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江邊一走,清空了腦子、放飛了思緒,向天歌覺得神清氣爽,整個人無比輕鬆,在公交車上便打好了腹稿。在回宿舍的路上,她將思路說給隋小飄,聽取了他的一些建議,回到宿舍,一刻也不耽誤,思如泉湧、下筆有神,趕在熄燈之前一揮而就。

韓辛茹說:“不是老抱怨沒靈感嗎?怎麼這會兒就有靈感了?”向天歌說:“可不就是沒靈感嗎?今天又在圖書館憋了一下午,還是寫不出來,隋小飄帶我去江邊去散了散步,突然就找到感覺了。”韓辛茹說:“這隋小飄還能激發靈感啊,我哪天寫不出來也讓他帶我去散散步。”關月說:“隋小飄也只能激發天歌的靈感,對你就不見得管用了,應該是戀愛能激發靈感。”韓辛茹笑說:“他們這樣算得上戀愛嗎?”又笑着對向天歌說:“天歌,你們散步牽不牽手啊?”麥穗說:“我看隋小飄是有賊心沒賊膽。”

第二天是周六,向天歌忙着去學報社,關月一早回家了,韓辛茹在外兼職。麥穗在宿舍看了一上午書,正準備吃點東西了去練舞,王偉強來電話了,約她晚上去學校舞廳跳舞。放下電話,無意間瞥見窗台上的花兒,一共是五朵,今天送來的那朵開得正嬌艷欲滴。麥穗走過去拿起那朵花,仔細端詳了一陣,摸摸花瓣,又插進花瓶,背上包,輕輕帶上門走了。

練完舞,麥穗在街上吃了個快餐,回到學校,洗頭洗澡換了身衣服,還特地化了點淡妝,噴了點香水,又拿鏡子左右照了照,對自己的形象感到滿意了,方才出門。王偉強早已在蘭苑大門口候着了,一邊吸煙一邊來回踱着步,不時朝門口看上一眼。終於,麥穗的身影出現了,穿着一襲雪白的長裙、黑色高跟鞋,梳着一頭半披髮,頭頂盤着髮髻,剩下半頭捲曲撩人的秀髮在腦後飄逸。王偉強楞住了,痴痴的看着那恍若仙子的女孩越走越近,燃盡的煙蒂燒疼了他的手,才意識到麥穗已到跟前,趕緊甩掉煙頭,朝她微微一笑。麥穗也回以嫣然一笑,說:“等久了吧?”王偉強說:“剛到一會兒,你每天都有一個漂亮法兒。”

女生是不需要門票的,王偉強買了自己的票,和麥穗一起走進舞廳。人還不少,大多成雙成對的、有固定舞伴,也有幾個女生一起、幾個男生一堆的。藝術學院的樂隊正在舞廳中央暖場,披頭散髮的吼着《赤裸裸》,四周有人跟着嘶吼。人越來越多,給樂隊留的空間被擠壓得越來越小,鼓手一陣稀里嘩啦的敲敲打打,最後“當”的一聲,音樂隨之戛然而止,樂手們匆忙抱着樂器撤了。舒緩的音樂響起,燈光也變得柔和起來,舞廳里的人們開始一對一對的起身,先是三兩對翩然起舞,后是七八對點綴其間,最後成雙成對的將整個舞池填滿。

前後左右都是人,擠得王偉強和麥穗靠得很近,麥穗的脖子能感覺到王偉強的呼吸,兩人刻意盡量保持合適的距離,音樂正在播放中四舞曲《我願意》: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如影隨形

無聲又無息出沒在心底

轉眼吞沒我在寂寞里

王偉強跟着節奏踩着步點,小心翼翼的帶着麥穗在人叢中騰挪,低頭在麥穗耳邊跟着音樂輕輕吟唱:

