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掛東南枝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九日。
紫禁城。
煤山山頂,站着一襲龍袍身影,手持三尺白綾,神色恍惚。
夕陽斜照大地,朱由檢看着山下籠罩在黃昏中的紫禁城,滿臉不甘,一咬牙,兩行熱淚愴然而下。
他的身旁,還跪着一個老太監,泣不成聲,此時已哭成淚人。
“陛下,闖賊李自成攻入北京城,清軍兵臨山海關外,大明國難當頭,陛下不能就這樣撒手而去啊!”
王承恩老淚縱橫,哭到哽咽。
“王公公,你快逃吧,”朱由檢一臉生無可戀,身子搖搖欲墜,語氣中滿是絕望,“有多遠,逃多遠。”
王承恩痛哭流涕,拚命地搖着頭,“老奴願生死相隨,陪在陛下左右!”
朱由檢目光渙散,看着遠處濃黑的硝煙,一開口,眼淚便止不住地往下流。
“大明江山,就要葬送在朕的手上,朕無能,朕有愧於列祖列宗。”
鐵骨錚錚的大明,到了他的手上,卻要亡了,他朱由檢就要當亡國之君了。
“朕,是朱家的罪人,是天下的罪人!”
朱由檢說著,踉踉蹌蹌地往眼前的歪脖子樹走去。
這顆已至風燭殘年的稀葉老樹,便如風雨中飄搖了二百七十六年的大明王朝,氣數已盡,國祚將傾。
朱由檢白綾一揮,懸於樹上,便欲自縊。
臨了,他回首,臉上毫無血色,滿是凄傷,向王承恩道出了最後的遺言。
“諸臣誤朕也,國君死社稷,大明以至於此,皆為奸臣所害。”
“朕死,無顏面對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
說罷,朱由檢摘下頭頂的金冠,隨手扔到一旁,披頭散髮,踩着王承恩的背,直接上吊自縊了。
日薄西山時,自掛東南枝。
跪在地上的王承恩,抬頭看着被勒得青筋暴起,滿臉通紅的朱由檢,眼見他出於本能的掙扎着,頓時嚎啕大哭,哭得更大聲了。
“恭送大明皇帝上路!”
話音剛落,吊在樹上的朱由檢,突然雙眼圓睜,滿臉驚恐,兩手緊抓着白綾,奮力地掙扎了起來,彷彿變了個人似的。
卧槽!我怎麼在上吊!
穿越了!
朱懷心頭一震,強烈的窒息感使他驚恐萬分,白綾嵌入皮膚的疼痛,讓他意識到這不是在做夢,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湧上心頭,心臟砰砰跳動,充血的腦袋彷彿即將炸開一般。
上一秒,他還是個在百米高樓外修空調的苦逼工人,因為安全繩斷裂,突然墜落。
下一秒,便吊在了這歪脖子樹上。
朱懷是個苟且偷生的普通人,他跟大部分人一樣,不甘平庸,在絕望中尋找希望。
可惜造化弄人,一個又一個的意外接踵而至。
先是墜樓,又是上吊,活着已經夠難受了,這下連死都不得好死,世界的惡意為什麼這麼大啊!
他跟朱由檢一樣,面對現實,心有不甘,卻又無能為力。
正當朱懷萬念俱灰,放棄掙扎之際,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道空靈的聲音。
【叮!檢測到宿主已成功奪舍崇禎帝,鐵血帝王系統激活成功!】
【誅殺奸臣逆黨,即可獲得軍隊、糧草、火炮、武將、謀臣等獎勵!】
話音一落,朱懷頓時被嚇了一個激靈,猛地一掙扎,只聽啪嗒一聲,那樹枝竟然直接折斷了。
朱懷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扯下脖子上的白綾,露出深深的勒痕,面露痛苦之色,撫摸着脖子道:“這是什麼情況啊!”
這一幕,把旁邊的王承恩給看傻眼了。
“陛下……”
他滿臉淚痕,痴痴地看着朱懷,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朱懷在地上坐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自己這是穿越到崇禎帝朱由檢身上了。
明末,是個無解的局。
從崇禎元年開始,大明便災禍不斷,瘟疫,旱災,洪災,蝗災,天要亡明!
朱由檢除掉魏忠賢后,閹黨不復,自此東林黨一家獨大。
可黨派之爭並沒有就此平息,東林黨內部亂作一團,黨爭愈演愈烈,致使朝綱大亂。
朝中那群腐儒,尸位素餐,都在忙着拉幫結派,收斂錢財,謀取私利,根本不顧百姓生死。
大明國庫空虛,他們功不可沒。
而朝外,地主豪強兼并土地,魚肉鄉里,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紛紛揭竿而起。
內憂外患,遼東戰局愈發不利,大明軍隊節節敗退,清軍此時已至山海關外,隨時可能破關,入主中原。
與此同時,闖王李自成率領二十萬大軍,已攻破外城,正在圍攻內城。
大明亡國,便在今日!
理清這一切,朱懷心中頗為苦惱。
現在的大明就像一艘千瘡百孔的船,隨時都有可能沉沒,即便有系統在,想要力挽狂瀾,保住江山……
難,難於上青天!
可下一秒,朱懷的眼神卻變得堅毅無比,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滿臉怒意,彷彿一頭即將暴起的雄獅。
從這一刻起,他叫朱由檢,他的身上背負着沉重的江山,手中承載着無數百姓的生命。
他要親手阻止這場兵荒馬亂,收遼東,滅建奴,殺奸臣,除貪腐,安天下,定民心。
在歷史長卷中添上濃厚的一筆——崇禎,千古一帝!
“兵部尚書張縉彥何在?”朱由檢陡然正色,問向王承恩。
王承恩道:“張大人正率軍於正陽門抵抗闖軍!”
歷史上,給李自成開門獻城的人,其實並不是太監曹化淳。
他對大明是忠心耿耿,而且早在崇禎十二年便已上疏告老還鄉了,此時他根本就不在京城。
真正給李自成開門獻城的,乃是兵部尚書張縉彥!
他是不想在青史中留下國賊漢奸的污名,因此才栽贓給了曹化淳。
“成國公朱純臣何在?”朱由檢又問道。
“成國公率銳士千餘,正死守朝陽門!”
聞言,朱由檢眉頭一皺,面露怫然之色。
這朱純臣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當朝駙馬,竟賣主求榮,臨陣叛國!
朱由檢冷靜分析局勢,當下張縉彥才是最危險的人物,朱純臣好歹也守了一會兒,而這個兵部尚書可是不戰而降!
“城若破,雖死而已。”
“隨朕前去正陽門,誅殺奸臣!”
朱由檢殺氣沸騰,霍然站起身來,拔出腰間寶劍,寒光乍現。
王承恩亦跟着站起身,詫異道:“誰是奸臣?”
“張縉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