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烽火逼京師
成國公朱純臣，見闖軍攻勢兇猛，此刻已經動了開門獻城的心思。
雖然自己累世深受皇恩，祖上還是靖難功臣朱能。
但讓他捨棄榮華富貴，為國捐軀，他是一百個不願意。
朱純臣甚至有些後悔，早知道直接給闖軍開門就好了，非要做做樣子守城。
而此時，城頭上的闖軍和明軍都已經殺紅眼了。
可朱純臣一念至此，卻欲令眾士卒停手罷戰。
正是此時，混戰中突然有將士大喊：“陛下來了！大家殺啊！守住內城，陛下與我們同在！”
聞言，朱純臣心頭一顫，咬緊牙關暗罵道：“狗皇帝，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出來阻我好事！”
內城遲早要被攻破，朱純臣此刻是叛國無門，想要投奔李自成了。
無奈朱由檢在此，他只得繼續提刀殺敵，把憤怒都發泄到闖軍身上。
城頭上的千餘守軍，眼見朱由檢的到來，頓時振奮不已，面對刀光劍影毫無懼色，只知一字－－殺！
朱由檢視生死如無物，直往廝殺最激烈處衝去，在凌厲的刀光中，提劍亂砍。
噗！
一劍刺穿一名闖軍的心臟，猛然拔出，血液瞬間噴涌而出，濺得朱由檢滿臉都是。
朱由檢雙目圓睜，神色可怖，彷彿一頭初嘗血肉的雄獅，溫潤的血液停留在他的臉上，使他血脈僨張，亢奮不已！
朱由檢急促地呼吸着，每一次揮劍，都用盡全力，破開皮肉的聲音不斷響起，那件龍袍也漸漸變得殷紅。
周圍的明軍見狀，亦是備受鼓舞，殺得更起勁了。
能跟皇帝並肩作戰，死也值了！
……
一炷香后。
夕陽燃燒着最後的生命，將一切染成血色。m.
朝陽門城頭之上，已經堆滿了屍體。
稍不注意，便會被地上粘稠的血液滑倒。
面對軍心大振的明軍，闖軍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他們只得先撤到遠處，準備整頓后再發起進攻。
而此時，後膛燧發槍也已經運到了朝陽門，正好藉著這個間隙，讓將士們學習如何使用。
城頭上，一眾士卒各司其職，一片忙碌景象。
有人在清理戰場，把屍體拋下城頭，有人在臨陣磨槍，學着使用後膛燧發槍，有人在救助傷兵，給受傷的將士包紮傷口……
這一刻，朱由檢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他舉目四望，身邊儘是殘肢斷臂，觸目驚心。
老太監王承恩就在朱由檢的身邊，手中亦拿着一把沾着血跡的雁翎刀。
方才戰況激烈，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撿起地上的一把刀便沖了上去，畏畏縮縮間，亦是砍死了數名闖軍。
王承恩汗顏道：“陛下，您能不能別往人堆里沖，這天下還需要您啊！”
朱由檢望着遠處的闖軍，神色凝重，咬緊了牙關。
“這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
“人心盡失，朕只能靠自己贏回來。”
正是此時，在戰場另一端的朱純臣，匆匆趕來參見朱由檢。
他快步走到朱由檢面前，抱拳單膝跪地，一副忠義模樣，凜然道：“陛下，這裏危險，您先請回吧，朝陽門堅如磐石，有臣在，闖賊定然進不來！”
他那點花花腸子，朱由檢能看不出來嗎，無非就是想支走自己，然後降賊！
但沒有證據，朱由檢也不能拿他怎樣，若這個節骨眼殺了他，必將軍心大亂。
朱由檢神色冰冷，死死地盯着朱純臣，盛氣凌人道：“寧可戰死失社稷，絕不拱手讓江山！”
“李自成都打到家門口了，這個時候你讓朕走，你是何居心！”
朱由檢厲聲質問，說罷，手中的劍突然舉起，正對朱純臣。
見狀，周圍眾人頓時一陣驚駭。
朱純臣亦是虎軀一震，瞳孔大睜。
他愣了一秒，隨後立馬雙膝跪地，俯下身子，依舊拱着手，誠惶誠恐道：“陛下冤枉！臣對大明一片赤誠之心，又是當朝駙馬，豈會臨陣投敵？臣與闖賊不共戴天啊！”
聽着朱純臣蒼白的辯解，朱由檢仍是一臉冷漠。
但他並不打算現在就殺了朱純臣，只是想給這賣主求榮的奸佞小人一個下馬威，讓他少一點非分之想。
要殺，至少也得先打完這場惡戰。
“汝既食君祿，當盡君事，護佑山河，可百戰而死，絕不可降那闖賊！”朱由檢目光灼灼地盯着朱純臣，威嚴如山道。
說罷，他緩緩垂下了劍。
見此一幕，朱純臣這才鬆了口氣。
“臣死忠於大明！”朱純臣肅然道。
他看似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實則卻只是逢場作戲而已，心中又開始為自己盤算起了後路。
正是此時，城下不遠處突然有人扯着嗓子高喊起來。
“開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
“城上的兄弟，你們還要負隅頑抗嗎？大明已經亡了，如今是闖王的天下！大順的天下！”
“速速開門投誠，闖王保你們榮華富貴，日子照樣逍遙快活！”
聞言，朱由檢頓時怒火中燒，臉色陡然間便黑了下來，額頭上條條青筋綻起。
而周圍的將士們，皆是神色複雜地看着朱由檢。
朱由檢走到城牆的垛口前，望向不遠處已經整頓完畢的闖軍。
入眼只見一片烏泱泱的人海，無數的大旗飄揚在半空中，猶如黃雲蔽野，旌旗上皆有一個頗為醒目的“闖”字。
大軍前頭，一面巨大無比的黃色大纛之下，一名長相粗獷的中年男子正望着城頭，視線集中在朱由檢的身上。
這人頭戴白色氈笠，身披天藍箭衣，背掛大紅披風，胯騎烏黑駿馬，看起來好不威風。
此人正是李自成，在近乎碾壓的優勢下，他甚至狂妄到不穿鎧甲。
看着城頭上的黃袍身影，李自成頓時仰天大笑起來，朗然道：“哈哈哈，想來你便是崇禎帝朱由檢了，可惜啊，亡國之君！”
“我闖王順應民心，今日便要入主紫禁城，你還是脫下你的龍袍，早點到地下見你的列祖列宗吧！”
聞言，朱由檢憤怒地咬緊了牙關，死盯着李自成，眸中殺意沸騰。
“闖賊，休要猖狂！”
“你不過一介匹夫，豈知朕如何嘔心瀝血於國家？朕不僅要與人斗，殺貪官，防建奴，還得與天斗，治飢荒，賑災民。”
“你順應民心？簡直笑話！”
“你如豺狼虎豹，喜食人肉，設福祿宴，以王為葅，與千人共食之！”
“你殺人如麻，攻一城則屠一城，所過之處，百姓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