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高校迎新會(5)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不詳的黃昏籠罩了整座學園。沒有電力供應的校區就像一座死氣沉沉的荒城,待到夜幕降臨之時玩家視力將被徹底剝奪,那時任何行動都將舉步維艱。
姬雪鹿和金利微趁着太陽完全落山之前、還能視物的時候趕緊向下一棟教學建築挪動,但這段還不到八百米的距離卻走的十分兇險而艱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姬雪鹿總感覺這些“保安”血條變厚了。塊頭更大,動作更迅猛,皮肉更厚實,更加活蹦亂跳……
因為姬雪鹿扛着重機槍行動遲緩,好幾次差點被怪物的鉤爪撓到,所幸來不及反應的兇險時刻她都被金利微眼疾手快地薅住了,提着衣領子像拎小雞一樣扯來扯去躲開攻擊。
最後是金利微使了姥姥勁兒將笨重的她連拖帶拽扒拉進了教學樓。
兩人摔摔打打地走完一程,渾身髒兮兮的狼狽極了,此刻像兩張油鍋里的煎蛋一樣癱在地上氣喘如牛,都累得夠嗆。
“啊啊啊好累,好餓,嗚,我想吃草莓蛋糕、水果披薩、奶油雪糕嗚嗚嗚~”金利微嘴裏嗚咽着,有氣無力地哼哼唧唧,兩隻爪子還可憐巴巴的在肚子上揉來揉去。
姬雪鹿本來沒什麼感覺,卻被他硬生生說餓了,許久未進食的胃部後知後覺的開始抗議,咕咕響了兩聲,和金利微發出的聲響非常心酸的交織在了一起。
金利微:“我們好可憐qwq”
他們並肩毫無形象地癱在地板上,瞪着大眼睛面面相覷,有點想笑卻又笑不出來,表情滑稽極了。明明兩人都是應該多少要點面子的年輕人,卻在相識的第一天把形象都丟了個乾淨。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視野里的對方只剩個模糊的輪廓。忽然耳邊響起了衣料摩挲的沙沙聲音,姬雪鹿在外套口袋中摸出了一塊有點融化的巧克力,撕開包裝掰了一半給他。
兩人吃力地坐起身,面對面盤坐着。金利微道了謝后十分小心地接過那一小塊巧克力,咽了咽口水,卻又不捨得一口吃完,只伸出舌頭小貓般一點一點非常珍惜地舔着。
剛帶了夜視鏡把面前這人看的清清楚楚的姬雪鹿:“………”
好歹是個頂流愛豆,怎麼像個從來沒吃過巧克力的農村留守兒童一樣啊。雖然本人表情很幸福很陶醉,但看的人就覺得有點觀感複雜了,雖然很辛酸但又真的很搞笑。
等等,姬雪鹿你清醒一點!你是在可憐誰??對方可是個貨真價實的有錢人,你才是那個需要被憐憫的窮逼啊!姬雪鹿恨鐵不成鋼的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
可能沒過兩分鐘,無邊無際的黑暗就徹底吞噬了他們。
整個世界沒有一絲光亮,視覺被剝奪,伸手不見五指,濃稠而凝滯的黑暗加劇了這世界的未知感與恐怖感,將所有人的恐懼與不安放到最大。
軍用夜視鏡雖然能讓姬雪鹿行動無阻,但也讓她眼中的世界彷彿自帶詭異濾鏡,視野中的每一處都透出無聲的威脅。
這時樓外忽然傳來一些怪異的聲響,她忽然感覺心慌的厲害,一把伸手去拉金利微。
對方似乎也非常害怕黑暗,在姬雪鹿伸手觸到他的瞬間就反客為主握着她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手指交叉緊緊扣着,溫熱的掌心因為強烈的不安而微微顫抖。
“這裏不安全,我們上樓找個地方藏着,先捱過這一晚吧。”姬雪鹿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放的很輕,兩人都心裏發緊,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他們嚇得寒毛倒豎。
完全看不見的金利微此時非常依賴姬雪鹿,兩人一側的手臂和腿緊緊貼在一起,姬雪鹿抬腿他就抬腿,姬雪鹿往哪裏走他就往那裏走,全身心的信賴依靠着她。
爬了幾節樓梯,七拐八歪暈頭轉向的繞了又繞,姬雪鹿終於領着他進了一個地方,少女柔和的聲音小聲地提醒他:“抬腳……你前面兩步的地方有個沙發,好了,坐下吧。”
“……這裏是哪裏呀?”
“一個值班室吧,也就幾平米,只有小沙發、茶几和一張辦公桌。”為了減輕金利微因為黑暗而喪失行動能力的極度不安,她非常耐心,“先放開手,我去外面弄幾個障礙。”
金利微遲疑了一下,手握得更緊了:“我和你一起吧……”
“沒事,你就乖乖在這裏坐着。”因為夜視鏡,姬雪鹿能輕易看清他忐忑不安的表情,像只害怕被主人遺棄的小奶狗,她有些心軟地摸了摸他的頭髮:“等我,很快。”
金利微這才不情不願的鬆開手,雖然很害怕但還是乖巧地坐着:“那,那你小心。”
失去了那隻柔軟小手的溫度,他小心翼翼的呼吸聲在死寂的黑暗裏變得異常清晰,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每一秒都提心弔膽,實在忍不住,輕輕喊她:“恩人……”
“嗯。”
不遠處傳來耐心的回應。
金利微稍稍鬆了口氣,屁股像被針扎了似的坐立不安,沒隔幾秒又試探道:“恩人?”
