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你媽不在吧？”從衣祥三的懷裏探出頭，白百靈四下張望着，“我前幾天過來找你的時候好像被她看見了。要是被她猜到了，這可不算我違反咱倆的約定啊。”
白百靈信奉事無不可對人言，要不是衣祥三攔着，早就跑去他家找衣萊提親了。
“沒，何姐說我媽在別的樓層照顧我姥娘，她中魔疫了。”衣祥三聳肩說道。
“你姥娘都染上魔疫了，你怎麼看起來一點感覺都沒。”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時候姥娘巴不得我出門被車撞死，這種時候我不拍手叫好就夠有人情味了。”衣祥三說道：“你忘了，上初中那會我還拉着你去扎她輪胎呢。”
白百靈吐了吐舌頭說道：“我就是覺得她對你有點嚴厲，哪知道有這回事。”
兩人又說了些肉麻情話，白百靈便接到電話，要離開了。
“你要回學校嗎？”衣祥三問道。
“不是，我最近就在醫院這邊。”白百靈說道：“我學的是靈能學嘛，這次的魔疫我們學校那邊和醫院一起研究的，我靈感剛好一百，不受魔疫影響，就被導師拉過來做苦力了。”
“你才大一啊，能幫上忙嗎？”衣祥三蹙眉問道：“這邊人手這麼緊張嗎？”
“人手特別緊張，前幾天快忙死了。也就前幾天從瓮城區和棚戶區臨時招了一批人，這陣子剛培訓完上崗，才稍微輕鬆了些。”白百靈說完，抬起頭說道：“至於我，你可別瞧不起人了，我畢竟靈感一百，學起靈感相關的東西來事半功倍。再說靈能學也是仿照新希望市那邊的大學新開的科目，我們導師也是個水貨，有時候還要問我呢。”
衣祥三忍不住捏住白百靈的鼻子：“你鼻子都快翹上天了。”
白百靈拍開衣祥三的手，認真說道：“行了行了，看你這麼有精神也不像有事的樣子，我先去忙了。你要沒事還是去你媽那裏一趟，我記得她靈感不過百吧？小心別感染了。”
衣祥三點點頭：“嗯，我一會就過去。”
和白百靈分別後，衣祥三一邊問路一邊朝姥娘的病房走去。
他也就是今天才剛醒了過來，不過他的身體的確沒有大礙，根據醫生的說法，就是一點法力反噬而已，最近一周別再用念力法力就不會出問題。
法力反噬這事可大可小，反正衣祥三回憶課本上關於法力反噬的內容可嚇得不輕，但何冬言幾人聽了醫生的話，卻是顯得輕鬆起來，只是再次叮囑他別用念力法力。
看他們的表情，衣祥三也明白過來：看來法力反噬的確不是什麼大問題，至少自己這次不是。
走出電梯，越過人群，一走進病房衣祥三就看見戴着面罩與厚實手套的衣萊正艱難的給姥娘翻身擦汗。
“我來吧我來吧。”衣祥三忙上前接手。
見衣祥三過來，衣萊也不由鬆了口氣：“你啥時候醒的？”
“也就沒一會。”不用戴着厚實的手套，不用擔心汗水飛到自己身上，再加上力氣本身就比衣萊大，輕鬆便把無意識的姥娘翻了個個兒，然後又拿起毛巾，輕輕擦拭起她背上冒出的汗水。
“你身體現在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瞧你那黑眼圈，幾天沒睡了？”衣祥三撇撇嘴：“我沒什麼事，醫生說我休息一周就可以繼續出城屠魔了。”
“你倆都在醫院躺着，我能睡得安穩嗎？”衣萊嘆了口氣，說：“不說那個，
我問你，你就不考慮換個職業？”
“簽過合同的，哪那麼容易換。”
“我可以找找關係。”
“哎呀媽，這種事百年千年才能遇上一回。我上上次出城不就沒事，你就別擔心了。”
若說衣祥三之前還有對城外的些許恐懼，但取回自己被張口偷走的力量后，他這會信心爆棚，正處於天不怕地不怕的階段，哪會被勸？
見衣祥三這幅樣子，衣萊也只得嘆了口氣，說道：“那你先看着你姥娘，我去趟廁所。”
“嗯。”
衣祥三耐心把姥娘背上的汗擦乾，但前面的汗他卻有些不好意思，便坐到一旁等衣萊，可沒等多久，背上的汗再次密密出了一層，衣祥三隻得起身再次擦拭起來。
姥娘的背是褐黃色的，其上有點點黑斑，稍微一用力便疊出層層紋路，隨着汗水不停，一股腐朽的味道直衝鼻腔。
衣祥三摸過白百靈的背，也曾見過周若涵的背，十八歲的少女背又白又凈，讓人懷疑能掐出水來。但衣祥三此時卻在擦拭一位六十多歲老人的背，看着這蒼老的背，衣祥三不由開始想，等到白百靈六十歲后，也會如此嗎？
年輕人身強體壯，精力旺盛，便總覺得自己總會如此，可時間不會為任何一個人停留，人總會老去。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等到六十歲后，兩人還會在一起嗎？還是像張口和衣萊那般，從此天各一方，直到某日在家裏整理出舊物，面對親人“這是什麼”的詢問，只是淡淡的回一句：“早該丟掉的垃圾。”
那時的她會如今日這般活潑嗎？還是因為歲月的洗禮而沉穩許多？而自己又會變得如何？
衣祥三想着這些有的沒的，手下卻不停，但等到他五次起身給姥娘擦汗時，終於覺察到不對來。
不管怎麼說，衣萊這也去的太久了。就算女人上廁所慢，也不應如此。
別是太困了，在路上暈倒了吧？這麼想着的衣祥三忙站起身，起身往廁所的方向找去。
穿過擺在走廊的病床，來到一處大廳，衣祥三一眼便看見衣萊正在和一個女人拉拉扯扯，那女人半頭白髮，滿臉皺紋，看起來頗為滄桑。
衣祥三走到衣萊身邊，問道：“媽，這怎麼回事？”
衣萊回頭，臉色蒼白，半張着嘴說不出話。
倒是那女人，聽到衣祥三叫衣萊媽后突然激動起來，猛然竄到衣祥三身邊，拽着他的雙臂喊道：“我才是你媽，我才是你媽！”
“這人瘋了？”衣祥三不明所以的看向衣萊，卻見衣萊面色蒼白的點了點頭，聲音沙啞的說道：“她的確是你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