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誰泄了爺的圖(二)

124誰泄了爺的圖(二)

散了朝事,胤礽回府的一路上都行的忐忑,進門之後徑直的奔了後院兒戴梓所在的小跨院兒而去。這小跨院兒在整所宅子的最北邊兒,緊鄰着院牆而座,而居,不繁複,圖的就是一個清凈。

這會兒雪已經住了,地上鋪着一層的淺霜,戴梓不喜歡有人打攪,總是把奴才們趕的遠遠的,所以這處不常有人走動,只是每日落了晚,才會有個洒掃的過來收拾一下,戴梓就是在這裏過着大隱隱於市的恬淡日子。何況自打胤礽的蒸汽機弄出來以後,戴梓更是着了魔一般,終日的閉門不出,只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見天兒琢磨着這機器的原理,期望有所改進。

胤礽一路循着戴梓常待的那間兒西屋奔去,挺冷的天兒門房竟是大敞着的,裏頭隆隆的聲響兒透出來,胤礽一腳踏進去,屋裏頭戴梓正撅着屁股盯着撂在地上的小號蒸汽機細看。

“大冷的天兒,先生的屋裏倒是暖和!”胤礽在戴梓跟前兒沒擺過架子,進了屋后隨意在椅子上坐下來。

戴梓似是嚇了一跳,臉巴子險些貼在小鍋爐上,隨即站起來便要行禮,被胤礽伸手止住。戴梓臉上帶着幾分喜色,“貝勒爺,您看,老臣在這個地方加了個機括,由此通過這推進的力再增加一次,速度還能更快上些!回頭再把它改小一些,碳條許是還能省下一省!”胤礽打眼兒瞧了瞧,暗贊這戴梓不愧是個機械天才,這便與瓦特兄弟發明蒸汽機之後經過十數年改良后的那種更為貼近,如此的歷史機遇,不知道經了這次福建暴動的事件之後,康熙還會不會採納

胤礽嘆了一聲,面上現出一絲無奈“先生,只怕…這機器不能再施行下去了……”

戴梓手上一頓,一下子收了笑意,怔怔的瞧了胤礽片刻“貝勒爺,這話怎麼說?如此大興國立之事,難道皇上打算放棄了不成?”

胤礽復又一嘆,瞧了眼戴梓面上的焦急,輕搖了搖頭“福建出了暴動,朝廷在水戰上吃了大虧,而暴民的船隊卻都裝載了咱們的這個機器…皇阿瑪懷疑…是我為圖一己私利將草圖泄了出去,而這麼一來…只怕皇阿瑪會對這東西有所忌憚,而寧可做個守成之君了……”

“這……這怎麼可能?貝勒爺,當日咱們就是為防這萬一,便是連工匠都是分開來製作零件的,而最後的裝備工作則是咱們二人完成的,他們都不知情!何況為防其泄露一二,您不是還從江寧帶了幾個工匠回京,都在京里安置下來,這些人可說是就此江南江北再無可聚,不可能會有什麼紕漏啊!”

胤礽蹙眉,戴梓所講同自己所想的一樣,這泄密的事兒絕不會是出在自己這個環節,而胤礽平時又沒有個交往的人,更是不可能會對別人透漏過,也是沒有半點頭緒,現在也只能是寄希望於是福建上摺子的官員們搞錯了,不過是為自己水戰失利找的借口託詞罷了。

民間發生暴動只怕是任一朝代最是當務之急重中之重的大事,這幾日來,朝野上的氣氛很是肅殺,彷彿又回到了胤礽經歷過的初廢太子那時候兒,甚至比那時還要壓抑難熬。人人自危都怕此刻與這二皇子沾上什麼關聯,原本因為保險一事而每日熱絡不絕的貝勒府門前又變得一片清冷。

這幾天康熙雖然對福建動亂一事並非時時掛在嘴上,最多的是開始做一些未雨綢繆準備應戰的工作,朝野上眾說紛紜,每個人這朝事都上的戰戰兢兢。就連一貫高調的佟國維這幾日也甘於人后,不被康熙點了姓名,是絕不會多說出一句話來的。

臨近了小年的時候兒,被派到福建查案的那個小于成龍總算是遞來了消息,于成龍本人也是風塵僕僕的趕回了京師,一路飛風塵還沒有洗盡,就急匆匆的遞了腰牌。這時候兒並未趕的及早朝,而是在一個還算暖和的午後,這封急信才被送進了乾清宮西暖閣,遞到了康熙的手上。康熙即刻又傳令下去,把幾個剛剛準備修整回府的皇子跟大臣召了回來,西暖閣中又變得有些擁擠。

