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裴錦晃晃腦袋,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這個冰冷的地面上躺了多久。腦袋傳來鈍痛,他扶着頭,吃力的怕了起來。
他抬眼打量四周:這裏早不是什麼斗獸場,而是一個打掃乾淨的樓梯間。雖然看着感覺很乾凈,但是空氣中總是瀰漫著一股發霉的味道,還摻雜着一些很淡血腥味,發生過兇案的現場被重新裝修過一樣。至少外表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來到什麼驚悚的地方,因為樓梯間上下樓梯銜接的平台上有一扇窗戶。因為窗戶的存在,這個環境看起來並沒有很壓抑。
白熾燈慘白的燈光照亮了整個樓梯間。
裴錦緩了好一會才吃力地站起來,尋光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靠近窗戶。扶着白牆一步步走向窗戶,窗戶門鎖死了看起來並不容易打開。
裴錦向外看去,很出乎意料,外面並沒有什麼恐怖都場景,只有一棟樓,一棟窗戶陽台規劃整齊的大樓。大樓與裴錦所在的樓看起隔着很遠,整齊的窗戶看起來只有半個巴掌大。又好像隔得很近,就像是故意做小窗戶一樣,他離大樓的距離可能縱身一跳就能進去對面。
礙於窗戶的阻攔,向下看看不全,向上看也看不見盡頭。
他努力回想着昏迷前發生的一切:柯珩攻擊怪物激怒了它,怪物一聲慘叫,應該是使用了它的異能。那我應該受了異能的影響。所以現在是幻境還是夢境。
他下意識地向著后腰摸去,后腰處有把他習慣性帶在身上的小刀。甩手打開閉合的刀鋒,手指撫上鋒利的刀鋒。在白熾燈照得冷冽的刀鋒下,滑過的手指上滲出血珠,刺痛通過他的神經向他傳送了駭人的消息。
一時間他感覺汗毛倒立:有痛感,如果是幻境可以理解,但是幻境只是視覺上的欺騙,周圍環境早被破壞了,在怎麼可能到現在都沒撞到個石塊,所以不可能是幻境。如果是低級夢境,不可能感覺到痛,像這樣幾乎完全真實的五感意味着這個夢境等級起碼在B級以上,甚至可能在A級偏上;這就意味着在夢境裏受傷,會同步到現實,夢境死亡現實也會死,在夢境裏死亡可比現實簡單多了。
手上的小刀是裴錦唯一可以防身的工具,這個怪物也真的雞賊,夢裏呈現的只有這把刀,連一把槍都沒有,就是想把他困死在這裏看着他拿着刀做困獸之鬥。自己一個普通人,在戰區呆了幾年都沒見到幾個A級異能者,在一號城市這種嚴格把控的地方,第一次出任務就遇到疑似A級的夢境,還真是倒霉到極點。
想到這裏裴錦更加謹慎,他抓着手上的刀護在胸口身體向後貼着牆面緩緩的向下移動。
一層,兩層……樓梯間的場景沒有什麼變化,一塵不變的樓梯間讓他有些煩躁,但是比起心中的燥火,跟讓他謹慎的是,儘管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是一路上他竟然一隻怪物都沒看見,這太不尋常了,太詭異了,這大概是個B級以上夢境怎麼可能一種怪物都沒有。
手不知覺地抓着刀柄,他接着往下走。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竟然感覺到了疲憊和飢餓。這個地方太詭異了。比起直接出現怪物,此時被白熾燈照得慘白的樓梯間更讓人恐懼。
又是一個樓梯間,一樣的窗戶,窗外一樣的景色,還是那棟感覺忽遠忽近的大樓。看着這扇普通的窗戶,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每層樓梯間都有一扇窗戶,我可以撬開窗戶,藉著每扇窗戶與牆壁的縫隙,用小刀助力翻窗下去,這個起碼比爬樓梯方便。
比起在這裏餓死,裴錦寧願去試試,摔死什麼的都比什麼不幹餓死好。說干就干,他對着窗戶的縫隙,把小刀插進去,一手推窗戶,一手撬窗戶。他觀察過窗戶與窗框之間有合頁連結,按理來說是可以打開的。
手上使勁,刀子也反覆在窗框上撬動,留下幾道深刻的痕迹。果然,沒多久窗戶還真的被撬開了。他用力推開窗戶小心翼翼的向外看。
窗外的場景讓他覺得比樓梯間還嚇人,窗戶外面向下看根本看不見地面,只有兩棟樓順着透視消失變小。起碼都要有個幾百層了。往上看也根本看不見盡頭,這兩棟樓像是被無限拉長,根本都有盡頭。要是這麼一跳,他保證自己落地都是幾個小時后的事,甚至連地面都見不到直接消失在無限拉長的的扭曲空間裏。
跳窗的方案被否決了。他只能向下接着走,總不能坐着不動吧。
他靠着牆壁,慢慢往下走,很快到了下一個樓梯間裏,這裏的窗戶被打開,窗框上被撬開時留下來幾道深刻的痕迹。他很快意識到這裏更上面的窗戶一模一樣,他又走回來了。冷汗滑過眉毛,雙手不自覺地顫抖,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不可能!
