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從頭再來。
鄭德強有心沿着金髮直上，卻奈何這金髮似乎已經伸展的無窮無盡遠。
而且，青光掠影的世界裏，行動很是不變。
虛空無歲月，不知今夕是何年。
鄭德強一直蠕動蠕動，卻也沒走出多少距離。
巨蛇已經徹底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
岩石人也分離成了幾十上百塊浮石。
白髮老道等盤膝而坐的人全部耷拉着腦袋。
便是愚笨如鄭德強也看得出他們都已經生機不在。
只是他們為什麼都沒有變成鬼呢？
這個疑問沒人能回答他。系統更不行。
系統只會收集各種情緒業力。自從進入這個靜寂無聲，無左無右的世界，能收集的也就只有自己的憤怒，仇恨與寂寞無聊了。
異境無甲子，寂靜不知年。
每一次鄭德強懈怠了，或是睏倦了，都會莫名其妙的恢復精神。想起前一世的遺憾，想起父母，想起葉蘇、許興復……
每當這個時候，系統都會小小的刷屏，收集無數業力。
而須彌陀護持心經的升級也已經由一次萬點增加至十萬點。它的後綴還多了個數字十。
顯然，護持心經的等級超過了十級。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鄭德強完全沒有感覺到什麼變化。
終於，某一刻。
頭頂的金髮傳來了一股拉扯之力。
鄭德強費盡無數歲月心血也就離開那群禍端幾十上百米遠而已。
金髮拉力一來，沒多久就只能看見他們的一團影子了。
鄭德強還感覺到由於青光世界的影響，他的魂體在被拉成絲狀，因為他快看不見自己的腳趾了。
又隔了好長一段時間，終於，鄭德強耳邊聽到了風聲，斜眼望去，看見了數萬尺下方的山川河流。
太好了！
鄭德強心情陡然開朗，忍不住吼了起來。雖然沒有迴音回復，但已經比被困在無聲無息的世界裏好太多了。
至少，看得見日升日落。
兩百五十三個日落之後，金髮終於帶着他的魂體來到了一堵浩瀚的虛牆邊。
金髮已經融入了進去。鄭德強一靠近，金髮陡然放出毫光，頓時點亮虛牆上一片花紋。
花紋陡然射出一根金線，直衝大地而去。
同時巨大的吸力把鄭德強的魂體拉扯進虛牆裏，再隨着絲線直射人間。
其速之快，驚的鄭德強惶恐大喊。
大地在飛速放大，不一會兒就看見了窪地上一片村鎮。金線斜過村社，直接落在村外一間破落茅屋裏。
鄭德強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撞向茅草房，驚險時刻卻是無聲無息的穿過，千分之一秒，只看見自己鑽進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乞丐肚子裏。
數分鐘的黑暗后，他看見了光明，聽見了自己的哭喊。
一切再次重啟。
只不過這一世鄭德強是個乞丐的孩子。
女丐在生下這麼個妖孽孩子的時候，便一命嗚呼了。以至於，鄭德強哭泣呼喚了良久也沒有迎接到母愛。
數個小時后，能夠看清楚一些東西的嬰兒，確認了生母的凋零。
不得已，他只能撐着一雙新生的肉臂，睜着朦朧的眼睛，到處攀爬求生。
荒原上初生的牛馬若是在短時間內不能站起來，便有可能葬生豺豹之吻。
時值驚蟄，萬物復蘇，多有新枝嫩芽。鄭德強以此裹腹，渴飲春露，編草織衣；到了深秋時分，他已經看起來像個四五歲的孩童。
牛頭馬面的生魂果然不是易於的。
以此看來，世界有所不同。馬面牛頭曾有言：若如前世一般生活，可高逾兩米，倍強於拳手。
以目前的長法，成年了恐怕不止這個程度。
大半年的時間生存在這個村社裏，鄭德強也大致摸清了一些情況，甚至還學了一些此地的語言。
這個村社有且僅有這麼一條街，從街頭走到街尾不過十分鐘。不過店鋪倒也算是玲玲琅琅，種類不少。
見過現代都市的鄭德強着實覺得寒酸，其實他有所不知。
這其實已經是一鎮之街，方圓三五十公里最繁華的地方了。即便是前世……前前世，解放初年，乃至以後的十數年裏，一個鎮的街也就如此。
若想再走的繁榮些，便是要到縣城裏去了，可鄭德強哪裏認得到路途啊！
他只好撿了個破瓦罐，蹲在街邊，向著走過的每一位路人伸手唱到：“好心的，好報的，大爺大媽們，可憐可憐我這個小乞丐吧……”
是不是很耳熟？哈哈，那當然，蘇擦哈爾燦也是這麼乞討的。
所以多看電影，網文是可以學得一技之長的。
起初乞討時，鄭德強也是頗為緊張難堪，但他以小孩之身行乞，無有異常，數次以後便也習慣了。
甚至有時還有那麼一點點興奮。就譬如剛剛他學着蘇燦的聲調，調皮的吟唱，便是因為剛剛有人還真扔了一個銅子給他。
許是聽他唱的可憐，抑或是天可憐見，一個行人路過，啪的一聲又落下了一子於他。
鄭德強頓時兩眼放光，大喜過望，也不去細聽系統採集業力的提示，拾起銅子就朝着街道某處跑去。
三兩分鐘后，他放緩腳步，慢慢靠近一個包子鋪，掏出褲襠里的幾個銅子，合著新得的兩枚一起握在手心。
包子鋪老闆看見一個乞丐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的攤子，完全沒有憐憫，不耐煩的道：“去去去，別影響老子做生意，這裏不做慈善。”
鄭德強攤開手心，露出七個銅子，數月以來的觀察，一個包子七個子。
那老闆皺着眉頭，有心不賣，嫌棄乞丐骯髒。
對街磨豆子，賣豆漿的老頭笑道：“怎麼了？張大包，有買賣也不做嗎？”
老闆道：“臟不拉嘰的，污了我這一屜啊！”
落後鎮街狹小，說是對街，其實也不過三五步路，兩三米寬罷了。
只聽豆漿老頭笑道：“這小乞丐，街頭街尾的乞討，你也不是沒看見。這可是善錢，沒有銅臭，積陰德的，這樣的買賣不做，小心嘍！”
張大包聞言無言以對，沉默兩秒，遞出一個包子。
鄭德強放下銅板，拿過包子，感激的對着老頭說聲謝謝，轉身就走。
只是還沒走幾步，一隻枯瘦的手臂便抓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