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

我願意為你被放逐天際

只要你真心拿愛與我回應

什麼都願意什麼都願意為你

朦朧的燈光忽閃忽暗、柔情的歌聲忽強忽弱,親昵的人群忽近忽遠,

空氣中滿是曖昧的味道。麥穗抬頭,正好看到王偉強英俊的臉,她內心的堤防被那溫柔的目光一點點擊潰,她心中的堅冰被那溫暖的微笑一點點融化。他看着她,目光漸漸變得熾熱,她也看着他,沒有迴避那熾熱的目光,王偉強搭在麥穗背上的手稍稍用力,麥穗沒有抗拒,輕輕靠近王偉強寬闊的胸膛,頭偏向他的肩膀,王偉強忍不住低頭親了一下麥穗的眼角。

幾曲終了,麥穗覺得有點悶,也有點累,王偉強陪她出了舞廳,提議去清波湖邊坐坐,麥穗沒有答應,讓王偉強送她回宿舍。王偉強偷偷牽住麥穗的手,麥穗沒有拒絕,這隻手溫暖而有力。過了一會兒,麥穗抽出手來,白了王偉強一眼,嗔笑道:“好了,要牽多久啊。”王偉強笑道:“牽一輩子。”說著停下腳步,面向麥穗,雙手搭在她肩膀上,把她扳過來面對着自己,默默注視着她美麗的臉龐,說:“麥子……”麥穗把食指擱在嘴邊,“噓”了一聲,說:“什麼都不要說,我明白!”王偉強一肚子話被生生堵了回去,半晌,把頭湊近麥穗,深情的說了句:“我愛你。”麥穗點頭回應了聲“嗯”,轉身朝前走了,王偉強一個大步跟上。到了蘭苑門口,王偉強有些依依不捨,麥穗朝他笑了笑,說:“早點兒回去吧!”走進大門又回過頭來朝王偉強一笑,揮了揮手。

王偉強獃獃的站在原地,萬千滋味湧上心頭,這就成了?心底竟然升起一種莫名的失落:她這就回了?又感到一些說不出的意猶未盡;這也算表白?他總覺得缺少了點儀式感,因而又有些遺憾。直到麥穗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才使勁搖了搖頭,定了定神,千真萬確,我親她了!我牽她手了!我對她說“我愛你”了!她答應了!我成功了!王偉強喜不自勝,使勁搓了兩把臉,他恨不得馬上把這喜悅跟人分享。

王偉強跑到西門外烤了一大把烤串,用個膠袋子裝了,抱了一箱啤酒,興沖沖的回到宿舍門口,用腳踢了幾腳門,沒有反應,吼了兩聲,也沒人應,只得放下東西自己開了門,一個人也沒有!“怎麼都不在!”王偉強心裏暗罵了一句,獨自坐了一會,起身抱着那箱酒準備上其他宿捨去,走到門口又停下,依舊把啤酒放下,又坐回原處。

等了一會兒還沒有人回來,索性開了一瓶先自個兒喝了起來,一瓶沒喝完,燈就熄了。王偉強又罵了一句,把瓶里剩下的酒一口吹掉,還是不能澆滅心中的火熱。興奮無處發泄,喜悅無處安放,王偉強在黑暗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磨蹭了一陣,收拾了內衣褲,端着個盆子去沖涼了。接了滿滿一盆水,舉過頭頂,從頭淋下,覺得舒服極了!冷水的清涼從每個張開的毛孔浸入身體,感到一陣的輕鬆,又接連淋了幾盆,彷彿才澆滅了心中的燥熱。

擦乾了頭髮,雙手背在腦後靠着被子躺了一陣,又翻身爬起來開了一瓶啤酒,點上一支煙深吸一口,又重重的吐了出來,拾起一支烤串嘗了嘗,涼了,肉變得有點硬。

樓道里傳來一陣嘈雜,腳步聲摻合著高聲笑語,漸漸消失在各間寢室。“我靠!你黑咕隆咚坐這兒幹嘛!嚇我一跳!”黃勇大叫。郝鵬舉從抽屜里摸出支蠟燭,找隋小飄要了火機點上,宿舍立刻明亮了。“你們都幹嘛去了?”王偉強滿帶責怪的問。黃勇說:“看德甲,看楊晨啊!沒想到楊晨連甲A的主力都踢不上,在德甲居然還能首發!看來中國足球的問題不在球員,在於環境!你說球員不行?一個俱樂部的替補,國家隊壓根兒進不了的人,在德甲都能進球,你說咱中國球員的水平差嗎?不差呀!噯,你幹嘛去了呀?”