裴錦在心裏否認了這個想法,在夢裏確實什麼都可以是真的,但是他不相信自己會被困死在這裏。他顧不上警惕四周,向上衝去想去看看上面的窗戶。
不出所料上面的窗戶也是被他撬開過的窗戶。
不可能!
心中的不安湧上心頭,他幾乎要被絕望的事實漫過脖頸。
裴錦強壓下心中的不安他藉著樓梯扶手想一下一跨,翻過一層扶手快速到了下一層樓,還是一樣的景象。一層又一層反覆幾次依然沒有改變現狀。
絕望的情緒快要漫入他的口鼻。身體的疲憊和無限循環的樓梯間在反覆增加他的負面情緒。原本熨燙整齊的黑西裝早已鄒鄒巴巴,後背更是蹭上了一牆石灰白粉。此時的他狼狽不堪。
他有種預感,如果他不出去的話,自己一定會失控變成一攤爛肉的怪物。
此時希望寧願有怪物來襲擊自己。他扶着牆坐下回復體力。領口系得整齊的領帶和扣子也被他煩躁得隨意扯開。
“嗒,嗒……”幾聲細微雜亂的腳步聲突兀地出現在這個無聲的樓梯間裏。
比起恐懼,裴錦很多的是升起一絲希望。他收斂呼吸,輕輕地靠在牆上,仔細聆聽腳步聲的動靜。
腳步聲沒有一絲安然自若的樣子更像是和他一樣發瘋地逃難者。
裴錦扶着牆站了起來,還在下意識地握緊小刀,明明那麼久都沒有動靜,這個腳步聲出現的太突然了。
他小心的靠近扶手,順着縫隙向上看去,還真看見了一點黃色的衣角。突兀的的黃色還是這純白樓梯間的一抹亮色。
裴錦握緊匕首推到牆角,跑是沒必要的反正都會回到原點。還不如拚死一搏,壯烈的死在這裏我也認了。
聲音越來越近,甚至還有摔倒從樓梯滾下來的悶聲還伴隨着一個女人壓抑克制的抽泣聲。
很快裴錦面對着的樓梯還真的跑出來了一個女人,女人留着厚重的劉海,眼鏡歪斜的架在鼻樑上,髮絲被汗水打濕黏在臉上,一副老實憨厚的模樣。女人見到裴錦也是一愣,像是看到希望的光火,跑近他。
靠!還真是一個女人!裴錦握着小刀,緊張的汗水悄悄滑落,想要往後退去發現後面沒得退,他只能往旁邊靠。
女人想要抓住他的衣擺,乞求救她。可是她還沒開口,裴錦的刀就向前揮去示意她別靠近。
女人見沒辦法,只能越過裴錦向下跑。
裴錦眉頭一皺,也顧不上那麼多開始往下跑。果然剛下一層樓,他就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硬是讓整個樓梯間都跟着一顫。
情況危機,他顧不上那麼多直接不停地往下跑,後面跟着的聲音越來越近。裴錦一咬牙越過女人,扶着欄杆向下跳。
女人也慌了神,一不小心竟然拐到腳,摔下樓梯,一層一層滾下,重重的撞在牆上了。悶哼一聲,抽噎聲從牙縫裏流出。
巨大的聲音接近了,“啊!啊……”女人撕心裂肺的聲音穿透了樓梯。
跑下兩層的裴錦突然停住,女人的聲音實在是太凄慘了。在這個危險的夢境裏,現在出現的要麼是原住民,要麼是和我一樣被來進來的。可是我連自己都保不住了怎麼去救人,要是救了人反被報復了怎麼辦。逃走能活,我這輩子都會活在見死不救的陰影里,而且我憑什麼覺得怪物殺了女人後會放過我。
裴錦一咬牙折返了回去,他的教育不允許他見死不救,他不敢賭這個是原住民還是和自己一樣的人,他不敢拿自己良心和道德做賭注,也不敢賭這個女人會滿足怪物,讓它放過自己。
女人顫抖地蜷縮在牆角,面前是一個身高近兩米的怪物,怪物的皮膚成灰藍色,長着尖長的耳朵,四肢修長畸形。
怪物也注意到了裴錦,他緩緩轉過頭,發黃的獠牙上還殘留着血污,怪物的頭上刻着一個奇怪符號。工整的圓圈裏纏繞着扭曲的黑線,就像是邪神的狂信徒,將信仰的標誌克制自己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