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執酒共白首9
太上皇的出現把許富貴嚇個半死,回去之後就生病了,死倒是沒死,就是有些輕微的癱瘓。
手腳老是不停使喚地抽搐,尤其是是嘴巴,動不動就抽,還淌口水。
村裡村醫說,治還是能治的,就看他們舍不捨得花錢了。
他兒子許大郎當然捨不得這個錢了,反正除了難看點,行動不方便點,說話艱難了點,其他沒什麼大事,治什麼治,就這樣吧。
村醫搖頭晃腦地走了。
許富貴聽到兒子不給他治病的話,更生氣了,扯着他那癱瘓了的嘴和粗啞的嗓子道:“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話來。
“我什麼我?”許大郎煩躁得很,怨起他爹來,“要不是你想要好處,天天攛掇着我去說許懷謙的壞話,咱家能這樣嗎?”
許大郎想好了,反正他爹現在也癱了,說太上皇和許懷謙壞話的事,就讓他爹一個人擔著唄。
太上皇要是問則起來,就讓他爹一個人頂着,反正他也癱瘓了,沒啥用處不是。
許富貴一輩子為了許大郎,沒想到到老來,許大郎根本就不想管他,甚至恨不得讓他一個人把鍋給全背了。
內心寒涼一片。
屋外,許大郎的兒子,許石頭冷冷地看着他的爺爺和爹爹,內心一點觸動都沒有。
抗起他的鋤頭就出門侍奉他的那二十畝地去了,在這個家裏,涼薄才是最正確的做法,今日他爹怎麼對待他爺爺的,來日他也照作就是。
太上皇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掉馬把許富貴給嚇癱了,他現在正煩躁着呢。
原本他和太后兩人覺得杏花村寧靜溫馨還想多待一段日子呢。
但隨着縣令的一聲太上皇和叩拜,整個杏花村連帶着周圍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他在這兒了。
原來不知道還好。
一知道。
杏花村的人:“天啊!和我說話的人居然是太上皇!我這張嘴,就不該漱口,不行,我得再去和他說兩句話去——”
“太上皇還摸過我的頭呢,我這頭金貴了,我要三年不洗頭!”
“哎呀,我沒說太上皇不好的話吧,這要是說了,會不會怪罪啊。”
就連陳族人都在回憶:“最近這段日子,我沒有哪裏接待不妥當的吧,這要不要把十里八村的人都召集起來,路上鋪毯子,再買點檀木打個龍床什麼的——”
這些都還好。
可怕的是,其他縣的縣令得知太上皇在這兒,也死活要過來給太上皇請安。
還有一些慕名而來的商人百姓等等。
嚇得太上皇和太后地也不種了,連夜跑路。
他怕他們再多待幾天下去,他們就不是出來雲遊的,是勞財傷民來着。
“曾爺爺、爺爺,我跟哥哥他們出去玩了,再回來看你們。”走的時候,陳雪花去跟章老夫子他們道別,“曾爺爺你可得好好的啊,雪花還要帶去嶺東玩呢!”
“哎,好!”曾老夫子看到曾孫女,一點遺憾都沒有了,“去吧,去吧,年輕人就該多出去見見世面,在山村裡陪着我們老頭子做什麼。”
“老人家,感謝你為國家教出兩個棟樑。”太上皇也去看他了,賜給他一塊教導有方,德高望重的牌匾,“你給我福氣,我也希望你身上的文氣永遠長存。”
“哎,好。”章老夫子接過牌匾,笑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他這一生未曾考取功名,為國為民。
但他卻有兩個為國為民的學生,這輩子也值了。
而其他回了家去的孩子們,回來都胖了一圈。
“家裏人太熱情了。”孟清歡說,“爺爺奶奶生怕我吃不飽吃不好,隔三差五就殺雞宰鵝的,我怕我再待下去,我都要把家裏吃垮啦。”
盛聞燦深有同感:“我爺爺奶奶也是,回家還給我把脈,看看我爹有沒有虧待我,走時還給我塞了好些藥材,生怕我在路上有個病痛什麼的,這些藥材我拿着怎麼辦呢?”
