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情仇愛恨
高進回到寢室,鄭大榮已經鼾聲如雷,但魯二能還在挑燈夜讀,也不知道他從哪弄到那麼多的春圖。
“老三回來了。”
“嗯,對了二能,問你個人。”
“你說。”
“有個叫陸小曼的……”
話音未落,魯二能如同打了雞血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蹦到高進面前。
還好高進反應夠快,不然雙手鐵定被他抓個正着,不知道要洗多少遍,噁心多少宿。
“有事說事,這麼激動幹什麼,還有你離我遠點,身上的蛋白質味道太重。”
“蛋白質是個啥?”
“沒啥。”
“你說陸小曼,你見到她了?”
“見到了,你喜歡她?”高進驚訝道。
魯二能老臉一紅,“我臆想的對象主要是她。”
“還主要是,做人要專業一點。”高進批評一句,接着道:“給我說說這位陸姑娘。”
“你還真是光讀書了,書院的一些逸聞趣事都不清楚。”
“所以才問你嘛!”
“你可算是問對人了。”
魯二能開始侃侃而談,“這陸小曼姑娘可是個傳奇人物,乃是書院第二美。”
“那第一美是誰?”
“當然是徐詩蘊!”
“居然是她。”高進點點頭,難怪讓看慣了各國美女的他都感到驚艷。
“聽說徐詩蘊是大戶人家,身份顯赫,本身也有才氣,簡直是才貌雙全。”
“讓你說陸小曼,她怎麼就成了傳奇人物了?”
“你怎麼不知道?”
“這不是廢話嗎?知道了我還問你!”
“也是,不過這事兒在書院算是人盡皆知啊!”
“你能不能幹脆一點。”
“嗬,還急眼了,怎麼,你也看上陸小曼姑娘了?沒用的,陸姑娘見過的……牛子,比你見過的男人還多。”
“她來自青樓?”
“沒錯,她本是青雲縣麗春院的頭牌,從良之後,進了書院。”
“書院連這種人也收?”
“你懂什麼,這妓女從良,就跟浪子回頭似的,不丟人。再說了,咱們書院的宗旨就是有教無類。”
“還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高進點點頭,原來是那種出身,難怪她一副堪破世情的樣子。
“你說什麼?”魯二能將手掌放在耳朵旁,顯然沒聽清。
“沒什麼,我的好奇心已經得到滿足,所以洗洗睡吧!”
“嗯,那個,”魯二能有些不好意思道:“老三,你不會跟我爭陸姑娘吧!”
高進樂了,“怎麼,陸姑娘已經成為你的禁臠了?”
“只是在夢中。”魯二能低着頭,扭着身子,讓高進直接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很快洗漱完畢,高進和衣躺在鋪上,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依舊有種如夢似幻不切實際的感覺。
有了一個傾心的妹子,有兩個名不副實的婢子,有一些仇敵,還有一個不同床也異夢的未婚妻。
慢慢的,他進入了夢鄉。
但很多人卻睡不着。
漁村。
何紅菱坐在門檻上,痴痴地望着夜空一輪明月。
“閨女你傷剛好,夜裏涼。”何老蔫將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肩頭,“想那小子呢?”
何紅菱搖搖頭,有些臉紅。
何老蔫嘆了口氣,“那小子是個人物啊!小小年紀,都能將王橫那樣的人制服,將來更了不得。不過,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別想了,自尋煩惱。”
想到那小子都沒留下一塊金幣,就來氣,白吃白住不說,還偷走了閨女的心,都不留點錢,無情無義,忒不像話。
何老蔫渾然忘了,他的賭債誰幫着還掉的,若非高進,他早已家破人亡。
“阿爹!”何紅菱望着明月,輕聲呢喃:“他說,等他功成名就,就八抬大轎來娶我。”
“誰知道是不是糊弄人的鬼話。再說了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呀!你都不小了。”
“我不管,我信他。”
“唉,真是造孽。”何老蔫滿臉愁苦,“先不說這些,你先養好身子,我燉了魚湯,你先喝着,我再去熬點小米粥。”
“哎呀,太腥了,不好喝!”