王偉強樂呵呵的站起來招呼大家坐,給每人遞了一瓶啤酒,把烤串端到中間,又給每人散了一支煙,並殷勤的給他們逐個點上。黃勇坐在凳子上仰着頭,一臉疑惑的看着他,說:“這是幹嘛呀?無事獻殷勤,可是非奸即盜啊!”王偉強坐下來,抽着煙看着他們傻笑,郝鵬舉扭頭推了推隋小飄,說:“這人不會傻了吧?”黃勇看了郝鵬舉一眼,伸手就往王偉強額頭上摸,王偉強打掉黃勇的手,還是一個勁兒的笑。隋小飄傾過身子,試探着問:“偉強,你是有什麼高興事兒?”王偉強在桌子上一拍,笑嘻嘻的大叫一聲:“成了!”嚇得三個人一驚,相互對視一眼,一頭霧水。隋小飄又試探着問:“什麼事兒成了?”王偉強故作神秘,對着三個人說:“我和麥穗,成了!”“哦……”三個人長吁一口氣,黃勇說:“怪不得這麼殷勤,還真是有姦情。”

郝鵬舉說:“為你得償所願,來,走一個!”四個人碰了下瓶子,大喝一口。王偉強砸了砸嘴,說:“你不會說話,什麼叫得償所願啊,我這是找到真愛了!”郝鵬舉說:“真愛不真愛,不都是得你所願啊。”王偉強說:“愛情,這麼神聖,用得償所願這個詞總覺得不妥。噯,你們倆寫詩的,來幫我賦詩一首!”

啊!我愛你

那是因為

我想睡你

隋小飄隨口噴了一句,便起身上廁所去了,留下他們三人瞠目結舌,走到門外,才聽到傳來一陣笑聲和斥罵聲。

一覺醒來,王偉強想到個棘手的問題:這花兒,往後還繼續送不送了?不送了吧,這昨天麥穗剛答應,今天就不送了,好像有點怪怪的;繼續送吧,這都答應了,那送到什麼時候是頭啊?

王偉強趕緊把這問題拋出來,請室友們幫他拿拿主意,黃勇和郝鵬舉都覺得這事兒是有點兒不好辦。隋小飄還蒙在被窩裏,瓮聲瓮氣的說:“這有什麼好為難的,你把往後要送的今天一股腦送了不就得了!”王偉強趕緊走到隋小飄床邊,掏出一支煙往被窩裏塞,“來來來,小飄,說詳細點兒,咋弄?”隋小飄推開王偉強的手說:“哎哎哎,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王偉強一把掀開他的被子,“起來起來,還睡什麼睡,太陽曬屁股了!”隋小飄沒精打採的坐起來,懶洋洋的說:“送和不送肯定都不是個事兒啊!你不教導我‘分階段的生命周期計劃管理’嗎?這一個階段結束了,一個新的階段將要開始,得有個了結啊。”王偉強忙問:“怎麼了結?”隋小飄摳了摳頭髮,王偉強趕緊把煙塞他嘴裏,給他點上,隋小飄皺眉說:“我早上不抽煙!”王偉強朝他努努嘴,說:“抽抽抽,快說快說!”隋小飄想想說:“你這樣,你買九十九朵玫瑰,今天送給她,就算你們之前的一個階段結束、將要開啟新的篇章了。”郝鵬舉插話說:“九十九朵玫瑰!恐怕要不少錢吧?”隋小飄說:“要得了多少錢嘛?批發市場論斤賣!一百塊買一大抱!再說了偉強是老財,又不缺錢。”王偉強琢磨了一會,說:“用錢的地方還多,這樣,小飄說的這玫瑰花還是得買,不過你們得幫幫我,我跟你們每人蹭一個星期飯!”

黃勇說:“我去!跟我們有毛關係啊!我們打獵你吃肉?”王偉強說:“相互幫助嘛,你們有困難的時候我也幫你們不是。”隋小飄說:“一個星期就一個星期唄,當餵豬了!”郝鵬舉說:“跟我只能吃饅頭啊!”王偉強說:“想得美!你吃什麼我就得跟着吃什麼!”郝鵬舉說道:“霸王餐還吃得這麼理直氣壯!”