“你們算什麼?”裴泫珠揚着自己胖了一圈的臉,“我奶奶給我做了一百套衣服!整整一百套啊!我這怕是穿到二十歲都穿不完,要命的是,我明年可能就長高了!”
看他們各有各的煩惱,糯糯垚垚樂得看他們笑話。
“就是可惜了我的花椒套種冬瓜還沒有來得及實施。”阿稚笑過後,有點悶悶不樂。
他想着,冬瓜是藤蔓,而花椒樹是樹,兩者的存在並不突兀。
如果能行的話,等冬瓜種出來了,可以聯繫糖坊收購冬瓜做冬瓜糖,也是個進項。
“沒事。”糯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我找了大青叔幫忙,他會幫我們把這個冬瓜種完的。”
陳大青就是住陳家對面的鄰居。
糯糯記得,他姑姑個他爹說過,以前在杏花村的時候,兩家很要好。
這次的皇爺爺掉馬的事情突兀,他只好讓他們幫忙了。
“也只能如此了。”阿稚雖然對沒能親自實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開心,但隨即想到他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又興奮得不行。
“都說嶺南很窮。”他有點摩拳擦掌,“是真的很窮嗎?”
“不知道。”這回所有人都抓瞎了,誰都沒有去過嶺南啊。
倒是陳千帆翻書道:“嶺南,層林障蔽,地廣人稀,時有猛獸和瘴氣出沒。”
“有猛獸啊——”垚垚一聽,做了個貓臉,“有大腦斧嗎!”
“可能有。”陳千帆看他好玩,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
“嗷嗚——”垚垚一點都不害怕,給他給比劃了一下,“垚垚大腦斧來吃哥哥咯。”
“哈哈哈哈哈,垚垚你別鬧。”糯糯看着垚垚的那雙綠色眼睛就齣戲。
因為他爹跟他說,垚垚就像一隻活蹦亂跳的綠青蛙,這會兒他扮大蟲一點都不嚇人,反倒可愛得緊。
一路打打鬧鬧的,他們很快就從昌南進入到了嶺南。
嶺南不愧是嶺南。
還沒到嶺南他們就感覺到道路的堅辛了。
一路上,馬車壞了三次。
“走了那麼多路都沒有壞,唯獨到嶺南這條路上開始壞,可見這邊的路好難走。”
垚垚嬌氣包,馬車一壞,他就忍不住抱怨。
陳雪花也是一言難盡地看着那地上的路:“這裏的路沒有黑水路就罷了,怎麼連原來的土路都這般坑坑窪窪的?”
長樂抿唇道:“莫非是嶺南的官員都不作為?”
阿稚點頭:“很有可能,這一路走來,連各州府的路都比嶺南的大道好走,除了官員不作為,我想不到他們為什麼不修路了。”
太上皇倒是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也不盡然,嶺南向來最落後的一個承宣布政使司,可能是真沒錢。”
“路修不起來,當地官府有責任,工部同樣也有責任。”
他退位前不是讓工部在全國修路嗎?
其他地方都修得好好的,怎麼到了嶺南就不動工了呢?
這事很好解決,找個當地百姓問問就清楚了。
“沒錢。”當地百姓很直接了當地告訴了太上皇一行人。
“我們這兒十幾年前就一直喊着修路修路,可是一說拿錢,都沒錢。”百姓說,“官府沒錢,百姓也沒錢,湊到一起的錢連買材料的錢都不夠,拿什麼修路。”
糯糯問了:“不是很多年前,官府就一直在推仿銀炭嗎?賣了仿銀炭也沒錢嗎?”
“娃子。”回話的那個百姓看糯糯還年輕,笑道,“你生活在北方吧?”