“嗯,我在。”
姬雪鹿沒走遠,隨手在被洗劫過一樣混亂的走廊里撿了一些碎木屑灑在值班室周圍,只要一有東西踩在地面上就會發出呲啦聲,她又將就走廊的桌椅殘骸胡亂弄了些障礙。
……雖然沒什麼用,但能早一步提醒他們危險的到來,給他們反應的機會。
做完這些,她立馬回到值班室,反手鎖上了門,“我回來了。”
一坐回沙發,金利微就趕忙靠了過來。
“你先睡一覺,有什麼事我喊你。”姬雪鹿靠在沙發上疲憊地伸了伸懶腰,稍微放鬆了下酸痛的肌肉,“明天估計更累,抓緊時間休息下。”
“我睡不着……”金利微抱緊了自己,緊張兮兮的湊過來:“萬一有人偷襲怎麼辦!”
“有人敢來我就崩了他!”
“我真的睡不着,害怕qwq~”其實比起別人偷襲,他更害怕姬雪鹿會丟下他悄悄走掉。
姬雪鹿只當他草木皆兵無法入睡,於是像哄孩子一樣安撫地拍了拍他手背,將手.槍上膛,發出咔噠一聲脆響。
這威懾力十足的聲響給了金利微一種莫名的安全感,他又像小動物一樣哼唧了幾下,像是囁嚅着說了什麼,反正姬雪鹿一句也沒聽清。金利微還是精力旺盛的動來動去,然而沒過多久姬雪鹿就感覺大腿一沉。
這人十分柔韌的把自己團成一團全部縮進沙發里,腦袋還非常不客氣的枕在她大腿上,軟乎乎的臉頰依賴地蹭了蹭。
不一會兒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姬雪鹿:……真不把自己當外人:d
說著睡不着,這不是挺心大的嘛。
唇角不自覺勾起,她也放鬆身體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她不敢睡是因為總感覺夜晚不會太平靜,對於無法預測的危險,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清醒與警惕。
大概過了好幾個小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值班室門外傳來,姬雪鹿猛的睜開眼睛,悄悄繃緊身體舉起手.槍。
來者非常謹慎,逐一避開了姬雪鹿設置的障礙,直到步入她的警戒區域,之前撒了滿地的木渣被踩的咔吱輕響,姬雪鹿徹底沉下臉——這人並不是路過,而是朝這裏來。
呵,該不會是想搞偷襲,悄無聲息的把他們殺死在睡夢中吧?
門口的鎖孔里傳來極其輕微的響動,隨即咔噠一下打開了,一束猝然亮起的光束照亮了狹小的空間,來者舉起板兒磚想猛然掄過來的動作卻硬生生停下——
因為視野忽然明亮的瞬間,來人看見一個少女從容不迫地坐在沙發上舉着手.槍盯着他,神色冷漠不悅,黑洞洞的槍口毫不留情地對準了他的腦袋。
偷襲者:“……”
回想起不久之前聽見的火力猛烈的機槍響動,他暗嘆自己倒霉,只能訕訕地扯出一抹尷尬至極的笑:“呃,打擾了……”
見姬雪鹿冷笑,他直接嚇得雙腿一彎跪了下來:“大佬饒命!”
嘖,這跪的也太順暢了一點。
姬雪鹿抬手捂住金利微的耳朵,清甜柔軟的少女音放的很輕:“不想死就滾。”
偷襲者心裏一松,如蒙大赦地趕忙退了出去,一邊跑心裏還一邊有些輕蔑地想:不過就是個運氣好的小姑娘,心軟聖母。這要是別的玩家有槍,早就到處獵殺別人了,更別提他這種主動撞上門的。
快到午夜了,累了一天的人就算再緊張防備也會因為疲憊而放鬆一會兒警惕,因為他的偷襲已經得手了好幾個,沒想到在這兒碰了顆釘子。呸!氣死。
這種武力值太強的,硬搶肯定毫無勝算,但說不定可以先取得信任,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時候偷襲……這樣不是一拍一個準?
偷襲者靈機一動,越想越覺得可行,恨不得立馬調回頭去痛哭流涕裝可憐求收留,可惜他臉上躍躍欲試的笑意還沒停留兩秒,就被迎面撞上的東西嚇得差點魂飛天外:
一張血盆大口復齒交錯涎液淋漓,在他心膽俱裂的尖叫中一口咬了下來。
[叮——各位玩家請注意]
[12點到,辛苦巡邏了一天的保安叔叔們下班啦~他們將回到各自的值班室,享受愉快的娛樂與進食時間。請各位玩家積極配合。]
與系統提示音一同響起的,還有樓下幾處玩家傳來的驚恐慘厲的嘶喊求救——
不只是姬雪鹿被嚇得一個激靈,連睡夢中的金利微都被那過分有穿透力的慘叫驚醒,他一臉悚然地猛的彈起來緊緊攥住姬雪鹿的手,聲音顫抖:“恩……恩人?”
“哈……真是絕了。”
怪物12點以後可以進來,還特么來值班室??來進食?來娛樂?還讓不讓人喘口氣了?!
“狗比系統不做人事!”姬雪鹿整個人都暴躁了,她用力地捶了捶沙發,反手掏了幾個手榴彈咬牙切齒道:
“行,就是玩兒,老娘跟你們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