王偉強又跟隋小飄商量:“這花買回來怎麼個送法呢?送到蘭苑門口吧,太招搖恐怕麥穗不喜歡,我自己也不喜歡。要不請宿管阿姨送上去?”隋小飄說:“別,你還是得自己送,這樣更有儀式感,但在她們宿舍樓下送確實不好,得把她約出來,在我們宿舍也行,在外面找個地方也行。”又接著說:“我覺得啊,我們兩個宿舍有些淵源,你們倆私底下偷偷摸摸、暗結連理,顯得對大家不友好,不如把大家都約上,大大方方把你們的關係公開了,反正她也答應你了,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王偉強喜上眉梢,說:“嗯,好主意!宿舍太小了,一起去吃頓飯吧。黃勇,寢室費和兩個宿舍的活動經費還剩多少?”黃勇說:“你自個兒的事還花公款啊?你還真會假公濟私呢!吃飯的錢肯定是夠,再說小飄那兒還有一筆公款呢。”隋小飄又說:“唉,就是不知道關月會怎麼想,她會不會覺得尷尬。”王偉強說:“你找天歌探探口風唄。”

隋小飄下床給向天歌打了個電話,約好一起吃早飯,洗漱過後趕往食堂,向天歌正在門口等他。隋小飄把和王偉強商量好的計劃說給向天歌,向天歌第一反應有點意外,后又覺得也在情理之中,思忖片刻,說:“我也把不穩,別搞得像黃勇那樣就不好了。”隋小飄說:“應該不會,也沒必要像黃勇一樣搞得那麼造作,自然一點應該沒問題。只是關月那裏不好辦,叫她一起吧,害怕尷尬,不叫她吧,都去了,偏偏落下她,又算什麼?”向天歌說:“也是哦,那怎麼辦?”隋小飄說:“要不你私下裏試着問問她?”向天歌為難的說:“可是她回家了,今天不在啊。”隋小飄說:“晚上肯定要回來,回來你再問她。這樣,一會兒讓黃勇正式邀請你們一起吃晚飯,先知會你們仨,但不要說破,等關月回來后,你再偷偷跟她說實情。”兩人說定了,各自回宿舍。

黃勇給408打了電話,說好晚上一起吃飯,去西門預定餐廳,王偉強去批發市場買花,隋小飄跟着郝鵬舉去機房上機。麥穗她們也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到下午三四點鐘,向天歌便早早的回到宿舍等關月。看了個把鐘頭書,關月回來了,向天歌幫着她安頓好行李,關月說:“回到宿舍有人在是真的幸福,我就怕一回來屋裏空空的。”向天歌說:“你回來得正好,206他們晚上請我們吃飯。”關月說道:“這又吃哪門子飯呀?”看向天歌欲言又止,追問道:“怎麼啦?”向天歌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關月眼珠子轉了一轉,問道:“是不是麥穗和王偉強有什麼進展?”向天歌說:“今天早上隋小飄跟我說,昨天麥子答應王偉強了,但麥子昨晚也沒跟我和辛茹提起。他們那邊的意思是我們兩個宿舍關係好,就跟兄弟姐妹一樣,麥子和王偉強既然確定了關係,就沒必要藏着掖着,不如大家一起吃個飯,大大方方的跟兩邊都公開了,不然麥子肯定也不好意思主動跟我們說起,不說出來吧恐怕她又會覺得跟我們見外了,她也左右為難。”關月說:“這是好事兒啊。”向天歌又說:“只是,你會不會介意?吃飯是約好了的,你不去反而顯得不好。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就打電話給隋小飄,讓王偉強今晚什麼都別表示,大家就吃飯。”關月在床沿上坐下來,說:“是我的,跑也跑不掉;不是我的,追也追不到,我沒那麼小氣。實話跟你說吧,我已經找麥子說開了,怕她礙於我就不走出那一步。你說她昨天答應了偉強,可能也和我跟她表明了態度有關係。”聳了聳肩,攤手說:“我覺得沒什麼啊,他們晚上要說開就說開唄,我沒什麼好介意的。”站起來揪了揪向天歌的辮子,笑說:“你這麼有心,難為你還特意考慮到我的感受。無以為謝,我要是個男的,就以身相許了,現在呢,只好等你出嫁的時候給你包個大紅包了!”向天歌說:“去你的!其實不是我最先考慮到你的感受,是隋小飄早上跟我說這事的時候,特意叮囑我的。”關月一臉意外的問:“真的?沒想到隋小飄心思還有點細膩呢!那這樣,等你嫁給隋小飄的時候,我給你倆一人包一個大紅包!”