糯糯點頭。
他確實是在北方長大的。
“你看我們這兒冷嗎?”那人又問。
糯糯搖頭,他們進入嶺南正好是入夏,不僅不覺得冷,反而熱得慌。
“那不就是了。”百姓道,“我們嶺南屬南邊的,夏天最熱,冬天也不太冷。”
“靠柴禾就能過冬,誰去買炭啊。”
垚垚眨了眨眼,所以阿爹的仿銀炭根本就沒在嶺南推廣開來。
官府沒有錢,什麼都施展不開,怪不得落後其他州府。
“唔……”孟清歡頭疼道,“接下來的路程怕是難走了。”
既然嶺南官府沒有錢,恐怕這一路的路都沒有修,可想而知,接下來的路程又多艱難。
“當務之急,不是應該讓嶺南人富裕起來么?”垚垚想了想道,“他們若是不富裕,這路就一輩子修不起來。”
總不能一直靠朝廷補貼吧,朝廷的補貼也是有限數的。
“嶺南有什麼?”提到做生意,垚垚突然來了興趣問道。
“有果類。”一路顛簸到了嶺南下的一個叫百越的州府,現在已經任命為百越知府的陳婷婷解答了他的疑惑。
“果類?”
“嗯。”陳知府道,“嶺南產荔枝、龍眼、黃皮、木瓜、香蕉、楊濤、菠蘿、芒果等幾百種果類。”
“哇——!”阿稚一聽瞬間興奮了。
他這是來到天堂了嗎?!
這麼果類研究都夠他研究幾輩子了吧。
“這些果類都不好吃嗎?”垚垚問,不然為何賣不出去。
他們來的正是好時候,陳婷婷找了個最好的荔枝園,給他們削了一串荔枝:“嘗嘗,好不好吃?”
一群人就着這一串紅彤彤的荔枝吃了起來。
都吃得眉眼彎彎的。
“哇,好甜好甜!”裴泫珠驚呼,“這比皇爺爺皇莊裏的荔枝還要好吃。”
所有人統一點頭。
他們是吃過皇莊裏阿稚培育的荔枝。
那荔枝遠沒有嶺南的荔枝好吃。
就好像這裏的荔枝是得天獨厚長出來的,而皇莊裏培育的僅僅只是帶有一點荔枝味道的荔枝罷了。
“嶺南不缺荔枝,也不缺培育荔枝的人。”陳婷婷蹙眉道,“就缺怎麼把荔枝運出去賣。”
她來這兒六年了,一直在給荔枝找銷路。
但荔枝這東西,太容易壞了,帶着枝,就算用冰鎮着,也至多只能維持三天的鮮度。
三天,連嶺南都出不了,至多只能在周邊州府賣賣。
可周邊的州府的荔枝都是遍地都有的貨色,怎麼可能有銷路。
“嗯……”垚垚想了想,“鮮的不好運輸,乾的也不好運輸嗎?”
他記得在沒有吃過鮮荔枝前,他是有吃過荔枝幹的。
“乾的當然好賣了。”陳婷婷點頭,“但你們看,我們嶺南,到處都是荔枝,曬荔枝幹的人又多,來嶺南的商人也就那麼一些,又能需要多少荔枝呢?”
所以荔枝幹在嶺南也賣不上價。
“說到底還是路的問題。”垚垚撇嘴。
道路不通,沒什麼商人來嶺南,嶺南的貨物運送不出去,自然就賣不上價了。
要是道路通了,大把的商人前來,把荔枝幹運往天南地北,讓天下人都能夠吃上荔枝幹,還愁賣呢?
“是這個理。”陳婷婷點頭,“許大人當面說過,想致富,先修路,我最近正在想這個問題呢。”
她來嶺南六年,也不是完全沒有建樹的。
她組織人種果樹,挑出最大最甜的果樹出來做成果乾,聯繫商人運送賣出去。
準備先富裕一批人,把道路修起來,再繼續帶動下一批。
“這很好啊。”聽了她的計劃,長樂點頭給予認同。
“就是嶺南太窮了,又山高水長的,別人花一倍能修好的路,我們得花三到四倍。”
這錢也要掙三到四倍,委實困難。
陳千帆把輿圖拿出來,仔細翻看。
“不走路陸,走水路呢?”
大家向他看過去:“走水路。”
“嗯。”陳千帆指着輿圖道,“路陸得翻山越嶺,路程慢好幾倍。”
“但若是走水路。”他的手在輿圖上劃線道,“你們看,只要把這幾個州府的道路修通,就可以乘船入海,從海上進入渤海,再從渤海進入盛北。”
“當年我大伯河道,是把河運打通了海的。”陳千帆記得這事呢,“你們看,這不就串起來了。”
大家順着他手的方向一看,驚道:“還真是!”
