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到一千九百九十一

“午夜的收音機，輕輕傳來一首歌，那是你我都已熟悉的旋律…”伴隨黑白電視機傳出的復古歌聲，金麟悠悠的醒來。

“我這是在做夢嗎，又夢見了小時候的老房子。”金麟抬起手，想揉一下還有點痛的腦袋。這時他看到了自己的手，那是一隻纖細勻稱有點像女孩子的手。金鱗的手一直都很好看，可再好看的手，也抵不過歲月留下的痕迹。但今天這手的皮膚格外嫩滑，分明是少年時期才有的那種膠原蛋白的感覺。

金鱗的眼睛順着指縫看向周圍，自己躺在一張木床上，斑駁的牆壁，有一道道深色的水漬。那是下大雨漏水留下的痕迹。床的對面有一台黑白電視，旋鈕已經不知去向，旁邊放着一個老虎鉗，大概每次換台要用老虎鉗夾住旋鈕的位置轉動才能換台。

前世看過太多都市穿越重生文的金鱗，已經意識到這應該是重生了。但不確定是做夢呢，還是真重生了。於是金鱗伸出好看的右手，直接給自己來了一巴掌。

“啪！”

“哎呦，真痛！”這頭打完自己，金鱗就後悔了，“真的重生了嗎？人生終於有希望了。”上輩子人到中年，無妻無子無房無錢，完全沒有希望，只有在小說里尋找慰藉和代入感的金鱗，在每一個失眠的夜晚，總是幻想自己能夠時間倒回，重活一次。不求大富大貴，只求能好好供養父母，自己活的像個人樣，有份愛情，不要再到處流浪獨居。

回憶自己前世的一生。起起落落，嚴格說，是在水面和水下不斷循環。沒有賺過大錢，但卻踩過很多坑。在負債還債再次負債中，蹉跎了歲月，有點小智商自問能力還行的金鱗，時運不濟，混到最後，只混了一把年紀，一身的債務，面對貧困父母老去，孑然一身的自己，連找個對象的心思都沒有了。當然，在後來那個年代，窮困潦倒的他也不配找對象了。

“小麟，你睡醒了嗎，好點了嗎。”一陣熟悉的聲音打斷了金鱗的思緒，正在回憶前世今生的金鱗抬起頭，正好看見走進來的女人。那是他的媽媽周亞萍，恍然間前世那張蒼老的面容和眼前這張不到40歲的中年女性的臉孔滿滿重合。前世那個即想念卻又總覺得沒臉聯繫。在外過的不好的兒女總是逃避着自己的家庭，總覺得無顏面對。卻不知道那只是自己自私的逃避，天下哪有母親會責怪自己兒子沒用呢。

“媽，這輩子我一定要讓你過的好，非常好！”金鱗在心裏堅定的想着。

“兒子，你餓了吧，媽給你煮碗面，你要還不舒服就別起了，媽等下端過來給你吃。”

“沒事，媽，我好多了，我起來洗把臉，等下下去吃。”金鱗家是江南農村很普通的小二層，只有一間。依稀記得，聽他那年輕時一直不靠譜的老爸吹噓，那是他17歲時起房子，無論在哪個年代都算是很厲害的，那應該是他爸一生不多的閃光事件了。也不知道起房子的錢是不是賭博贏來的，沒錯，他爸好賭，沒有工作。在金鱗的印象中，父母從小吵架打架。他的奇葩父親，天天不着家，在外賭博打麻將，賭債欠的到處都是，沒錢了還到處賒欠煙錢。村頭到村尾的小店都有他爸的賬。然後每次他母親發工資從村頭還到村尾。他爸還酗酒打老婆，跟每一個親戚以及左鄰右舍借錢賭博，金鱗母親工資不管藏在哪裏總會被他父親翻出來拿走，然後輸光。可以說這樣一個人基本就是電視裏家庭倫理劇的反面教材。

人的成長，

環境的影響太大了。金鱗上輩子好多次的盲目投資創業，骨子裏的賭性大概就是受他老爸影響。本來以他的能力在小公司里當個管理，一個月輕鬆一兩萬的工資，比上不足，過個平凡人的小日子，也不至於連個老婆都沒有，骨子裏的不安分和不甘平庸促使着他一次次辭職創業，一次次失敗負責。大抵是能力還不夠，或許是成功真的需要命吧。口罩之下，最有希望的一次創業，熬了三年，終於還是沒有挺過來。在人生無望后，喝的爛醉的金鱗，陰差陽錯的重生了。

人是多面性的，小的時候金鱗恨這樣的父親。可長大了又不恨了。因為在金鱗上高中以後，他的父親奇迹般的變好了，雖然還是喜歡打麻將，但已經不算不務正業了。開始承包蝦塘，很辛苦的養殖，蝦塘都是夏天最熱的三個月養殖，他的父親被曬的黑的發紅，還在蝦塘旁邊的村中學當起來保安，算是有一份清閑的工作。很難想像這樣一個遊手好閒的人為何會有如此的轉變。