正說著,麥穗和韓辛茹都回來了,麥穗問:“誰給誰包大紅包呀?”關月咯咯一笑說:“我說,等天歌嫁給隋小飄的時候,我給他們一人包個大紅包。”韓辛茹問:“天歌,你要嫁給隋小飄了?”向天歌甩手道:“說什麼呢,都老是拿我來開玩笑!”韓辛茹邊收拾邊說:“你們覺得今天他們還會來接我們不?”麥穗說:“別人不知道,隋小飄肯定會來。”

四人梳妝打扮一番下樓,果然隋小飄和郝鵬舉在樓下等着了。六個人來到餐館,正是他們第一次聯誼時吃飯的那家“漁家傲”,隋小飄帶大家走進一個包間,黃勇和王偉強正坐一塊兒抽煙,這次黃勇也不再打趣男女岔開坐了,關月率先坐到黃勇對面,郝鵬舉看了看,坐到黃勇的另一邊去了,麥穗挨着關月坐下,隋小飄只得坐到王偉強身邊,韓辛茹趕緊跑到郝鵬舉和關月中間坐了,留下麥穗和隋小飄中間的位子給向天歌。

等大家都坐好了,黃勇開口說道:“我們第一次聯誼的時候就在這兒吃的飯,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年。很有幸認識大家,更榮幸的是這一年來大家待我如兄弟、如家人,咱們彼此也親如一家。不管我們大家今後各自的路怎麼走,在未來的日子裏,我一定會把各位當做自己的家人,當做兄弟、當做妹妹,我也希望我們大家始終都能親如一家。”待他說完,王偉強一下一下的拍手,大伙兒緊跟着一起鼓掌,郝鵬舉端杯說:“為這話我們大家得一起干一杯。”幹完杯,郝鵬舉拍着胸脯說:“我雖然不善言辭,但今天黃勇這話確實說到我心坎里去了,我表個態,我服從黃勇的提議,今後不管怎樣,我始終把各位當做兄弟姐妹!”隋小飄跟着說:“我也服從這個提議,我也會始終把各位當做兄弟姐妹!”關月打趣道:“你恐怕不行!”隋小飄看着她問道:“這話怎麼說?”關月笑說:“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兄弟姐妹的,也可以是其他什麼,自己琢磨吧。”大伙兒會心一笑,隋小飄也跟着笑笑。之後每個人都逐一表了態,黃勇又舉杯說:“既然大家都這麼想,那我再提個議,今後每年我們八個人都固定聚一次,至於聚會的時間嘛,第一次相聚是去年國慶后,今天是這學期第一次聚會,又在國慶前,要不我們就把時間定在國慶節!平時怎麼聚不論,每年國慶節風雨無阻我們一定相聚,怎麼樣?”大家都沒有異議,八隻杯子碰到了一起。

王偉強看吃得差不多了,起身走了出去,抱着一大束玫瑰花進來,“哇!”韓辛茹尖叫了一聲。麥穗頓時心跳加速,臉色不由自主的泛紅,王偉強走到她身邊,深情的看着她說:“麥子,”麥穗難為情的站起來,打斷他:“不要說了。”王偉強想了一下午,編了一肚子的詞兒,正要深情演繹呢,又被麥穗生生堵了回去,只得化繁為簡,說了句“做我女朋友吧!”麥穗說:“你們怎麼就喜歡搞這些俗不可耐的名堂!”王偉強正想說出他那一大堆台詞,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合適,說出來似乎是辯解麥穗的味道。女生自然都不會說什麼,黃勇臉上有些掛不住,便不好插嘴,隋小飄更覺得自己不適合說什麼,氣氛一時有點凝固。

