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擴編
整頓完黃家嶺的原住居民，剩下就是打理重新調整他們先有的隊伍，現在重新聚在黃家宅院中的兄弟，送走那些新召集過來的男丁后，皆是站在院子中，看着徐開地等待他下一道的指令，個個飢困交加，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浮躁不安，除了周奎一隊人馬。
在驅散鎮子上百姓之後，徐開地便讓周奎帶着底下的人馬，在黃家嶺外方圓兩三里地的區域當游戈，其一自然是防止有人偷偷跑出去，向外面的人通風報信，其二，也算是當外圍流動的哨崗，預防官軍突襲而來。
他們的行動雖然迅速，但此地終究是距離常熟城不遠，多一層哨崗也是添一份保險。
接下來，徐開地讓王虎、孟斌兩人向他詳細彙報了行動中的紀律，兩人也沒有遮掩，一一道說了出來，事後徐開地也沒有急着懲罰，畢竟他們現在這個隊伍中，並沒有生成文案的規定，戰事一旦發生，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兄弟還好，剩下的那些人，多數靠着一股心氣在行動。
拳腳上的輕重，很多時候他們自己都無法把控，根本顧不上別人的性命。這個事情他打算等隊伍進一步擴建之後，再去和勵軍方案一起宣佈，畢竟獎罰一同公佈，眾人也更好接受。
“甲哥兒，這些抓來的財戶和地主我們要怎麼處理？還有那些崽子不殺，他們長大了之後找我們報仇咋辦？”王虎彙報完事情之後問道。
“孩子能不殺的，我們還是不殺，我們這個隊伍，若是連幾個撒尿和泥的小娃娃都要忌憚的話，那還不如趁早解散算了。”
徐開地將目光從他的身上轉向院子中的所有兄弟。“先將他們關起來，看看今晚的情況，我再作安排。”
“那現在我們要做什麼？”周奎轉過頭來問道。
徐開地收起嚴肅的表情，露出微笑，看着眾人道：“這個一個大宅院中，應該有不少的糧食儲備，找到他們的灶房，起鍋做飯，各位兄弟從昨晚道現在，一路跟着我徐開地奔走效勞，衝鋒在前，拼殺在後，才讓行動能開戰的如此順利，接下來的時間，你們就只管休息，讓我們幾位頭領給你們少一頓熱乎飯菜吧！”
他這番話說的眾人一陣發愣，他們可從未見過，主家給下人做飯的，但徐開地非但如此說了，說完后還將幾位頭目叫了過去。
徐開地如此行徑，當然也算不上是籠絡人心之舉，畢竟若算計這等小恩小惠，遠不及大把銀兩收買人心來得實在，他只是覺得隨着徐開地逐漸在他們心中，頂替了李江東的位置后，雙方之間的隔閡越發顯得疏遠了。
自從他決心領導起義以來，他便常常在思考一個問題，置身如此亂世之中，他當然可以憑藉著後世了解的歷史史實，和今生積攢的才學揮斥方遒，稱霸一方，甚至立於萬萬人之上。
可人生的旅途如此漫長，用高高在上的姿態，呵斥着底下的兄弟，將自己推至頂峰，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一個人，能傲立群山之巔俯視眾生縱然值得自豪，但這個時候，身邊若能有三兩好友，或許更好。
每一個隊伍，每一個地方，每一個小群體之中，從來不會缺乏能做事，有能力的人，有道是，三個臭皮匠頂一個一個諸葛亮，何況徐開地並沒有自負到用諸葛武侯自比的程度。
他現在與這些人，當然也還到不了生死之交的程度，可若沒有以誠相待，單純用利益捆綁，又怎麼能成為生死之交呢？
將身邊有能力的人培養出來，與收編已經形成有生戰力的官軍降臨，壯大領到陣營相比固然不易。但若能做到前者，眾家得以以誠相待，將士們有了歸屬感，他們才能真正將自己所做的事當成一門職業，才能發自內心的為這個組織着想，才會誕生真正的榮譽感，才不會出現闖營中那種，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的現象。
或許這樣，等他站在順天城城門之上，再回首去看自己走過的路，才不會為當初因畏懼前方的荊棘而不敢邁步而感到遺憾吧。
“虎子燒火......”
“孟隊長，一會兒燒完飯菜，你帶手下的人去將周隊長換回來，讓他們休息一陣，虎子你們則抓緊時間休息，過兩個時辰，再去將孟隊長換回來，記住讓兄弟們要休息好，晚上還有行動。”
......