何紅菱抱怨着,這才覺得高進熬得魚湯,才是這世上最美味的。
他人長得好看,還懂得醫術、武功,有學問,還會燉魚湯……
何紅菱掰着手指,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出色的人!還偏偏被自己遇到。
她捂着滾燙的小臉,然後又有些氣餒,也許阿爹說得對,他太優秀了,自己同他註定有緣無分,可是自己並沒有要求太多啊,不求明媒正娶,只要能待在他身邊每天看見他就好了。
少女懷春,總是患得患失,正在胡思亂想的她,被父親突然的大呼小叫嚇了一跳。
只見何老蔫拿着小米口袋風風火火的跑出來,“閨女,錢,好多錢。”
何紅菱猛然起身,看到何老蔫捧着九塊沉甸甸的金幣。
“這是……”她芳心巨顫。
“哈哈,這是那小子留下來的,還是蠻有良心的嘛!”何老蔫眉飛色舞,大笑道:“現在我覺得,你也不是不能等等他。”
他兩眼放光,這對金疙瘩真香!
何紅菱有些鄙視的看了老爹一眼,心中甜蜜,但還是堅決道:“阿爹,這錢我管着。”
“不用了吧,你放心,爹決不再賭。”看到何紅菱固執的伸着手,勉強笑道:“那好吧,你可得藏好嘍,改天咱們存到錢莊去。”
……
高進岳父,徐大官在這青雲縣是數一數二的商賈巨富,平日裏走動的都是縣太爺、縣丞之流,宅邸也是高門大戶。
院落天井裏,明月當空,竹影扶疏。
鞦韆上一道倩影,悠悠搖蕩。
“蓉蓉,還想着白天的事?”
徐蓉母親,高進名義上的丈么娘,黃菊雲一臉怒色,“沒想到那個小王八蛋還陰魂不散。要我說,這件事都怪你爹!”
在毒害女婿的過程中,黃菊雲沒少推波助瀾出謀劃策,甚至,毒藥都是她買來的,也是她給徐蓉反覆打的氣。
否則,連一隻雞都沒殺過的徐蓉,又哪有膽子謀殺親夫。
徐蓉沒有理會母親,清麗的臉龐上有着淡淡的迷茫,聲音飄忽:“他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呢!”
回想着白天大鬧喪禮的高進,不得不佩服他的智慧,不愧是書院的特招生。
想到對方在房中對自己上下其手,身心沒來由的一顫。
那般粗魯的輕薄,居然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反感,事後自己居然還有些回味,難道自己竟然是……
一直覺得表哥馬峰更優秀,現在看來,馬峰也只是家世優秀而已。
徐蓉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子,她希望自己的夫君出類拔萃,從這一點來講,高進居然更合適。
看到女兒俏臉微紅,黃菊雲有些接受不了,“蓉蓉,你不是對那小子有感覺了吧!”
“沒有。”
“沒有就好,娘告訴你,你們是門不當戶不對,他一個一窮二白沒有任何根基的窮小子,根本配不上你。你表哥馬峰才是你的良配,咱們兩家一個在官,一個在商,這屬於強強聯合。等你爹回來,我非讓他做主,讓你和那小子斷了關係!”
徐蓉猛然抬頭,今日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被那廝公然抱入房中,哪裏還有清白,就是表哥心中,怕是也有了不小的芥蒂。同他斷了關係后,自己又應當如何自處?
黃菊雲似乎也想到了那一點,嘆息一聲,“不早了,早些睡吧。”
縣丞馬文才府上。
“爹,我要報仇!”
馬峰迴家之後,就一直重複着這一句。
馬文才對兒子很失望。
恰恰相反,對高進竟然有些欣賞。
就沖他在徐府和書院門口的處事方式,就令人佩服。
不得不佩服徐大官的眼光,慧眼識珠啊,再看看自己兒子,如此優越的條件,養出來了一個什麼東西。
“夠了!”馬文才將酒盅一頓,“不要因為兒女私情誤了大事,我讓你接近徐蓉,只是為了她家的財產。有了徐家的財力支持,我才能更進一步。”
“可是……可是表妹已經被那個無恥之徒給……”表妹被玷污了,馬峰想想就心裏滴血,他也就是拉過表妹小手好不好,表妹一定是被逼的,可是有一點毋庸置疑,她不再那樣的貞潔無瑕。
“無恥之徒?”馬文才冷笑:“人家是未婚夫妻,行一點閨房之事,怎麼就無恥了,倒是你,哪來的立場?”
“父親!”馬峰吃驚的看着馬文才,直接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我跟表妹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姨媽一直贊成我們在一起的,只是姨丈棒打鴛鴦……”
“所以現在,你還打算爭取嗎?”
“我……我不甘心。”
“只怕經過此事,你在徐蓉心中的分量已經大打折扣。”
“不可能!”