郝鵬舉為人厚道、與世無爭,雖然話少,倒也頗受大伙兒尊重,這時開口道:“有些事情俗吧,卻又很有必要。愛情是美好而神聖的,對於每個人都具有特殊的意義。我們都知道偉強對你用情有多深,他本不是個俗人,他只是想給你們的愛情一份儀式感。我們都覺得生活不能缺少了儀式感,而愛情,是生活的一部分,是生活中最值得珍惜最值得回味的一部分。剛才大家都說了,我們親如一家,那讓我們見證你們的愛情最適合不過,而且也應該讓我們來見證。”

郝鵬舉的話軟化了麥穗的心,臉上露出了些嬌羞的神情。黃勇鼓掌起鬨說:“說得好,說得好!答應他!”韓辛茹和向天歌礙於關月,還是不好跟着附和,關月笑着對麥穗說:“鮮花贈美人,這麼好看的花兒還不快接了。”麥穗羞澀的接過那捧花,大家一起鼓掌叫好。黃勇開玩笑說:“這叫內部消化,肥水不流外人田!”郝鵬舉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說:“說什麼呢你!”黃勇又笑說:“偉強想了一天一夜,絞盡腦汁編了一大段肉麻的話,可惜了沒用上。這樣吧,你倆對唱一首情歌,這儀式就禮成了。”大家都說這主意好,王偉強說:“沒音樂伴奏啊。”黃勇說:“你倆這歌神舞后的,哪還用得着伴奏啊,清唱也是天作之合。”王偉強看了看麥穗,麥穗沒有表示抗拒,於是想了想,說:“那我們來一首《選擇》吧。”說完向麥穗投以徵詢的目光,麥穗點頭同意。

兩人離座面向餐桌並排站着,麥穗抱着那捧玫瑰,人面鮮花相映紅。王偉強腦子裏想像着過門,用手勢打着節拍,開嗓唱道:

風起的日子笑看落花

麥穗接道:

雪舞的時節舉杯向月

王偉強又唱:

這樣的心情

麥穗跟着:

這樣的路

兩人相視一眼,合唱道:

我們一起走過

麥穗看着王偉強唱:

希望你能愛我到地老到天荒

王偉強柔情的看着麥穗唱道:

希望你能陪我到海角到天涯

……

一曲終了,眾人報以熱烈的掌聲,黃勇吹了聲口哨,起鬨道:“親一個!”大家都跟着笑了,麥穗正欲回座,王偉強突然飛快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麥穗推了王偉強一把,嗔道:“討厭!”坐回了桌前。郝鵬舉端杯道:“來,祝你們倆情深意切、愛情永恆,乾杯!”說完站了起來,大家都跟着站起來舉杯,王偉強舉杯連聲道謝。

麥穗個性與眾不同,和王偉強確定了關係也並不和他成天卿卿我我,依然上課、自習、練舞,除了周末,平時也只是偶爾約約會。這學期的專業課比上學期又有增加,向天歌還要花不少精力為學報社寫稿,對詩社就沒那麼上心了,活動參加得有一次沒一次的。