“如此一來,只需要修通這幾個州府的路就行了。”陳婷婷高興道,“這段路程的錢,我們百越府還是給得起的。”
有了解決方案,陳婷婷立刻去找其他州府的知府商議事情去了。
本以為是件皆大歡喜的事,但是沒有想到其他州府的知府全都拒絕了。
“你們州府是有錢了,可我們州府還窮着呢,哪兒來的錢?”
不是其他州府不知道好處,而是這修路就要涉及到錢財問題。
陳婷婷這幾年賣果乾賺了不少錢,他們可沒掙到什麼錢,拿什麼修路?
除非陳婷婷願意把他們境內的路錢給一塊包了。
這陳婷婷當然是包不了的,賣果乾也掙不了這麼多錢啊。
這皮球因為錢踢來踢去的,原本完萬全的法子也變成了不行。
“唔……”糯糯敲腦袋,“當官真難。”
他一想到,以後面對這麼芝麻大小的事,就跑來跑去,最後還是不成,對當官更抵觸了。
“哥哥不愁不愁。”垚垚看了看輿圖上的路程,“要不算一下這段路的花銷,我全包了。”
垚垚也煩了,這路不儘快修起來的話,百姓們的果子們都爛地里了。
看到那些又大又甜,能夠在外頭賣老貴的果子,居然就那樣爛到地里,根本沒人要時,他的心好痛啊。
他記得他爹爹跟他說過,他們在昌南的時候,吃果子,那得是極其人家才能夠吃得上。
他能夠吃上果子還是他考上秀才,阿爹的仿銀炭徹底賣出去之後,才吃上的。
一想到有了路,這些果子能夠運到天南地北,天底下大部分的人都能夠吃上新鮮果子了,他覺得這筆錢花得不虧。
“不行。”垚垚的話一出口,其他人都反駁了他。
“不能讓這些州府不勞而獲。”其他人道,“今日,他們平白無故地就能獲取到一條道路的錢,明日,他們就想平白無故地獲取其他東西。”
“那怎麼辦?”垚垚為難了,不讓他出錢,這路就修不起來。
孟清歡皺了皺眉:“其實他們說沒錢,是不是,他們還沒有找到來錢的路子?”
長樂看着輿圖道:“不無這個可能。”
“幾個州府挨得這般近,產物也差不多,百越府這邊把果乾都包了,其他府就沒有東西賣了。”
陳千帆的扇子在掌心不停地敲着:“嗯,只要我們給他們各自的州府找出各自州府的特產,再讓垚垚放貸給他們,這條路就修起來。”
糯糯點頭:“是這個理。”
“那還等什麼?”陳雪花道,“走走走,我們去這些州府轉轉。”
要想知道這些州府的產物,不能光聽他們嘴裏說什麼,得自己去看就行。
就像嶺東。
從前的嶺東,大家都覺得又窮有毒,實際上呢?
