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是誰的錯

第99章:是誰的錯

當宋十七率領大軍沖入臨塵縣城之後,只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這幾乎是一座空城。

持續一個月的拉鋸戰,結果對方跑了,還帶着城中大部分百姓和物資。

其實,在大年初二的時候,李震就已經暗中組織撤退了。

他花了十幾天的時間,終於偷偷摸摸,藉助着山路的掩護,將百姓轉移到自己的治所。

因為他即將要帶兵沖入都城勤王,所以關於守城的一切,他只能交給自己的父親了。

老將李進忠強拖病體,重新挂帥,統領郁林郡僅剩的不到三千守軍,準備應對宋十七的三萬多大軍。

而李震,則是率領一萬主力,揮淚西向國都。

李家的父子二人,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此戰若敗,則李進忠死在郁林,李震死在國都城下,但兩顆忠勇之心,足以笑對先君於九泉之下了。

連馬六都有些感動,他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這樣的人。

馬六突然想到了把自己養大的李叔夫妻兩個,還想到了自小長起來的弟兄,李二。

他已經離開東徐國接近一年了,這麼久了,也不知道李二是不是還在東徐的西城門當守軍。

“二哥,那一夜匆匆離別,是我對不住你。”他心想着,“倘若你我弟兄還有相見的那一天,我一定要好好請你喝一頓酒!”

二十天後,宋十七兵分兩路,接連攻克廣郁、定周、增食、領方、桂林等城,整個郁林郡之西,已然全在手中。

兩路大軍各一萬多人,各自駐紮在郁林城南北兩個方向,招降的書信,每日都會用箭射進城裏。

而老將李進忠,則是每次都會十分禮貌地回一封信給宋十七。

只不過信中將合浦郡罵成賊窩,將趙展與趙伯終罵成賊父子,將宋十七等人罵成賊蟲這幾句讓宋十七不是很開心。

宋十七接連三個夜晚對郁林城發動進攻,但接連三個夜晚都被李進忠擊退。

李進忠人少,只有三千人,但顯然他此前已經做好了完全的守城準備,不論是滾木、箭簇的準備,還是各個守城的兵卒的位置安排,巡邏的警惕細密,都無可挑剔。

姜還是老的辣,眼看着大功將成,但宋十七的進攻一時竟陷入瓶頸,短短几天,傷亡慘重。

正月二十三,宋十七停下了進攻,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他的對手不是李震。

李震去哪兒了?為什麼他會突然逃跑,還放棄了這麼多城池?

經過幾天的觀察的試探性的進攻,他發現守城的兵力並不多,這至少表明李震的大軍不在城中,甚至他本人都不在。

他立即留下一萬士卒在城外與之對峙,自己則率兩萬多人迅速向西,朝着國都的方向行進而去。

他的目標,就是儘快引出國都的重甲象軍,讓趙大富找機會側面攻城。

一副奇異的景象出現了,本來在殊死而戰的李震和宋十七,竟然朝着國都這同一個方向去了,而暗中操控着這一切的人,對於他們來講還尚未現身。

守業八年的驚蟄節氣即將到來,南交國由於地處嶺南,所以氣溫升高得很快。

李震和他的一萬大軍短暫駐紮在距離國都以東不足百里的地方,他接連寫了幾封請求支援的奏疏,得到的回復依然是:

在路上。

他並不清楚城中的情況,最後寫了封問候太子的信,但一直沒有得到回復。

這下,他基本可以確定,他寫的信根本沒有送到太子手中,太子恐怕已經被軟禁,成了傀儡了。

雖然他知道,論起才華謀略,趙叔程比太子強了十倍不止。但國有國法,君是君,臣是臣,不是你趙叔程的位子,你不能坐!

在發難之前,李震決定給不遠處的東城象軍寫一封信,如果成功,至少能減少自相殘殺的損失。

而這封信,則被東城象軍直接送到了趙叔程的手中。

在上次太子準備提前即位的事情發生之後,太子就知道了自己這個弟弟的厲害。

他名義上只給了一支象軍的指揮權給趙叔程,但趙叔程卻通過自己的威望和手段,控制了四支象軍。

然後,趙叔程以太子的委託為名,將朝中公卿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那些公卿大夫本就在心中偏向趙叔程,再加上正值內亂時期,大事小情也確實需要趙叔程安排上下,也就都沒什麼特別反應。

現在,太子趙仲始,還未即位,卻已經成了孤家寡人了。他本來還以為自己能在新春到來之後即位,但現在又被推遲到了清明。

而李震給國都寫的求援奏疏,確實都到了趙叔程手中,他回復在路上,也確實沒有說謊。

他已經調遣了九真郡和日南郡的部分兵力,確實在支援的路上。

他一直沒調用重甲象軍原因有很多,一是在前兩年討伐甌國的戰爭中,重甲象軍損失慘重,而這樣的軍隊恢復是極慢的,趙叔程並不想過早動用這最強最根本的力量。

至於李震那封問候太子的信,他沒想到的是,這封信趙叔程並沒有扣留,確實是送到太子手裏了。

只不過太子看了之後非常生氣,他現在形同傀儡,卻還有人給他送了這樣一封不痛不癢的問候信,實在無聊至極!