“你可以去證明。但就算你心存芥蒂,我還是要求你把徐蓉抓在手裏,男人當以大局為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馬文才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等我再進一步,要對付一個沒有根基的年輕後生,還不是手到擒來。”
“父親,我懂了,我明天就去找蓉蓉。”
馬峰在父親面前俯首帖耳,但轉身的一刻,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湧出來,回想着高進離開后表妹的表情,不斷腦補着房中那不堪的一幕,他就再也無法冷靜,恨不得衝進書院將高進大卸八塊。
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馬文才一聲嘆息,如此浮躁,難成大器!
“老爺,少爺出門了。”管家過來彙報。
“我知道。”馬文才輕輕頷首,知子莫若父,馬峰屁股一撅,馬文才就知道要他放什麼屁。
馬峰是國立書院的學子,一般情況下,沒法進入青雲書院,自然也沒辦法親自去找高進的麻煩,但是,縣太爺家的公子何軍卻在青雲書院,馬峰算是何軍的跟班,所以,八成是去拜託何軍了。
何軍身為縣太爺家的公子,性情乖張的他,就是書院的小霸王,雖然沒法弄死高進,但給對方找點麻煩,卻是綽綽有餘。
於是,馬文才也沒有阻止,倒要看看高進如何應付。
他也知道,青雲書院藏龍卧虎,有不少大人物的子弟,何軍到如今還能橫行無忌,也令人嘖嘖稱奇。
要是何軍惹惱了哪位大人物,從而連累到何縣令,那也是他馬文才喜聞樂見的事。
青雲書院,某個女學員寢室。
偌大的房間,只有徐詩蘊、江雪主僕二人。
淡淡的熏香沁人心脾。
房中,有書案、琴台、棋桌、梳妝枱,甚至廁所、廚房都一應俱全。
徐詩蘊身份,由此可見一斑。
夜深人靜,黑夜裏,兩個人卻都睜着眼睛。
“小雪……”
“小姐……”
二人同時開口。
江雪:“小姐先說。”
徐詩蘊:“還是你先說吧!”
江雪:“小姐,今天晚上,高進怎麼會跟過來?”
徐詩蘊:“我哪知道。”她也挺奇怪的,難道這就是話本當中說的有緣千里來相會。
想到這裏,趕忙捂住發燙的小臉,徐詩蘊啊徐詩蘊,都在一個學院裏,哪有什麼千里!
江雪:“那什麼死生……執手的詩,你是什麼時候作的呀?”
徐詩蘊皺眉:“老提這個幹什麼?”
今天糗大了,現在哪怕是在女生寢室,她說是自己的都有點心虛。高進也真是太可惡了,說什麼思如尿崩,他就是笑話人!
不過,多少還算有點良心,沒有當場拆穿她,不然,真的沒法在書院待下去了。
江雪:“以後再見到高進,他還口口聲聲喚我們婢女怎麼辦?”
“那有什麼。”徐詩蘊不以為然,“不認賬就完了,我還覺得挺好玩的,你也可以叫他奴才呀!”
“可是我打不過他。”
“他還不至於跟你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
“你把錢還給他了嗎?”
“當然沒有。費了那麼大勁,總不能白忙活。”徐詩蘊嘴上說著,心裏好像還有別的原因。
“你說他那錢是哪來的?”
“我哪裏知道。”
“莫不是岳父資助他的?”
“可能吧。”徐詩蘊突然有點煩躁。
“小姐,我離開那一陣,他真的沒有輕薄你?”
“沒有!”徐詩蘊秒答,但想到被那廝抓着手吟詩的情景,不由的心中一盪,那應該算是輕薄吧!
“小姐,您身份尊貴,可不能對誰芳心暗許啊?何軍不配,高進也不行,不然,我會被夫人活活打死的。”江雪苦巴巴的說道。
“沒勁,睡了。”想到那個重視禮法不近人情的母親,她也是一陣頭大。
再說,自己是那種家庭的獨女,又哪能主宰自己的姻緣。
迷迷糊糊睡著了,徐詩蘊做了一個夢。
金秋時節,夕陽西下,書院後山的楓林如火,遍地落紅。
她和高進手挽着手,肩並着肩,踩着滿地紅葉,緩緩而行。
他吟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高進也在做夢,先是夢到失足掉進玻璃溶液當中,痛不欲生,繼而又發現身處死人堆中,肝膽俱裂。
恐怖的夢魘,讓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