他們有黑水,能種藥材,還能燒玻璃,是名副其實的富饒之地。
一群孩子跑其他州府去了,在果園裏摘果子,跟着工人們,曬果乾的太上皇和太后兩個人,邊吃邊搖頭:“年輕人就是有活力啊。”
說干就干。
那像他們老胳膊老腿的,想動彈都動彈不了,尤其是是看到那顛簸的路,更是不想動彈了。
從百越到入海口,一共有三個州府。
一群孩子率先去的靠近百越的一個州府,蛟河府,聽說,以前條蛟龍卧在這兒由此得名。
蛟河府跟百越沒什麼區別,都是果類。
他們來的季節正好,正是夏季出果類的時候。
垚垚帶着兩個妹妹蹲在路邊,吃水果吃得滿嘴汁,嘴巴也鼓鼓的。
邊吃邊跟他哥說:“這個黃皮和菠蘿好好吃哦,酸酸甜甜的,尤其是是菠蘿,不加鹽澀得難以下咽,放在鹽水裏泡一泡就變甜了。”
“又神奇又好吃!”邊吃邊說,“要是能運到京城,給爹爹他們吃就好了。”
他說的話,連攤主都笑了:“小哥兒,從我們這兒去到京城得走三四個月的路程,就算是剛青的菠蘿摘下來,運到京城也爛了。”
“可不是。”垚垚皺眉,就是果類太容易壞了,要是能像穀子一樣,放它個十年八年的,說不得就不愁賣了。
“除了果類,你們這兒就沒有旁的吃食了嗎?”倒是糯糯問了一句。
“怎麼沒有。”攤主道,“我們這兒除了果樹多,做粉的也多。”
“什麼河粉、米粉、南瓜皮粉、雜糧粉一大堆粉。”
“吸溜——”裴泫珠聽得舔了舔手指上剛剛吃水果的汁水,對垚垚說,“垚垚哥哥,我們去吃粉吧。”
吃了一堆酸酸甜甜的水果,正是需要吃點其他東西來調和一下胃的時候。
“好!”垚垚聽得也最饞,他只吃過面,他爹各式各樣的面。
還沒有吃過粉呢,不知道這粉和面的區別在哪兒。
一群人逛完蛟河府賣水果的街道,又殺到賣粉的街道上。
連續吃了好多天的粉。
“不行了,不行了。”一個個頓頓吃到撐,“這兒的粉太多太好吃了,我得緩緩。”
“想吃飯了哥。”垚垚眼巴巴地看着糯糯。
糯糯無奈,找客棧的店家借了廚房,熬了一大鍋粥給他們吃。
雖然糯糯的手藝不太好,但連續吃了好幾天粉,早上吃,中午吃,晚上吃的,能喝到一口粥,感覺稀奇得不行。
“唔……”邊喝粥,盛聞燦邊道,“我們常年住在京城的人都吃得慣這粉,京城裏的人肯定也是習慣的。”
“這粉能做成乾粉,不愁賣!”
“對!”垚垚也想到了,“北方人能吃,南方人也能吃,這生意做得!”
糯糯道:“還可以跟我阿爹他們開的技術學校聯合起來,教他們做粉類吃食,又多了一門手藝。”
長樂一錘定音道:“那還等什麼,我們就把這個粉定位蛟河府的特產吧。”
“等等。”孟清歡邊喝粥邊作畫,“我畫一副蛟河府的山水畫,陽陽哥哥你幫我題首詩,我們一個榜眼一個桃花,再讓我爹他們的報紙一登,唔,這粉想不出名都難了。”
長樂一聽,笑道:“那我來題題吧。”
三人和力創作了一副:《盛景一年蛟河府吃粉》的詩,蓋上各自印戳,寄回了京城。
正是因為這首詩,此後千年,蛟河府都擺脫不了做粉的命運了。
史上第一個能讓女皇、左臣、右相吃了都說好的粉啊。
這不永久地做下去,讓他們不停地打卡,合理嗎?
蛟河府的事情解決了,他們又去往下一個府黃台府。
這個府跟前兩個府更加沒有區別了。
一樣的果類,一樣的粉,幾人待了幾天,什麼新鮮事物都沒有發現。
“這不行啊。”糯糯用手扇着脖頸,他的相貌遺傳到他爹,他的身體卻是遺傳到他阿爹,怕熱,來到這嶺南,天氣一天比一天熱,他也熱得恨不得跟小狗一樣吐舌頭,“再找不到,我快要熱死了。”
“給哥哥扇扇。”垚垚感覺還好,一路拿着扇子給他扇風,邊扇邊說,“要是爹爹在就好了,爹爹身上冰冰涼涼的,好舒服的。”
以前夏天,許懷謙都是把他們抱在懷裏睡的。
他和哥哥緊緊窩在爹爹懷裏,一整個夏天的夜晚都是涼爽的!
