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以太
刺耳的雜音在我們耳邊響起,聽起來就像是令人牙根發癢的金屬摩擦聲,空氣中的水分急速壓縮,在窗外凝結成衝天冰柱,將整個旅館包圍其中,寒氣立時蔓延着整個卧房。
迅速抓起佩劍打開房門,想要下樓一探究竟,裟欏驚慌失措地抓住我的衣裳,“是有大魔暴亂,王子不可以身犯險!”
饒是我自認為見多識廣,也從來沒聽說過什麼大魔,我抓住裟欏的手瞪着她,“你們在搞什麼詭計,想試探我,讓我在危機下暴露出是如何反制靈能的嗎?”
“絕無此事,”裟欏吃痛,縮回手腕委屈巴巴地說道,“特動局對王子毫無探究之意,只需要確保王子安然離開尼爾尼格拉就好。我們若是知道了王子反制靈能的秘密,絕對不會被高層留下活口的,怎麼會來探查這種禁忌呢!”
“所謂大魔,是發瘋的靈能者的稱呼,我們靈能者需要定時前往兔兒爺的神殿,與神像神交,獲取以太,若是以太不足,輕則發瘋,重則暴斃!”
我吃了一驚,這種秘辛很明顯不會被兔族宣揚,所以無人能得知。在我看來,這種方式明顯是用來操縱靈能者的束縛,原本我並不相信神的存在,但是在日夜與量子幽靈為伴后,我也不確定神像背後到底是人為,還是真的存在某一個異空間生物在作怪。
我身為王子,也僅僅是能知道一些基本原委,再往深處的東西就絕非我能踏足的,我也無意打聽摻和兔族的國事,只好坐到床上,問道,“那麼現在要怎樣,要把大魔殺了嗎?”
“這倒不會,大魔也是寶貴的靈能者戰友。”裟欏打開窗戶,她手中冒出火光,將冰層融化,“只需要將大魔控制住,帶去神殿與神像重新神交,就可以恢復正常了。”
室內氣溫極低,裟欏融化了冰層,陽光從窗戶照入屋內,才略微暖和一點。樓下的街道已經亂作一團,喊殺聲、靈能施法聲不絕於耳,還有平民的慘叫聲混雜其中。
“情況有點不對勁。”裟欏透過窗戶看着樓下的街道,臉色變了又變,“這次並非一兩個靈能者失控了······好像數量極多!”
話音剛落,她自己就突然如遭雷劈,嘶聲尖叫着跪倒在地,我吃了一驚,拔劍正對着她,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
一縷縷炫彩奪目的虹光從她體內飛出,扶搖直上直衝雲霄,隨後消失得無影無蹤,虹光剛一消失,裟欏就像被抽幹了力氣,癱倒在地,隨後再度起身,高聲尖叫着,熾熱的火焰從她手中爆裂,四處衝擊。
“什麼情況!”我目瞪口呆,如果我沒猜錯,那些虹光應該就是以太,不知為何突然就被抽離了她的身體,我能想到的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兔兒爺被兔人惹怒了,降下天罰;第二,兔兒爺不知遭遇了什麼情況,需要收回它賜予兔人的這些以太渡過難關。
不管是什麼情況,都和我毫無關聯,我也不能攻擊她,據裟欏剛才所說,兔人並不認為大魔是什麼匪徒,只不過是以太失控需要去神殿補魔。刀劍無眼,要是在我制伏她的過程出現了什麼死傷,可不好向特動局解釋。
現在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迅速脫離,讓特動局自己收拾爛攤子。
我躲過裟欏迎面射來的火球,飛身跳出窗外的同時鉤爪疾射抓在一棵樹上。
耳邊風聲呼嘯,我順着鉤繩成功落在樹冠上,我稍稍站定,俯視着下方的街道,貧民街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火焰、冰牆、雷光在各處噴發······特動局原本前來探案的靈能者,
此刻已然成了一個個死神,凡人們無力反抗也不敢對高貴的靈能者動武,只能嗷嗷怪叫着四處逃命。
“轟!”衝天雷聲響起,一個身披大氅,高大魁梧的靈能者伴隨着雷光落在地上,他看上去大概四十歲有餘,一隻眼睛被眼罩遮蓋,逃難的平民看到他的外貌,紛紛發出歡呼聲。
“雷之安哥拉來了!”
被稱為安哥拉的壯漢冷哼一聲,不屑地瞥了平民們一眼,隨後張開雙臂,刺眼雷光以他為中心噴薄而出。
“吾之同胞,吾之戰友,我安哥拉必定會將你們安全帶回神殿!”
一個火球落在他身邊,炸死一片圍觀群眾,他看也不看一眼,徑直向面前的大魔衝去。
明明他就不是來拯救這些凡人的,那些人們還是歡呼不已,就好像看到了什麼救世英雄。我躲在樹冠上啞口無言,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趕緊逃命,還呆在這裏聲援,靈能者需要你們這些凡人在旁邊當啦啦隊嗎?
“快看,是安哥拉的雷電衝刺!”
“太帥了,我是安哥拉的忠實粉絲,收藏了他一整套的舊衣服呢。”
“哇,你可真有錢啊,安哥拉的舊衣服即使是最破爛的也值十幾金幣呢!”
“我把父母的老宅子賣了嘛,哈哈,雖然只能住在貧民街了,但是我知道安哥拉一直就陪在我身邊!”
