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曇花一現
讓宋十七埋伏在這裏的是趙輔忠,果然就一下子遇到了趙叔程的親軍。
儘管這些忠心耿耿的親軍流幹了最後一滴血,但他們仍然不能在陷入數萬敵軍的埋伏下,將一個昏倒的趙叔程保下來。
宋十七雖然兇狠地表示趙叔程死期到了,但他當然不能就這樣動手,比起人頭,將一個活着的趙叔程送到趙伯終面前,那個功勞高出不只是一二層。
趙叔程再睜開眼的時候,覺得天地都在搖晃,四周一片漆黑。耳邊傳來馬車咿呀的聲音,估計自己實在囚車上。
果然,他嘗試着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和腳都被捆得嚴嚴實實的,絲毫不能動彈一路顛簸,等馬車停下來的時候,趙叔程似乎在車板的邊緣看到光,想必天快亮了馬車打開,進來的人是宋十七。
“這是何處?"趙叔程問道。
"呵呵,這地方你熟悉得很,下車就知道了。"宋十七答道。
宋十七雖然說話嘲諷,但耐心卻很充足,動作也並不粗魯。他十分耐心地等待着趙叔程自己爬下了馬車。
從閉塞的車廂下來,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趙叔程舉目一看,輕嘆了一口氣。
這地方的確很熟悉,這裏是南交國都的宮城。
只是時過境遷,這裏依然不屬於他,屬於那個從合浦郡來的叛賊,他叫趙伯終,原本是自己的堂哥。
趙叔程被押送宮城之內,趙伯終這一生都沒如此得意過,自然要親自審問。
“堂弟,好久不見了。“趙伯終微微笑道。
這是非正式的審問,趙伯終並沒有多正經。在趙叔程看來,對方就是小人得志,這讓他感覺噁心。
“是啊,上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幾年前出征甌國的時候。那時候,二叔和三叔都還活着。"
此話一說,趙伯終臉上立即青一陣白一陣,面露不悅之色。慘敗於甌國那場戰鬥,是趙伯終一生的陰影。
“恐怕誰也沒想到,是我笑到最後了吧。“趙伯終撇開了話題。
趙叔程輕蔑道:"你背叛自己的國家,依靠着外人奪得君位,你竟然還有臉說話?
眼見對方翻臉,趙伯終也怒道:“你就是好人嗎?你為專權殺我父親,然後再弒君奪位,你難道就有臉?"
趙叔程瞬間面紅耳赤,“合浦君不是我殺的!那是有小人在陷害我,我也沒有弒君奪位,二哥是死在揚國人手裏的!”
"你死到臨頭,還有什麼可以狡辯的?你"趙伯終還要再吵嚷下去,但卻被宋十七打斷了。
“揚國人?這些事情關揚國人什麼事?把話說清楚!”
宋十七越聽越不對勁,聽到揚國人這裏終於忍不住發問。
趙叔程笑道:看來你裏通外國的事情,藏得還頗深,連你手底下的首席將軍都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
他又轉頭對宋十七說:“你家主人,之所以能打敗我,就是藉著揚國人的力量。幫你們攻下國都的,是揚國人;幫你們斷我後路的,是揚國人;昨晚最後一戰,幫你們打敗象軍的,還是揚國人!”
宋十七驚詫不已,他看向趙伯終,嘴裏喃喃道:"難道那個趙大富,是揚國人?"
事到如今,趙伯終也不隱瞞了,“他也不叫趙大富,他叫趙輔忠,是王言手底下的將軍,是來幫我的!"
"幫你!狗屁!王言是西方來的菩薩,回來發善心來幫你這種草包?這其中要是沒有他想得到的東西,他會幫你?我猜你爹就是他派人殺的,目的就是引發我們內亂,最後他漁翁得利!"
趙叔程接着罵道:“早知道是這種結果,我當初就應該答應二叔將君位給我的!讓你這種草包成為南交的國君,這國恐怕不長久了!”
"啪!"趙伯終確實是草包,這一點他自己也知道。他沒有什麼好反駁回去的,只能動手扇趙叔程耳光。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趙叔程你死到臨頭,還在這裏胡言亂語什麼?”
“趙伯終!"趙叔程啐了一口,“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上了王言的當了!你是坐上了國君寶座,但你信不信,王言馬上就會來欺負你,管你要錢,管你要地!南交國遲早亡在你的手上!”
"啪!"又狠狠扇了對方一耳光之後,趙伯終面相宋十七說道:"快,把他殺了!