這個小于成龍胤礽知道,記得有一句詩寫道“冰清玉潔兩於公,名姓相同志亦同。”說得便是出在康熙朝的這兩位同名同姓又同德的清官,老於成龍在康熙三十五年就已經病逝於治河任上,胤礽自是無緣得見,如今這個小的,必得要會上一會。

眾人被召進西暖閣的時候兒,屋裏除了康熙跟李德全兒之外,還有一個人,三十來歲的樣子消瘦清雋,鼻樑挺直,唇線硬朗,雖然面色不是很好,但一雙眼睛卻格外的清亮有神。康熙正穩坐在榻子邊緣,手裏托着一紙奏摺,凝眉看的仔細,眾人進了來,也不敢有大聲響動,只相互照應了一下就各自選了個位置站下,胤礽年長身份特殊,向來也是站在離着康熙最近的位置,恰巧跟這位早到的官員站的相鄰,其身上入鼻些微的汗濕味道,浸在一屋子的龍涎香里,有些酸酸的味兒。

康熙忽的合上摺子,臉色很不好看,似有若無的朝着胤礽掃了一眼“查實了?”

“凡牽涉者微臣都已經羈押起來,據匠人們說,圖紙是福州陳家鐵鋪里流出來的,那個店主微臣已經嚴加審問過了,他只說是花了高價從京城購入的,至於誰是賣家,他並不知情!”

于成龍說完,打懷裏掏出一張信箋似地東西,雙手捧了由李德全交遞給康熙。康熙展開看了看撩眼朝着胤礽的方向看了看,伸手一送,李德全立即會意,捧着那紙又遞給了正在發愣的胤礽。

“瞧瞧,這可是你那圖?”

胤礽連忙伸手接下,眼珠子死死鎖在那圖紙上,面色漸緊。這張紙雖然不是胤礽用來繪圖的那張摻了金沙的紙張,畫技雖說不錯,但許是因為並不能搞懂那些是什麼東西,所以畫的比較生硬,有些地方明顯見得出臨摹的痕迹,但是卻是事無巨細並無遺漏,胤礽此刻可以肯定的是,這確確實實是自己親手繪製的那張的翻版,因為即便是一樣的東西,若非一個人製造的,其間的零部件必然不可能萬全一致。

“卻是兒臣所繪的圖紙…”

“哼!”康熙鼻子裏一聲冷哼,眼光在胤礽身上定了定,繼而轉向于成龍那邊。

“那些人壓在何處?”

“微臣知道此事重大,不敢擅斷,所以已將一干涉案人等,皆數帶回了京城,現在刑部衙門裏頭羈押着。”

“該說的都說了嗎?”

“回皇上話,微臣覺得他們似是當真不知情,再問也是一樣。”于成龍知道這些工匠並無罪過,只不過是接錯了活計而已,雖然自己並未直接參加審問,但其間動用刑具必是勢在必行,恐怕身心具以受累,再不堪重刑。所以心裏面有了考量,打算暗示康熙就此作罷。

康熙聞言神情卻並不放鬆,緊蹙了眉頭,起身在龍案後走了幾步,忽的轉過身來“私通洋務,為虎作倀,伯仁之罪!先且羈押在刑部大牢之內,三日後,午門處斬!!”

康熙聞言大駭,雖然明白康熙這麼做是想防患於未然,不想此事再擴大下去泄露的更多。但是那好歹是活生生至少二十幾條人命,只不過是收了銀子幹活兒本身毫無謀反之心,卻平白的搭上了性命,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帝王的心就這麼狠嗎?胤礽想也沒想,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同時跪下的竟還有站在一旁的于成龍。這于成龍本意是想讓這些匠人們少受些皮肉之災,可竟沒想到康熙會有這斬草除根的意思,此刻也是見出了慌亂着急。

“皇阿瑪~匠人無辜啊!何況福建本就動蕩,此時該是籠絡人心的時候兒,若是以此無妄之罪,實難平復人心啊!皇阿瑪三思皇阿瑪三思!”胤礽這個頭攮在地上,卻是用了十分的力道,咚的一聲,在這屋內竟是聽的如此真切。

于成龍膝行了兩步,亦是一臉悲戚“皇上~忠貝勒所言極是,此時行事萬萬不妥啊皇上!匠人們不過是做着分內的營生,並無罪大惡極之罪啊皇上!若是就此問斬,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啊!於我皇聖德有虧,聖德有虧啊!”‘咚’的一聲竟是比胤礽的磕的更響,腦門子上已能見出青紫,抬頭時卻是毫無所動,滿眼的熱切望着康熙。