可惜七歲之後,許懷謙就不抱他們了。
“冰——”垚垚不說冰還好,一說冰,糯糯道,“走走走,我們找地方做冰去。”
這地方太熱了,他實在受不了。
做冰很簡單的,比調照相機藥水還要簡單,有硝石就行了。
恰巧盛聞燦身上就帶着有硝石,糯糯去要了一些,手到擒來,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做出了一盆乾乾淨淨的冰來。
有這盆冰在屋裏,瞬間整個房子都涼快了下來。
“吃刨冰嗎?”垚垚蹦蹦跳跳地跑出去買了一堆水果回來。
拿着小刀削皮要弄點果肉出來給大傢伙做刨冰。
這個許懷謙在京城也會做給他們吃,大家都會。
就是垚垚那拿刀的架勢,看得一眾男孩眼皮子直跳。
糯糯直接過去把他的刀子收了:“削皮這些活兒就由我們來干吧,你去幫我弄刨冰。”
先前在京城的時候也是,體力活和一些危險的雜活兒就有男孩子干,女孩子和小哥兒就干一些細碎的雜活。
比如拿勺子把男孩子削好的水果和打好的刨冰混合在一起,弄成美味又好吃的刨冰。
“哦好。”垚垚也沒有拒絕,跟幾個姐姐妹妹拿碗給他哥調他哥最喜歡的水果刨冰。
弄好后,一群人坐在下,吃着刨冰,難得享受着清涼時刻。
“呼——活過來了。”糯糯吃着刨冰,享受着身上的清涼,終於不那麼悶熱得慌了。
“這裏的熱是悶熱。”陳千帆咬着勺子道,“沒有風,就一直熱着,不是這裏的人,很難適應這個氣候,怪不得,沒有願意來這兒當官。”
“不僅熱。”盛景燦也點評道,“還容易生病,我剛看了不少得熱症的。”
“那他們要是天天有冰吃就好了。”陳雪花抿着甜甜的刨冰道。
她原本想說,有電就好了,有電她就可以給她們弄電風扇。
她爹會做,她家就有一個,掛在房頂,夏天一整個房間都有風。
奈何她想了想,現在的電線還沒有普及太多,因為橡膠以及其他造價成本。
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夠消費得起的,就作罷了。
不過有冰的話,這種情況就能好上許多。
“唔……”糯糯吃着刨冰道,“這就要看這黃台府有沒有硝石礦了。”
“有的話,這冰就能量產了。”
硝石溶於水,利用完了之後,晒乾之後還能重複使用,太陽越大的地方,製冰的成本越低。
“去問問黃台府的知府不就知道了。”長樂聽罷,起身就要往黃台府而去。
其他還沒有消暑消夠的人,看她這麼積極,也顧不得繼續消暑,跟他一塊往黃台府衙而去。
亮明自己郡主的身份,黃台府的知府想也不想就查看起自己治下的縣城物產來。
別說,這一查還真查到了。
“有有有。”他拿着地方志道,“在黃台府縣下有個叫松子鎮的地方就有硝石礦。”
大傢伙鬆了一口氣。
“那好。”垚垚道,“我們提供技術,你們出人出礦,一塊在黃台建立一個製冰廠吧。”
有了冰,周圍的州府都可以用冰塊做刨冰,還可以買冰來冰鎮要運輸的水果。
多方便!
而且製冰的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多掙錢啊!