後來等金鱗長大了，走上了社會，經歷和明白了一些道理，才明白了父親變化。父親本身就是一個遊手好閒，好吃懶做的人，沒有人教過他怎麼當好一個丈夫和父親，也是生活慢慢教會了他。他看着自己兒子上學連學費也沒有，他慢慢改變了自己，不再到處借錢賭博，干起了辛苦的蝦塘養殖，工資微薄，社會地位難堪的保安他也願意幹了，只為能承擔起了自己的責任。

從他的父親，金鱗明白了一個道理。人不是天生就懂的，都是需要學習的。哪怕那是他的父親，也是需要學習如何當一個合格的父親。只不過社會很多時候不給人成長的機會。所以在金鱗當管理者的那些年，對於那些犯錯的小孩，總會給予多一些機會和寬容。相對而言，年輕人大多只是無知懵懂但本性良善，而年長者有的那就是真的壞。

金鱗一邊想着事情，一邊爬起來，走到樓下找到臉盆，在水缸里舀了一些水，拿起毛巾，狠狠擦了一把臉，神清氣爽。掛起毛巾的那一刻，突然看到飯桌邊的牆上掛着的日曆，走過去一看，1991年8月20日。終於知道現在是什麼日子了。

“面好了，你快吃吧，媽先上班去了。”金鱗的母親顯得很匆忙，把面端上桌后，就頭也不回的急匆匆的走了。金鱗依稀記得這時候他母親應該是在村裡唯一的縫紉作坊里上班，沒有固定工資，計件，即使母親沒日沒夜的干，最好的時候一個月也就四五百，不好的時候也就二三百，而這已經是98年時候的數字了，在91年只會更少。而作坊里粉塵很大，衛生不好，光線昏暗，後來金鱗的母親眼睛一直不好，就是這份辛苦工作的後遺症。最可氣的是，現在好吃懶做爛賭的父親，經常偷走母親的辛苦工資，並且一場麻將就會輸光。

“得想個辦法儘快賺錢，乘着母親眼睛還沒出問題，早點賺錢才能讓母親不再干這份工作。還得想辦法改變他那不靠譜的爹，讓他早點懂事。要不然這三年兩頭吵架的日子，苦的還是自己的母親。”金鱗吃着老媽煮的面，腦子裏滿滿思考着接下來的事。

賺錢的機會太多了，金鱗倒是不愁。作為重生者，並且還是熟讀某點各種都市文的資深網蟲。不管是當文抄公，還是商業投資，金鱗都有把握。重點在於本錢，沒有本錢有點麻煩。作為這個年代的貧困家庭里的孩子，還攤上這樣一個爹，母親過日子格外小心不亂花一分錢。金鱗依稀記得，因為父親的懶賭，小的時候隨不至於沒飯吃，但菜有的時候真的半個月都是鹹菜。在這個不上不下的江南小鎮裏，雖然沒有什麼特別富裕的家庭，但只要肯干，月均賺個幾百塊還是不難的，已經沒有家庭吃不上飯了，當然這要感謝袁爺爺的雜交水稻，讓全國人民不為大米發愁了。

今年是91，明年有一個重大機會，一本萬利的機會，把握住了就直接可以翻身。在這個小鎮當個首富應該沒問題。但需要本錢，金鱗思索了半天，心裏有了兩種完全不同的方案。第一就是說服自己的母親，去借錢，家裏雖然很窮，老爸各種不靠譜，簡直是人見了都要躲遠點那種。可母親的信用一直很好，母親雖然脾氣不是很好，有點心急，但刀子嘴豆腐心，為人善良，口碑很好，一輩子活的都很硬，光明磊落，由母親出面去借貸集資，肯定是可以籌集到本錢的，但如何說服母親是一個頭疼的問題，自己只是一個初中生，在母親眼裏還是個孩子，告訴母親說有個發財的機會需要你去借錢當本，母親不揍自己一頓就不錯了。第二種方法，就是想辦法慢慢賺，給報社寫稿賺稿費，憑着自己超前幾十年的見解、不管給什麼類型的報社雜誌寫稿子混點稿費肯定沒問題的，還可以寫歌，但這個換錢短時間有點麻煩，一來現在娛樂業還不發達，二來自己不會譜曲，也沒地方錄小樣，也不知道唱片公司門朝哪開。再就是倒騰點小生意，但小生意也是要本錢的，就自己現在日均一塊錢零花錢也不可能有的水平，連破爛都倒騰不動。

想了半天，金鱗還是決定，寫稿肯定要寫，一來是稿費，二來是向自己老媽證明自己的能力和見解，讓自己的老媽相信自己，願意借債博一把。而自己也想儘快實現初步財富自由，因為從小窮過一世的金鱗，重活一次，真特么不想再受窮了，那滋味可太難受了。貧賤夫妻百事哀，如果自己家不窮了，老爸就算還喜歡打麻將，那也算小賭怡情了，誰還是爛賭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