“沖啊安哥拉,使用你的必殺技開心天雷——”
我的嘴巴張得夠吞下一整顆雞蛋,各族之間極少交流,我在來尼爾尼格拉前從未聽說過靈能者的事,如今第一次見到這滑稽又怪異的場面,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表達我的複雜心情。
安哥拉被身前的火系大魔反撲在地,大魔一拳又一拳砸在安哥拉臉上,把他揍得頭破血流,安哥拉毫不在意,高聲說道,“吾之戰友,即使拳腳加之於吾身,吾也不會放棄你們!”
安哥拉雙腿一抬,將大魔反鎖,他趁勢反壓到大魔身上,一隻手豎起食指衝天一指。
“開心天雷!”
圍觀群眾的歡呼聲更加強烈,我也凝神看着戰場,想看看所謂的必殺技究竟多麼驚世駭俗。
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安哥拉身體一陣抽搐,隨後縷縷虹光從他體內飛出,隱沒在高空裏,下一秒他就加入了大魔的行列。
普通人似乎看不到虹光,仍在原地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直到安哥拉一拳打碎一個凡人的腦袋,他們才尖叫着四處逃散。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如今看來似乎並不是什麼天罰,因為城市裏四處都在發生動亂,還保持着理智的特動局成員遠遠沒有大魔的數量多,這已經是足以動搖兔族根基的災難,若是兔兒爺毀滅了自己的信徒,它還能從何處獲取信仰呢。
兔族的靈能之神兔兒爺,似乎真的遇上了什麼麻煩。
“這都是因為有人偷走了王宮的寰宇魔盒!”一個老人半邊身子都被凍傷,無力地躺在樹下等死,“哎喲,哎喲······”
我對他所說的寰宇魔盒毫不感興趣,也沒有去打聽尋找的慾望,身為浪客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可隨意牽扯到他族大事裏。
我可以在野外兔族人被劫持時拔劍相助,趕走劫匪,挽救生命。
但卻不能在兔人內亂時跑出來制伏兔族的軍隊靈能者,即使打着救人的旗號。
冥冥中,我似乎有所感應,覺得自己應該去找老人一探究竟,看看這個寰宇魔盒到底是什麼來頭。但實際上我直到最後都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眼睜睜看着這個老人掙扎半天,倒在地上咽了氣。
抱歉,我不是靈能者,治不了你的凍傷。我對着老人默哀一會,抽身而退,打算離開尼爾尼格拉,這裏已經不適合再遊歷了。
可是我剛剛落地,濃霧觸手便從虛空中鑽出鋪天蓋地將我淹沒,我來不及驚呼,一陣下沉,再次來到了亞空間邊界。
“咕嘰——”空間碎裂,幾顆巨眼浮現,還不等我發問,一顆巨眼就已急切地說道,“元素神擋不住星界魔災,你必須加以應對。”
“什麼東西?”我剛剛發問,另一顆巨眼便已飄到我面前,“暫時借予你千變神的神力。”
一隻小巧的黑盒憑空出現在我面前,巨眼說道,“這是寰宇魔盒,這個世界的你與它無緣,我們派羊人信徒將它偷了出來。”
“速速打開,不可延誤!”
我忙打斷了它的話,“等等,我什麼都不清楚,你們如果不和我解釋明白,我怎麼可能為量子幽靈賣命?”
熟悉的女聲響起,我總覺得曾經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傻孩子,我們雖然是量子態,但不是什麼幽靈。”
“我們是鎮守亞空間地獄的魔神。”
“你面前的寰宇魔盒是主神的遺物,它無時無刻不在吸引着地獄裏的魔災,是天然的實界信標。”
“寰宇魔盒被兔族挖掘佔有,元素神因此在兔族發展信徒,在尼爾尼格拉抵擋了魔災數千年。”
“正因如此,兔族認為是因為獲得了寰宇魔盒,才擁有了靈能,在元素神的傳教中,將元素神供奉為帶有本土種族色彩的神——兔兒爺。”
“剛才元素神已經戰死,實界即將遭到入侵,只有你才能抵擋。按照正常世界線發展,你會在實界各地收集主神遺物,但是這個世界的你偏離了成神路線,我們只能主動幫助你。”
女聲的話語中包含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她說道,“打開它,白救主。”
我跟隨着她的話語,打開了面前的寰宇魔盒,一束束黑光迸裂而出,盒子中間擺放着一個無臉面具。
“我該怎麼做?”我拿起無臉面具,“戴上它嗎?”
“不可,戴上了它,你就成了千變神的信徒,你不能如此。”另一顆巨眼說道,“你只需要向其禱告即可。”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單膝跪地,對着手裏的面具閉上雙眼。
“那什麼,這位大神,地獄魔災就要入侵地球了,你的小弟們毫無辦法,只能把我這個平平無奇的小鼠人拉來當壯丁,你看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不得給我安排個神力附體、天命光環之類的·····”
我對着面具一頓胡謅,面具空蕩的眼眶處立刻浮現出兩顆羊眼,女聲說道,“成功了,訴說索求。”
我哪知道什麼索求?
我正在思考着該要什麼樣的偉力,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覺得有哪裏不對,我皺起眉頭,看着懸空虛浮的寰宇魔盒。
我指着它說道,“不對啊,既然魔災是以寰宇魔盒為信標,那這個盒子現在在亞空間邊境,它們怎麼會傳送到尼爾尼格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