“好好好!”黃台府知府沒有想到天上竟然還真的有掉餡餅的,想也不想地就同意了。
製冰廠很快就建了起來,黃台府的百姓,某天發現市集上竟然有冰塊賣了。
且冰塊的價格還低廉得令他們難以想像。
要知道,他們嶺南因為不下雪的緣故,是囤積不起冰的,因此冰的價格貴得足以讓尋常百姓乍舌。
而這冰如此價廉,黃台府的人幾乎是在發現的第一時間就把冰塊給搶購一空。
本以為出現這麼大規模的買冰熱潮,後面的冰肯定就貴了。
但接連第一日,第二日,第三日……
冰的價格始終都是那個價格,所以百姓這才放心大膽地購買冰,
後來發展到其他州府的人都來買冰,黃台府就成了路還沒有開始修,第一個致富的州府。
而糯糯他們早就去到最後一個州府,靠在海邊的海港府。
按理說,這個府應該是最富裕的才是。
畢竟它靠海,肯定有海船過來貿易之類的。
但實際它最窮。
因為漁民比耕民窮苦多了。
耕民再差,地里還有些收成,而漁民,只有捕撈到值錢的海貨才能掙到錢,而且動不動還有生病危險。
海浪可比猛獸可怖多了。
走在泛着魚腥味的窮苦海航府,糯糯一行人一點都沒有看到海的喜悅。
“怎麼這海跟爹爹說得海完全不一樣?”他們到海邊去了,太上皇和太后兩個人也來了。
老兩口這次出行,就是來看海的。
吃了那麼多海貨,老兩口還沒有看過海,早就對那一望無際,比任何大江大河都寬闊廣袤的海感興趣的兩人,也顧不得路途顛簸了。
可是來到這海港府他們沒有看到其他府的歡聲笑語。
看得到只有一眾對生活麻木了的百姓。
他們穿着被海風侵染的衣服,拖着又重又厚的漁船,從海灘旁搖搖晃晃搖槳出海。
而看不到天際回來的漁民們,除了一船小小的海魚以外,就不見條大船。
偶爾又網到海蚌的幸運兒,在海邊開蚌,不少人都跑過去看。
“有珍珠嗎?有珍珠嗎?”如果網到一顆上好的珍珠,就能賣上大價錢。
“有有有!”有人開了蚌,一說有珍珠,大家都過去看了。
但是珍珠一取出來,小小的一顆,還不怎麼圓。
“不圓,不值錢。”大家看過珍珠后,嘆息着搖頭,這種珍珠賣不上價的,他們家裏有一大堆呢,都給孩子們弄來當玩具玩了。
糯糯他們一行人也跑過去看了,看到他們打撈出一顆又大又亮□□色的珍珠說不值錢時,眼珠子都瞪大了。
“這還不值錢啊?”他們問。
“不值錢。”海民們見他們是外地的,指着那珍珠上有一點點扁的地方,“沒有人願意收這種珍珠,他們要那種又大又圓的。”
“那我能買嗎?”垚垚給了他一兩銀子,“我很喜歡這顆。”
“小哥兒,要不了這些。”那人看垚垚一出手就是一兩銀子,也不坑外地人,“海里都是這種珍珠,你給個十文錢就行了。”
“我喜歡,它就值這個價。”垚垚沒管他,把錢塞給他,拿着珍珠獨自臭美。
這是他看到的一顆從蚌里出來的海珍珠呢!
漁夫見他堅持,也就不再說什麼了,拿着銀子走了。
周圍人見他今天網了一個海蚌開了一顆不值錢的珍珠竟然掙了一兩銀子,都說他運氣好,遇到貴人了。
周圍人見垚垚這一群人出手大方,還有大着膽子上來問的:“貴人還要珍珠嗎,像這樣的,我們家中還有許多,你要全部都可以給你。”
“我想想。”垚垚沒有立刻答應,他得好好想想。
“好。”見他們沒有立刻要,漁民也不強求,給他們指了個位置,“我們村就在那邊,村裡很多人都有這種珍珠的,貴人要珍珠的話,儘管找村裡人要就是了。”
“哦好!”糯糯順着他的方向看過去,表示知道了。
漁民們整理好今天出海捕撈到的貨物,收拾東西回去了。
糯糯一行人回到客棧,眾人看着垚垚手中那顆珍珠。
哭笑不得地道:“這算不算,守着寶山,不知道寶山是寶山。”
“算!”裴泫珠道,“怎麼不算呢?”
“這樣的珍珠確實沒有那種又大有圓的珍珠值錢。”她道,“但若是把它縫在衣服上當盤口或者做成其他飾品也很好看啊。”
眾人向她看過去:“那你爹能夠收購這麼多海珍珠嗎?”
“能,怎麼不能!”一路都感覺自己沒有發揮出什麼作用的裴泫珠可算是找到事情幹了,當即拍拍胸脯,表示一定沒有問題。
遠在京城,又要加班加點盤算戶部賬本,又要忙着自家生意的裴望舒,突然間打兩個噴嚏,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在千里之外的寶貝女兒,已經擼起袖子,好好坑他一把了。
“那行。”長樂拍了拍裴泫珠的肩膀,“回頭我們就去漁民收購珍珠吧。”
“把這種次珠的生意也做起來,漁民們也能多一個進項。”
“好啊!好啊!”裴泫珠一點意見都沒有。
說完了次珠的事,糯糯道:“我們明天再到海灘上去看看,說不得還能發現一些其他的呢?”