日薄西山。
殘陽染紅半邊天際，漸漸的，換了主人的黃家宅院門前，聚攏而來的人越來越多，來得人不只有上午被驅散離去的男丁，夫人、老頭、小孩一應俱全，議論紛紛。
被外出巡邏替班換回來的王虎，壓了幾個人回來，卻沒有急着處理，只讓他們跪在了門外，他帶着段玉成，重新清點了人數，只有一百一十二個人，將沒有到場的人全部劃掉了名字。
徐開地他們在手中掌控着的財戶和黃家宅院中，攏共搜出了一萬三千多兩的銀錢，其中有近六千兩都是銀票，包括掌在他手中，還有五萬兩銀票，但銀票這種東西，沒有兌換成殷殷實實的銀錠，就是一張廢紙。
他沒有將這些銀票發放出去，分的都是真金白銀，跟着他們行動的兄弟，一視同仁，分一百兩銀子，頭領分一百五十兩，新晉的這些男丁，每人分五十兩白銀，如此下來，幾將在黃家嶺搜刮到的實銀瓜分殆盡。
反正大箱的銀子，不同於糧食，重量是一方面，與其帶在隊伍中，讓整個隊伍的人隨時惦念着，還不如就地分了。
當真正的銀子發放到這些男丁手中之後，眾人才算是對徐開地他們多了幾分信任，個個眉開眼笑將銀子交回家中，至於那些不敢上前報道，只敢圍在人群中觀望形勢的人，見到能分得如此多的銀子，也紛紛在事後站出來，想要重新加入隊伍，但這些人徐開地一個都沒有要。
與銀子失之交臂的男丁，自是懊悔不已，原本還有想法，想要聚眾站出來鬧事，但當徐開地讓王虎將在外巡邏抓到的逃跑之人退到眾人面前之時，他們才知道，有些東西，他們錯過了，就在沒有擁有的權利。
見到民情輿論漸漸傾向了他們這邊，徐開地索性將抓回來的這幾個人，都交給了鎮上的百姓處理。
處理完這些微小的風波，徐開地便將新招的男丁領進了黃家的宅院，給了半個時辰時間，讓底下的兄弟們跟他們充分接觸，不說行軍打仗之事，只說家長里短和自己的慘痛經歷。
都是底層出身的苦工，交流起來自然又許多感同身受之處，很快，這些新來的人，便與徐開地原本的那些手下熟絡起來，跑開戰鬥力不談，起碼整個新隊伍的氣氛上看來，是十分融洽的。
到了夜幕降臨后，徐開地才帶着王虎、周奎等人重新站出來說話，首先就是組編隊伍，新人分作九個隊伍，還留在徐開地身邊的五位老兄弟，皆是榮任隊長，梁大牙的手下，也補充了幾個人進去，合同兩支新兵隊伍分到王虎手下，段玉成率領另外三支。
至於周奎和孟斌這邊，也是各添了兩支隊伍，兩人也由隊長，晉陞成為甲長。
現在人手雖說了添了百多個，但多數都是赤手空拳，作戰的兵器是他們需要解決的一個重要問題，總不能扛着出頭鐵鏟去與官軍硬碰硬的。
所以，徐開地一時間，並沒有訓練這些新兵的想法，而是想要直接帶他們參與行動，首先讓他們知曉真正的戰場是什麼樣子的，再談訓練，一來這樣的效果或許更好，二來他們也順勢解決兵器方面的問題。
現在想要去請鐵匠打造兵器，自然是來不及也不現實的，而且一般的鐵匠也打不出來，所以徐開地打算直接帶他們拜訪附近的巡檢司。
巡檢司雖說與真正意義上軍營有不少的差距，但無論怎麼說，也是軍事組織，突襲定能有所收穫，何況這個時候的夜襲，敵明我暗，在徐開地看來，風險還是比較低的。
說出這個計劃來，也沒有人反對，於是乎，王虎便讓梁大牙帶着幾個鎮上熟悉路況的原住居民，在前方領路，往鎮子西側，只有數里地的巡檢司奔襲而去。
一路奔襲，來到一處接壤六鎮要道的選箭矢半里地外，徐開地讓眾人壓住馬匹，尋了一個高處，觀察環境。
這座巡檢司黑黝黝地矗立在野地中，距離黃家嶺西側的鎮子不遠，也就不到兩里地的距離，方圓佔地數百米，大概不知跟驛站相似，前方屋舍，後方接通幾個高聳的倉房。
此時夜色，還不算太晚，天空中散落幾點寒星，一彎月掛在頭頂，灑落稀薄的光芒，勉強能夠大概看清路面的情況，遠遠可見巡檢司屋舍中，幾點燈火，明滅其中。