太子還覺得,這位一向忠君愛國的李太守,是不是也被趙叔程收買了?

在局勢一觸即發的時刻,象軍的校尉將李震最後一封信送到了趙叔程面前。

信中的問題很簡單,就是問東城象軍是不是當了權臣走狗,願不願意和他李震一起清君側?

趙叔程看了這封信后,眉頭足足皺了半個時辰。

他萬萬沒想到,在叛軍攻城略地的時候,身為守將的李震,竟然寫了這封信,這信中指責自己是個弄權的奸臣,他李震要清君側。

他能確定的是,李震是個忠臣。

但問題是,李震是身為正統的太子的忠臣,不是他趙叔程的擁躉。

趙叔程想了又想,他認為自己和太子的關係,還沒有發展到決裂的地步,而且這些內部矛盾僅限於在宮城之內,並未傳出國都之外。

那李震是怎麼知道太子和自己的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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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麼是這幫公卿大夫有異心,要麼,就是太子本人乾的。

趙叔程帶着這封信,來到了宮城。

到內殿的時候,太子正在觀賞歌舞,笙簫管笛之聲不絕於整座宮城。

他上次委婉拒絕了太子提前即位的時候,還建議太子多看史書,以明得失之道。

但顯然太子倘若能夠凈心看書的話,現在南交國也根本不會是這樣子。

政務被趙叔程獨攬,君侯又無法即位,他百無聊賴,也只能日日歌舞了。

這兄弟二人,本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但現在,這條繩子已經快撐不住了。

趙叔程再次皺着頭,在殿外足足等了一個時辰。

其實太子早就聽了宦官奏報,知道他來了,故意裝作不知道的。

等歌舞結束,太子剛下令下一支樂隊開始演奏,趙叔程就進來了,幾乎是跑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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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支樂隊剛準備演奏,那些舞女們纖細的腰肢正準備再次扭動,他們聽到腳步聲的的時候,紛紛扭頭看了過去。

誰敢在這時候邁着大步子踏進來?

但他們看到是趙叔程的時候,就只能沉默了,撥弄琴弦的手,邁動舞步的腳,纖細可愛的小蠻腰,全都停了。

隨之而停的,還有太子的笑臉,當他看到趙叔程那個熟悉身影的時候,他再也藏不住厭惡的神情。

“太子殿下,如今國家危難如累卵,豈能在此歌舞昇平!”

趙叔程再也忍不住了,他已經忍了這個廢物堂哥很久了!

全場默然。

樂隊和舞女們偷偷看了眼太子,低頭不敢說話。

沒想到太子倒是變作滿目淡然,緩緩說道:“國家危如累卵?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南交國的君侯。”

“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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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卿!”

二人互相吼叫了一句,又同時沉默。

先開口的是太子,“趙卿,急忙前來所謂何事?”他的語氣和緩了許多,但卻絲毫沒帶感情了。

“臣,有事上報。”趙叔程則讓宦官遞上李震的那封信。

太子打開信,看了眼。僅僅看了眼,他的瞳孔就放出了亮光。

趙叔程只能看見他嘴裏喃喃說了幾句話,但是聽不清。

他問道:“大敵當前,李震如此行徑,太子殿下有何感想?”

太子突然鬆弛了,“李震是個忠臣,我誤會了他。”

“什麼?”趙叔程一時沒聽懂,“他的確是忠臣,但這種危機時刻,他放着叛軍不打,竟然來清君側?”

“他,來錯了嗎?”太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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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如同電流,一下子憑空扎進了趙叔程的心窩。

但太子並沒有打算停下來,“攘外必先安內,現在有一個忠臣來幫我清除這都城之內的權奸,你說他錯了嗎?

“如果他打敗了叛賊,回頭一看,君主沒了,那又是什麼心情呢?

“我問你,李震他,做錯了嗎?”

隱隱約約,趙叔程看見了太子額頭上的青筋。

權力,真的改變一個人嗎?

或許,權力已經改變了他們兩個人。

“他沒做錯,我,做錯了嗎?”趙叔程喃喃問道,“二哥,我做錯了嗎?大哥已經背叛了我們,二哥,我真的做錯了嗎?”

“大哥,沒做錯。三弟,沒做錯。”

“難道是本太子,做錯了?”</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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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子爵到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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