韓辛茹和黃勇倒是一如既往的對詩社充滿熱情,轉眼秋去冬來,這個周末詩社又該結社。本就晝短夜長,社友們談詩論詞、吟章作賦,更是容易忘我,不覺天色已黑。黃勇正詩情高漲,韓辛茹也興緻未消,兩人便相約一起吃飯,邊吃邊聊。韓辛茹問黃勇:“你今天分享了一首詠秋詩,難道是因為你喜歡秋天嗎?”黃勇說:“是啊,秋天多好啊,秋高氣爽、心曠神怡,‘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你呢,你推薦的詠冬詞,莫非你喜歡冬天?”韓辛茹說:“我覺得冬天好玩,外面飄着雪,在屋裏圍着火爐喝茶、吃東西,想想都覺得好。而且還可以堆雪人、打雪仗,我特別嚮往北方的冬天,甚至還可以滑冰。”黃勇問她說:“你會滑冰嗎?”韓辛茹說:“不會啊,就是沒滑過嘛,所以特別嚮往。”黃勇說:“那我帶你去滑吧!”韓辛茹眼睛裏閃着光,說:“你會滑啊?”黃勇嗤笑了一聲,驕傲的說:“什麼叫會滑啊,不是我誇口,這江陽大大小小的旱冰場我幾乎全滑遍了,還沒見過幾個技術比我好的呢!”韓辛茹奉承他說:“哇,你這麼厲害啊!那你能不能教我呢?”黃勇拍着胸脯說:“沒問題啊,憑我的水平,保證一教就會!要不,一會兒吃完飯,吃完飯我們就去。”韓辛茹遲疑的說:“今天啊?”黃勇說:“嗯,就今天,擇日不如撞日。”韓辛茹怯怯的說:“可是我不會啊。”黃勇笑了,說:“就因為不會才教你嘛,會了還用得着我教嗎?”吃完飯,不由分說,拉着韓辛茹就走。

學校有個旱冰場,黃勇嫌它設施不行,也嫌裏面滑冰的人水平不行,帶韓辛茹去了學校大門外往左、電影院旁邊的一個旱冰場。黃勇買了票,取了冰鞋,領着韓辛茹來到場地邊上,韓辛茹緊張極了,遲遲不敢換鞋。黃勇換好鞋,“嗖嗖”蹬了兩腳,身體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韓辛茹看着他雙腳眼花繚亂的交叉蹬地,沿着場地邊兒就像飛一樣的遊走,忽地就又回到了跟前。黃勇沒有減速,一個瀟洒的跳步,轉過身子,倒滑了過去,眼看他身後有個人,韓辛茹嚇得“啊”了一聲,就在黃勇將要碰到那個人的時候,他腳下一拐,從那個人身邊堪堪溜了過去。轉瞬又到了韓辛茹跟前,黃勇自然的轉過了身,立住左腳,右腳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腳跟磕在左腳的腳弓處,便帥氣的定在韓辛茹身邊。韓辛茹看得目瞪口呆!仰着頭一臉崇拜的樣子問道:“你經常來滑啊?”黃勇自豪的說:“我上小學就會滑了!從上小學開始,白天踢球晚上滑冰,王偉強還說他滑過真冰呢,就他那水平還敢大言不慚!”

看韓辛茹還沒換上鞋,黃勇俯過身子趴在擋板上說:“快換鞋呀,快!”韓辛茹晃動着身子,撒嬌道:“我不敢嘛!”黃勇說:“別怕,來,我帶你!”韓辛茹換了冰鞋,扶着擋板戰戰兢兢的站起來,就是不敢邁步,在黃勇的一再鼓勵下,才顫顫巍巍進到場地裏面。

黃勇鼓勵她往場地中央去,韓辛茹大着膽子,支着雙手,雙腿直挺挺的提腳邁步,剛走了兩步,腳下一滑,仰面往後倒了下來,黃勇急忙伸手從背後抱住她。韓辛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背斜躺在黃勇懷裏,腳下不由自主的朝前滑,黃勇只得抱着她跟着往前滑,就像在推車一樣,滑出幾米,雙臂在她腋下使勁一提,總算讓韓辛茹站直了。韓辛茹死死抓住黃勇的手不敢鬆開,黃勇對她說:“首先不要緊張。雙膝要微微彎曲,不能站直了,重心向前,腳往側前方蹬,一隻腳一隻腳的蹬,先蹬左腳,慣性快沒了的時候,再蹬右腳。”

有黃勇牽着,韓辛茹不擔心摔倒,按照黃勇教她的方法,笨拙的往前滑,雖然身體很僵硬,但總算可以前進了。黃勇牽着她慢慢滑到拐角處,韓辛茹不會轉彎,黃勇又教他說:“右腳着地時,提左腳往右前方,左腳着地后,提右腳往左前方,這樣交叉幾步就轉過來了。”韓辛茹不敢,無論黃勇怎麼說就是不敢。黃勇只得讓她左腳不離地、右腳不停的往側後方蹬,方才轉過彎來。