把這個國賊殺了!”
宋十七微微示意,讓衛士們將趙叔程押了下去。
趙叔程一路上仍舊叫罵不停,直到嘴裏被塞入木棍。
趙叔程被押走之後,宋十七忍不住說道:“君侯,敢問剛才趙叔程說的,是不是真的?”
“弒君國賊的話你也信?"
“臣,是想問,是不是揚國的王言…”
宋十七想知道,趙伯終是不是藉助王言的力量才走到這一步的,畢竟他只忠於趙展父子,並不想做外人的傀儡。
宋十七懂他的意思,一時間十分尷尬,只能解釋道:“我..孤.當時只是權宜之計,當時只能借王言的力量,才能入主國內的。”
"唉。"宋十七嘆了一口氣,“臣聽曾經先君多次說到過這個王言,此人不簡單。
臣是擔心,他之所以這樣幫我們,是有什麼陰謀,趙叔程的話並不全是胡言亂語。”
宋十七畢競有戰功在身,趙伯終也並不敢責難他,只是解釋道:“不管王言有沒有陰謀,現在孤已經是南交國君了,並且統一了全國,他能拿我怎麼辦?”
“只怕,王言早就動手了啊,這幾天合浦郡傳來消息,朱崖島前一陣來了揚國的戰船,現在只怕已經佔了全島了。”
"那又怎樣?"趙伯終不屑道,“朱崖島只是個荒島,在桓公在位的時候就被島夷佔據,他王言要就給他唄,能值幾個錢?”
宋十七又嘆了一口氣,他忽然覺得趙叔程剛才罵得都是對的,他的這位新主人,完全不是當國君的料。
朱崖島距離合浦郡本土緊緊隔着一道窄窄的海峽,這種戰略要地,在他眼中竟然就是一個不值錢的荒島?
在現在身份變了,趙伯終是君,宋十七是臣,很多話宋十七不能再像以往那樣直言直語。
他默然不語,仔細思考着當前的局勢。
由於王言的存在,南交國並不安穩,現在己方能控制的,只不是交趾郡、郁林郡、合浦郡三個地方。
南海郡是趙叔程的封地,如今趙叔程一敗塗地,此處必然還需要平叛。而九真郡和日南郡遲遲沒有消息,應該還在趙叔程余部的手裏。
更要緊的是,趙大富的三千精兵還在國都東部駐紮着。
當共同敵人被消滅之後,這種短暫的盟友就會成為敵人。只是什麼時候翻臉,這完全取決於王言的決定。
宋十七說出了自己擔憂,“如今國家大定,趙叔程的余部並不足懼,但趙大富的那三千精兵,我們不得不防。畢竟他是,揚國人!”
宋十七特地將"揚國人三個字說得特別重,似乎是以此表示先前趙伯終欺騙他的不滿。
一年多前,宋十七剛見趙輔忠的時候,曾經質疑過對方的身份。但趙伯終竟然騙他,說趙大富是趙家的遠房親戚。
結果沒想到,趙大富並不是趙家的什麼遠房親戚,甚至他的名字也不叫趙大富,他是揚國的將軍。怪不得此人領軍如此專業。
更要緊的是,趙大富的這三千精兵,戰力極其強橫,如今連象軍都擊敗了,可謂是縱橫無敵了。
趙伯終也臉露難色,他好不容易登上君位,縱然再蠢也不想當別人的傀儡。
“不如,趁此時間,奇襲滅之!“趙伯終提議道。
"不可!"宋十七反駁道,“君侯,為對抗象軍,我軍已經十分疲敝,而趙大富卻已經修整了幾個月。我軍雖然人多但卻未必能敵,倘若不能一戰盡除,惹怒了揚國,恐怕會招致強敵。"
"好吧。“趙伯終很無奈,他也知道自己的提議很不靠譜,又問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君侯,國難新平,此時應該重視民生、勸課農桑,儘快讓國家穩定下來,這樣君侯方可穩坐君位,安然無憂,那些趙叔程的余部,就交給臣吧。至於揚國的事情,只能先靜觀其變,萬不可得罪。”
趙伯終點點頭,此時他最能信任的,只能是宋十七了。
趙叔程被囚禁了十餘天,等待他的是一杯鴆酒。這到令他很意外,能保留全屍,算是他這個無奈失敗者最後的體面了。
在喝下這杯鴆酒之前,趙叔程痛哭不已,看管他的侍衛還以為是他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