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吳襄
聞言，吳襄一愣，思索片刻后，沉重地點了點頭。
“那就有勞唐千戶了。”
吳襄心思縝密，深知朝堂兇險，自己這些年結下的仇家，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更何況是如今這亂世，人心叵測，肯定是自己那些政敵藉著局勢混亂，趁機報仇來了。
這般想着，吳襄看向一旁楚楚可憐的陳圓圓，沉聲道：“圓圓，你隨我一同前往吧。”
陳圓圓乖巧地點頭道：“是，老爺。”
……
天蒙蒙亮，朱由檢便召來了兵部右侍郎王家彥，升任他為兵部左侍郎。
並重新起用在獄中的張國維，加官兵部右侍郎。
這兩人朱由檢都信得過，明亡后，二人先後自盡殉國，徵兵之事，交由他們來辦再合適不過了。
據史書記載，此時的張國維應該在江南等地督練軍隊才對，可不知為何，他卻並沒有離開京城，而是被關進了大牢裏。
難怪朱由檢當初敲鐘上夜朝時，沒有見到張國維的身影。
昨夜，朱由檢突然想起此人，便詢問王承恩，這才得知，原主去年因為輕信了奸臣的讒言，竟把這赤心奉國的忠臣給革職下獄了。
而因為自己的穿越，時空錯亂，張國維便沒有像歷史上的那樣官復原職，離開北京。
乾清宮暖閣內，朱由檢看着張國維那張老態橫生的臉，眉宇間不禁閃過一絲愧疚之色。
“張大人，在獄中呆了整整一年，實在委屈你了。”
“朕，有愧於你。”
對此，張國維卻是一臉凜然，搖頭道：“獄中一年，臣日思夜想的唯有這天下，兵荒馬亂，民不聊生，臣只恨自己想不出破局之策。”
一旁，王家彥也是神色凝重，深吸了一口氣。
他問道：“陛下想要如何徵兵？強征？”
朱由檢搖了搖頭，正色道：“頒佈皇榜，以最高禮制待我大明兒郎，招募十六至六十歲男丁，凡應徵者，皆可領白銀三十兩，不得有誤。”
“二位好好替朕看着，誰若敢貪污軍餉，滿門抄斬，屍首抬到街上示眾，以示朝廷決心。”
王家彥和張國維對視一眼，齊齊朝朱由檢抱拳道：“臣遵旨。”
說罷，便起身離開了。
他們前腳剛走，吳襄和陳圓圓便來到了乾清宮。
吳襄畢恭畢敬地朝朱由檢行禮，沉聲道：“臣吳襄參見陛下。”
面對當今聖上，陳圓圓神色閃躲，顯得有些膽怯，不敢抬頭與之直視，而是快速地瞄了朱由檢一眼，隨後又低下頭去。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發顫。
“妾身陳圓圓參見陛下。”
對此，朱由檢並不在意，儘管眼前這陳圓圓長得美若天仙，他卻絲毫沒有興趣，心中毫無波瀾。
美人豈能比得過這江山？
朱由檢看着灰頭土臉的吳襄，露出了一臉關切的表情，噓寒問暖道：“朕聽說吳府昨夜被一場大火給燒毀了，吳大人身體無恙吧？”
吳襄強顏歡笑，拱手道：“多謝陛下關心，臣並無大礙。”
朱由檢點了點頭，旋即臉色一變，突然拍案而起，眼眸中吐露出絲絲怒意。
“你吳氏一族為朝廷出過力，流過血，到底是誰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謀害朝廷功臣！”
朱由檢雙手負后，眉頭緊皺，略顯氣急的在二人面前來回渡了兩步，沉思着什麼。
頓了頓，朱由檢沉沉吐出一口怒氣，再次抬眸看向吳襄和陳圓圓，放緩語氣道：
“吳大人不必心急，朕已命錦衣衛着手調查此事，縱然掘地三尺，也要揪出幕後主使！”
“朕誓誅他三族！”
見此一幕，吳襄不由瞪大了雙眼，一時有些受寵若驚。
想不到崇禎帝還如此器重他們吳氏一族，自己不久前還在想着城破之後，要如何討好李自成，如今想來，真是慚愧。
吳襄可能做夢也想不到，昨夜的大火，就是朱由檢找人放的。
吳襄一臉感激，拱手道：“多謝陛下！”
而陳圓圓心思單純，自然更是看不穿朱由檢的心思。
她聽見朱由檢這一席話，眸中頓時淚光閃爍，感動不已，連忙拱手作揖道：“妾身替吳三桂將軍，多謝陛下大恩大德！”
看着陳圓圓的臉，朱由檢神色一愣，突然想起了死去的周皇后。
那句“妾請先死，王死未遲”，彷彿依舊回蕩在耳邊。
朱由檢不由悲從中來，嘆了口氣道：“吳大人和令媳還沒吃飯吧，朕剛好也沒用早膳，一起吧。”
聞言，吳襄和陳圓圓的臉上都不禁閃過一絲驚詫之色。
在這個等級制度森嚴的時代，跟皇帝一起用膳，他們何德何能啊！
……
宮后苑。（清稱御花園）
鳥語花香，流水潺潺。
九曲迴轉的長廊盡頭，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台臨水而立。
亭下，朱由檢正在與吳襄、陳圓圓二人共用早膳。
一般而言，早膳朱由檢都是在暖閣內草草解決的，今日之所以到宮后苑用膳，只是因為這些天處理政務，搞得他頭都大了。
今早又回憶起周皇后自縊殉國那一幕，朱由檢倍感心力交瘁。
他只有到了這宮后苑，聽聽鳥叫，聞聞花香，心中才得以有片刻安寧。
不過，身為一國之君，朱由檢的早膳卻依舊和原主一樣，顯得有些寒酸。
一碗粥，一個雞蛋，一碟青菜，沒了。
吳襄看着桌子上自己那份連油水都沒多少的青菜，有些尷尬地撇了撇嘴角。
陳圓圓倒不挑食，她本就出身貧苦，小時候甚至刨過樹根吃，見朱由檢動筷子了，她便也跟着吃了起來。
朱由檢見吳襄沒動筷子，於是問道：“怎麼？不合吳大人胃口？”
聞言，吳襄趕忙苦笑着搖頭道：“沒有沒有。”
說著，拿起筷子便夾了一根青菜放入口中。
還真就是一點油水都沒有，就好像是在吃草一般，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吳襄實在難以下咽。
但在朱由檢面前，他也不敢吐出來，只得硬着頭皮吃了下去，並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繼續吃粥。
……
用過早膳后，朱由檢坐在水亭下，出神地望着天邊的雲霞，視線中有一行大雁正從南方飛來。
他隨口問吳襄道：“吳大人，你覺得北京還能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