他爹不是說過,海產老豐富了,住在海邊的人都是有錢嗎?
今天他們看到的完全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嗯嗯。”垚垚點頭,“我今天只看到了海灘,還沒好好在沙灘上玩玩呢。”
爹爹說了,可以用沙子做房子,還能用沙子寫字……還能幹嘛來着。
記不得了。
看到海了,雖然跟他們想像中的海完全不一樣,但一行人也免不了很興奮。
總歸是件好事不是嗎?
但等他們行準備入睡的時候,整個州府都熱鬧了起來。
“海寇來了,海寇來了,全府警戒,全府警戒,不得收留可疑人員,客棧的人都要登記出處!”
衙門的人敲鑼打鼓地在州府的各個街道通知。
太上皇一行人都出來登記了。
他們全都長得一臉貴氣,還是前面幾個州府的知府推薦來的,衙門很快就放過了對他們的檢查。
裴泫珠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小聲說道:“有海寇耶,我們要不要去幫忙打海寇?”
“額……”糯糯對這個妹妹的膽子,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摸了摸他的頭,正想說,乖,我們就別去添亂了。
完全忘記了,他們隊伍中除了裴泫珠這個好戰份子,還有一個更大的好戰份子。
“如今天下太平,怎麼還有海寇?”太上皇不悅地問客棧店家,難不成許懷謙他們剿匪還沒有剿完。
店家被太上皇威嚴的眸子看着,像是被什麼兇猛的猛獸給盯住了一樣,雙腿發顫。
結結巴巴道:“是……海外來的……”
“他們作戰訓練有素,每次都以劫掠敗貨為主,打劫完了就跑,海上那麼大,抓又抓不到,才讓他們猖獗這麼多年。”
糯糯皺眉:“他們每年都要來嗎?”
“每年都要來。”太上皇收了眉眼,店家舒了一口氣,“不分時候,可苦了那些漁民了。”
漁民住在海邊不遠,最遭殃的就是他們了。
“那就任由他們這麼猖獗?”太上皇問。
“怎麼不管。”店家尋無奈道,“守備年年派兵駐紮在海邊,奈何海寇總是襲擊事件不定,襲擊地點不一樣,守備就那麼多人,他們搶劫了就走,狡猾得很。”
太上皇眉心一沉,這還是對海上的防禦不嚴所致。
若是能在海上建起一道防線,就不會讓這些海寇着陸了。
這是在他位時的遺留問題。
怪不得海航府竟然這麼窮。
想通了關鍵后,太上皇給了他的高手馬夫一塊令牌:“我的手令去調集周邊所有州府的守備軍過來。”
說罷對身後的一眾孩子道:“皇爺爺帶你們去剿海寇。”
“好耶!好耶!”裴泫珠最開心了,她就想跟她娘一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一行人等到天亮,各路守備軍才集結完畢,去到海寇的着陸處,跟海港府的守備們一塊合擊海寇。
“沖沖沖——”
到地破裴泫珠看着那廝殺的戰場,拿着一把小刀就要衝上去。
太上皇扯了她一把,將她扯進了周圍防盜賊的壕溝里,連帶着其他小孩也給一併帶了進去。
裴泫珠探了個腦袋出來:“皇爺爺,我們不是要去剿海寇嗎?”
“等一下。”太上皇帶着太后等人躲在壕溝里探頭看着外面的戰場,“等會兒他們把海寇捉住了,有你大展拳腳的時候。”
裴泫珠疑惑,那怎麼大展拳腳?
但還沒有等她疑惑多久,幾條着陸的海寇就被多出來的守備軍給團團圍住,收繳了裝備。
“珠珠,上!”太上皇抓準時機,讓裴泫珠走了出去。
裴泫珠一邊疑惑一邊朝海寇走去,給那十幾個海寇一人來了一腳將他們踹在了地上。
后史書記載,穆侯爺之女,海將裴泫珠,兇猛神武,八歲就可以一敵十,生擒數十個海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