常熟城靠近這邊的城門，正是陸十三當初帶人焚火的方向，所以這邊幾乎沒有亂民跑出來，至於城中大火時，他們都在睡覺，醒來后，城火已經熄滅，他們自然不知。
寥寥幾支火把之下，徐開地與王虎相互對了一眼，他們之間的關係，自然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王虎跳下馬，漆黑的夜色中，低聲朝身後叫了一聲：“大牙貨，帶你的兄弟跟爺爺出來，記住不要出聲。”
他這個隊伍中，補進來的新兵只有三個，其他的都是跟着他們參與佔領黃家嶺行動中來的，各方面的素質，相較新兵隊伍，都要好上很多，這個時候自當是臨危受命。
梁大牙當然也知道，王虎在這個時候叫他，是意味着什麼，輕聲應是之後，便帶着手下的十二個兄弟，跟着王虎，悄悄地靠近巡檢司周圍。
看到王虎開始行動后，徐開地也向身後下一道命令，“留下一隊人，在這裏看馬，其他的人，慢慢跟上去，隨時準備配合行動。”
一眾人迅速散開來，段玉成吩咐了底下一直隊伍留下來，帶着其他的人跟了上去當了後備軍。
這些新兵，日頭剛領了銀子作底氣跟着徐開地出來，卻是遇到從未嘗試過的事情，無不是緊張得大汗淋漓，有甚者還出現了手腳顫抖的狀況，只當看到各自的隊長，個個眼神凌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才稍稍安心幾分，壓住心中的恐慌，默不作聲跟在後頭。
“大爺的，看不起老子，竟然不設崗哨？”王虎近了巡檢司周圍，帶着梁大牙貼着外牆，靠近了門口，只聽到裏面一陣歡笑叫罵聲音，從他們的狀態看來，大概率是在博戲。
王虎貼着外牆聽了一陣，大概曉得了院子中的人數，本是要再等一陣，靜候徐開地領後面的人上前來的，也沒想到，一個嘟嘟囔囔的官兵從院子中走出來，大概是想要方便，一邊往外走，一邊還解褲子，走出到門外后，正好與王虎打了個照面。
那官兵愣住，只見王虎手起刀落，一刀砍飛了他的頭顱，臨死之前，他叫出的半聲傳入巡檢司內院，院中嬉笑叫罵聲音頓止，徐開地聽到聲音，當即領人俯衝而上，王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腳踢飛那無頭屍體，直衝入進門。
但他一個閃身入內，卻又轉身回頭衝出，推着梁大牙縮到門口兩側，朝正加緊腳步跑過來的徐開地大聲叫到：“奶奶的，忘了有弓箭手......都是弓箭手！”
王虎話音剛落，便見門口有利箭呼嘯聲音傳來，徐開地當即下令，讓段玉成領隊伍往左側，他帶着剩下的人，一起往右。
巡檢司中，多數都是弓箭手這件事情，只是一時間沒有想起來，這段時間近身作戰打多了，一時間他都忘記了還有弓箭手這個兵種。
院子中一陣呱啦啦大叫，王虎來得快，退得也快，巡檢司中的官兵，下意識便以為他們退走，越來越多的人從屋子中衝出來，穿好衣物，拿起硬弓，想要乘勝追擊。
梁大牙迅速從被王虎踢開的那句替身上拔出一把腰刀，幾個手持弓箭的官兵，剛衝到門口，便早王虎揮刀重斬，卸下一條手臂后慘烈叫喊，梁大牙看準時機，往他腹部砍了一刀，“快，拿他們身上的兵器！”
屋子裏出來的人，畢竟要穿好衣物，還要找弓尋箭，都是慢了半拍。衝出門口的六名官軍，轉瞬之間便被匆匆趕過來的徐開地一眾人砍死在門前。
“玉成，你帶人貼着牆邊走，繞道後方，攔住他們的後門，其他的人，扒了這些屍體身上的武器，將屍體從牆邊拋入院子中。”
徐開地下一令后，又是一令，“所有手中又兵器的，聚在我身邊來，沒有兵器的，跟在你們隊長身後。”
院子中亂糟糟的腳步聲和嘈雜聲音再次響起。
“伍長什麼情況？”
“幾個不知死活的蟊賊，竟敢到閻王殿來撒野，快衝出去把他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