慢慢的,韓辛茹滑得熟練些了,才意識到自己抓着黃勇的手心裏儘是汗水,想鬆開又不敢,放鬆了力度,任憑黃勇牽着。黃勇看韓辛茹不像先前那樣緊張,身體也慢慢舒展開,不似先前那樣僵硬,便故意鬆開了牽着她的手。韓辛茹突然像溺水的人一樣失去了依靠,也顧不得腳下,雙手亂舞,驚叫着向前直直的沖了過去。黃勇趕緊一個箭步滑過去將她扶住,驚魂未定的韓辛茹死死揪住黃勇的胳膊再不敢放鬆一絲兒勁,花容失色的大叫道:“你幹嘛呀!你怎麼放手了呀!”

韓辛茹回到宿舍,關月和向天歌正在拉小提琴,她們倆大一開始就報了學校的小提琴培訓班。韓辛茹一邊捏着腳脖子,一邊欣賞,感覺關月拉得更好,便對向天歌說:“天歌,怎麼手生了呀?”向天歌說:“沒天賦唄。”關月說:“業精於勤,你事情太多,涉獵的領域太廣,導致精力過於分散,練得不夠。”韓辛茹又問:“麥子還沒回來呀?”關月說:“春宵一刻值千金,着急回什麼呀!”此刻麥穗正和王偉強看完錄像回來,在清波湖邊散步。看場電影或者錄像,然後在湖邊散散步,這成了兩人每個周末的固定節目。

又到了一個周末,周五周六趕巧王偉強和麥穗都各自有事,周日恰逢臘八節,兩人去看了前兩周想去看結果沒看成的《沒事偷着樂》。看完電影照例去清波湖邊散步,麥穗將羽絨服的拉鏈拉到頂,豎著領子,藏了半張臉,手插在兜里,走着走着,踢了一下腳,鞋跟磕在地面發出一聲脆響,說:“這電影笑着笑着就想哭。”王偉強說:“是不是覺得男人不容易?”麥穗說:“男人不容易什麼呀!我是感嘆我們女人,電影裏說我們女人就像菜市場的青菜,早上還精貴着,到中午就不值錢了,要到了下午啊,送人都沒人要了。憑什麼我們要被男人挑來揀去的?”王偉強笑說:“所以啊,談戀愛要乘早。”麥穗站定了,側頭問:“你是不是很早就談過戀愛了?”王偉強說:“戀愛以前倒是沒談過,但小時候家裏給訂過一樁娃娃親。”麥穗好奇的說:“天吶,你們還生活在清朝嗎?還娃娃親!那現在怎麼樣了?”王偉強說:“我就逃婚啊,所以就來了江陽。”麥穗半信半疑,問:“到底怎麼回事呢?”王偉強說:“我還不懂事的時候家裏就給訂下了,上高三的時候,我滿十八歲了,滿十八歲就成年了啊,對方就催着要把這婚事給確定下來。我就上她家拜訪她們家大人,帶點兒啥禮物呢,酒是必須得帶的,風俗如此不說,她爸可是嗜酒如命,甭管什麼酒,是好是壞、是真是假一喝就能喝出來。於是我就買了兩瓶五糧液上她家去,中午她爸把兩瓶酒都開了,我只好陪着喝一點兒。喝着喝着,她爸說‘這酒是假的。’我就問她爸:‘您咋知道是假的?’她爸說:‘五糧液是五種糧食勾兌的,這酒里少了一樣。’我又問少了哪樣,她爸一說啊,我就大哭:‘我沒命了!我活不長了!’要死要活跑回家,婚也不敢訂了,等到高考,毫不猶豫的報了江大,只有來江大,我才活得成。”麥穗不解的問:“為什麼呢?為什麼喝了假酒就活不成了,來江大就活得成?”王偉強笑說:“因為她爸說那酒里少了的糧食是麥子,沒有麥子我哪活得成呢?只有來江大我才找得到麥子,找到麥子了可不就活得成了嗎?”

麥穗伸手揪王偉強的耳朵,罵道:“我讓你貧嘴!我還當真了,還一本正經的聽你胡說八道!看你還耍不耍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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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如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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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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