康熙負手站在龍案後頭,面上神情始終如一,聽了于成龍的話眉毛一挑,面上忽的變了顏色,胤礽暗道不好,這個于成龍常年派駐直隸府,並不是京官,與康熙見面的時候並不多,見得只怕也是康熙和善親和的一面,對於康熙那種唯我獨尊又心高氣傲及其自負的另一面知之甚淺。聖德有虧四個字,着實讓康熙聽着刺耳了些。

“聖德有虧!哼~朕御極五十個年頭,減免苛捐雜稅,每及鬧災時候朕抽空國庫已解民難。福建道阻且長民生疾苦,朕的確有些鞭長莫及,可他們竟敢反朕?這麼多年了,什麼反清復明,光復大漢!屁話!難道朕不能讓子民安居樂業嗎?朕竟還比不得前明的幾個昏君了不成!”

康熙怒氣很大,也顧不得聖尊,連放屁這種粗話都爆了出來,可見氣極。

張廷玉佟國維等自是馬上站出來安慰一番,歌功頌德聲一片,須臾才讓這位九五之尊找回了些平衡,氣色也緩了緩。瞧着于成龍,輕聲一嘆“朕知你護他們的心思,朕又何嘗是想趕盡殺絕!只是此事事關重大,朕想你也見識過那些裝了這機器的船隻,運用起來是何等的輕便疾速,倘若這圖真的流傳出去,你就能保證其他各方的子民都是一心忠誠於朕的?再者,爾等誰又能擔保這三十幾個匠人之中就沒有這回暴亂的反賊呢?

朕不欲殺之,只是情勢所逼,卻也不得不為之…”

康熙一番說話,讓于成龍也沒了脾氣,康熙說得不無道理,天下雖定,可四方反清的組織卻屢禁不止,實在讓人頭疼,若是這東西流了出去,只怕還會挑起動蕩,於國於民皆是不利。氣氛沉悶了一會兒,康熙將視線向其他人掃了掃,最後定在老八身上“胤禩!”

“兒臣在!”

“你主理刑部,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吧!”

胤禩微微一頓,頷首道“兒臣遵旨!”

胤礽回府的一路都走得渾渾噩噩的,任他如何想也不能放由三十幾條性命便於此斷送了,如果知道會有這一日,這個什麼狗屁改革自己還會不會這麼堅持下去!都說民重君輕,只是今日才知道,這百姓的命真如草芥一般,只是康熙的一念之間,就要沒了…

胤礽回府的時候兒已經入了夜,幾個老婆依舊在正廳等着自己回來,稍稍收了些落寞神色,草草的吃了一些東西,瓜爾佳氏自然瞧出了胤礽的不對,這些事情自家的爺從未向其他的爺那樣兒避諱着自己這些女眷,反而樂得說出來,一份坦然更讓人心裏暖和。今日本該是輪到她伺候胤礽就寢,只是小格格才剛種了痘,身身子有些發熱,瓜爾佳氏心裏也是放不下,悄悄的就把清音拉到一邊兒,囑咐她好好地勸勸胤礽,就帶着一乾的側福晉侍妾等一一退下了。

閨房之中紅燭燃的正炙,映出了一室的暖意,美人兒依舊是眉眼兒帶俏,**也還是那更深韻嬈,只是胤礽卻完全沒有往日的那股子精氣神兒,由着清音給除了衣裳,就這麼仰倒在榻子上,睜着一雙眼睛看着床幃發愣。

“爺…萬歲爺又讓爺為難了?”

胤礽輕搖了搖頭“皇阿瑪只是在做他認為對的事兒,只是我一時還無法接受。唉~音兒,你…見過法場梟首之刑嗎?”

靠在懷裏的身子明顯一顫,“奴婢見過…很小的時候兒見的…”

“你說…他們疼嗎?”

“……臣妾想…該是錐心的吧……”

“唉…”

“……爺…萬歲爺…要殺人了嗎…”

“是我牽累的他們…我不該搞出這什麼破機器的!”

“爺~~您是一番好意…這是他們的命……他們的命……”

“音兒,怎麼哭了?咱們不說這個,不說這個,今兒乏了,我摟着你睡吧!”胤礽見清音面頰帶着兩行濕潤,心裏也是內疚,好端端的跟她說這個作甚呢!

“爺~你待清音真好…”

“那是當然,睡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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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盛世之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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