望在十年內達到九百萬根每年的產量。為了慶祝這項重大發明，讓我們奏響《皇都，這是為了你》。”
“…………”
並不是很好理解的音樂，也可以稱做噪音的國歌從喇叭中響起，在機器旁邊的工人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也許是為了表達敬意，又也許只是習慣性的動作，這些工人紛紛將一隻手放在腹部，而將另一隻舉過頭頂。
從上方向下望的李家和沒有特別在意這些，他看到的只是赤腳的工人站在工作的機器旁，儘管沒有工人的操作，那些機器仍舊發出了隆隆的運作聲，而機器的履帶則不停歇的將一具具赤裸裸的屍體運送進依舊噴吐着着火焰的機器當中。
“磷回收，”陳峰簡短地說，“氣體在升上煙囪時要經過四道不同的工序。
過去的各種元素都在人體燒化時流失了，現在其中的百分之九十八都能回收。一個成年人的屍體能回收到一公斤半以上。光是在皇都每年回收的磷就多達四百噸。”
陳峰得意揚揚地說，為這種成績衷心感到高興，彷彿那是自己的成績。
“想到我們死了之後還能繼續對社會做貢獻，幫助植物生長，那是很愉快的。”
“這就是我們這幾年來最偉大的裝置，這是科學的藝術，這是藝術的科學，我們解決了古人都沒有解決的問題，經過我們十幾代人的測算，我們得出了古人生態圈無法永遠永遠存續得結論，所以我們就得不斷回收各種元素來維持生態圈的運作，而這些元素最好的來源方式就是人體了。”陳峰的臉上充滿了激情，彷彿這是他的成果一樣。
說完，他就把那個一直提着的箱子丟到了那個不停息的傳送帶上，看着焚化爐的火焰吞噬掉了那個裝着老者屍體的箱子。
李家和突然覺得有些乏味，他對於現在的所見所聞都抱有着一種隔閡，現在的這些人是活的太安逸了嗎？
為什麼人類在這漫長的幾百年中沒有絲毫的進步，先不說沒有研製出讓人耳目一新的事物，也沒有任何創舉，他們現在所做的僅僅是拾人牙慧罷了。
可就算在他們拾人牙慧的過程中，他們連最基本的傳承都沒有做到，甚至還丟掉了這麼多原有的技術。
在他的印象中，從來沒有人會如此玷污屍體，讓人死後也不得安寧，生態圈的循環平衡從來不需要這樣不人道，又近乎可以說是骯髒的技術。
哪怕生態圈無法平衡，現代的科學家就不能夠去研究如何解決這些問題嗎？海水中有着足以讓生態圈永遠運轉下去的資源，但這個時代中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想到這些。
雖然心中是濃濃的失望，但李家和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默默地跟着陳峰走了下去
走出了生態圈，陳峰指着離人造光源最近的一幢建築，說：“那是我們的科學院。”
“嗯。”李家和點了點頭，語氣十分的奇怪，好聽一點來說是無欲無求，難聽一點來說就是頹喪，這樣的語氣讓陳峰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我看你從生態圈出來以後就一直是這樣什麼表情都沒有。”陳峰問道。
“沒什麼。”李家和擺了擺手，他不想談論這些讓他不愉快的事。
見李家和不願意回答，陳峰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帶着他向科學院走去。
“科學院與生態圈不同，如果說生態圈是古人技術的結晶，那麼科學院就是彙集了新人類文明中最頂尖的人才。“
”他們企圖尋求一切令生活更加簡便的方式，他們一生都在為貴族做奉獻，每一個科學家都來自貴族世家，從小得到優良的教育，經過十幾年的精心培養，才有可能參加學院的選拔考試。”
陳峰在路上向李家和介紹道。
心中有些期待，李家和走進了這一棟並不起眼的建築物內。
“歡迎！歡迎！”門口的大爺將他們迎入了科學院內。
看着那位門口站着的大爺，陳峰皺起了眉頭，“三叔，你怎麼來了？”
大爺摸了摸頭頂的頭皮，笑了笑，“峰啊，這不是知道你要來了，特地出來接你嗎？”
“怎麼，你所說的那塊神明造物研究出什麼了？現在倒是肯出來了？不要又像小時候那樣哭鼻子啊。”
陳峰的目光撇向了李家和，但旋即便轉了回來。
但這樣的動作似乎被三叔當成了躲閃的意思，以至於他呲地一聲笑了出來。
“呵，我就說嘛，峰啊，我可是科學家協會的副會長，一個為維修機械人生產線的改良作出貢獻的科學家，一個為陳家做出過極大貢獻的家族長老，怎麼可能會錯呢，三神的恩賜是偉大的，在那約定的遙遠之地，我們必然將遵守三神的指引，獲得靈的安寧。”
李家和聽到此話，眯起了眼睛，誰都可以信仰神明祈求心靈的寧靜，但唯獨科學家不行，作為人類心智的結合，他們只能立足於物質的世界，揭秘世界的規律。
科學是嚴謹的學科，神學是臆想的產物，兩者宛如黑與白的極端，是不能混為一談的。唯物的科學與唯心的神學，在大部分的情況下。兩者的碰撞不會產生思維的火花，只會製造出僵化的大腦。
雖然說眼前的大爺一臉正氣，加上有些禿頂的外貌，一看就像是醉心學問的科學家，-但為什麼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總感覺他應該去當個傳教士呢？
“就讓我，陳鴻煌，科學家協會的副會長，一個為維修機械人生產線的改良作出貢獻的科學家，一個為陳家做出過極大貢獻的家族長老，來帶你們參觀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科學！”
陳鴻煌的臉上露出了自豪的神情，推開了手邊的一道大門，露出了裏面在桌子旁邊忙碌的眾人。
“陳會長？您來了？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嗎？”
一個看起來比陳鴻煌還要老的老頭快步走了過來，向著剛進來的陳鴻煌問道。
“哪裏哪裏，只是副會長罷了，距離會長還早的很呢，”陳鴻煌打了個哈哈，接著說道，“你去忙你的好了，我就是帶我侄子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科學。”
老頭擦了擦頭上的汗珠，他知道，要是真把這位陳副會長的話當真了，那麼距離自己退休的時間也就不多了，上次那個叫他陳副會長的學者現在已經被降職給科學院掃地了。
“小東，小明，小紅，給陳會長端點茶點過來！”
“不用不用，我們也不是來吃飯的，”陳鴻煌擺了擺手，卻沒有真的阻攔老頭的動作，只是意思意思了幾句，“對了，你這幾個徒弟的名字挺奇怪的，怎麼取這樣的名字？”
“唉，您可真甭說，這可不比以前，我們這些人也沒什麼文采，隨便取幾個名字也取不出來，哪像您啊，文采斐然，光是站在那裏便有一道光從天靈蓋里迸發出來。”
老頭的臉上全是諂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