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許多年後,人們再一次提及這一段歷史,不得不驚嘆於同胞們的韌性。
入侵者不斷,卻總有人試圖在絕境中尋找生機。
“總有辦法的。”
在蘇淮安斬釘截鐵地說出這句話時,廣大的正道修士與魔修們已經行動了起來,在共同的敵人面前,所有人的心聚在了一起。
與此同時,蘇淮安拖着宋峰主去找人。
“我要回去一趟。”
作為正道魁首,宋峰主的時間寶貴到以秒來計算,但在這時候,出於根深蒂固的信任,他沒有拒絕蘇淮安的提議。
“找誰?”
“找金魚。”
……金魚?
宋峰主還沒有從疑惑中回過神來,蘇淮安便已經上了飛舟,朝着洞府的方向行去。
一路無話。
在飛舟全速的行進中,神隱峰近在咫尺。下了飛舟,宋峰主才發現峰內一片混亂。
“怎麼了?”
如許聞訊急匆匆地趕來,神色慌亂:“小崽崽不見了!”
崽崽失蹤,跟隨他的金魚自然也失去了蹤影。
“你別急,慢慢說。”
丟了小孩子,又是在這樣特殊的時間點下,如許本人原本驚慌得手腳發麻,但此刻見了蘇淮安,卻是頭腦清醒了過來。
“就是他午睡的時間,我出門了,回來就沒見到人。”
如許這個“出門”,是因為見到天地異象,加上魔物落了下來,出門前去清理。
“丟什麼東西了嗎?”蘇淮安問道。
如許愣了愣,返回洞府,很快發現崽崽平日裏最喜歡的幾個小玩意兒都不見了。
其中最重要的,還是蘇淮安給崽崽的儲物袋。
“他是自己跑的。”蘇淮安下了結論,見如許的神色仍然有些征愣,他拍了拍後者的肩膀。
“以他的修為,想要離開誰也攔不住。”
如許征愣了一下,回過神。
確實,他一着急就忘記了——崽崽雖然年紀小,但因為身份特殊,早早就渡過了金丹期的大關,朝着元嬰期邁進。
如此修為,加上身邊還有一個經驗豐富的金魚,就算遇到了心生歹意的人,也指不定誰會吃虧。
說到底,還是小崽子自己的主意。
蘇淮安安撫了如許幾句,承諾會將崽崽帶回來,而後重新踏上了飛舟。
宋峰主全程沒有說話,但見蘇淮安一副沉着冷靜的模樣,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測。
“崽崽他……和這個金魚有關?”
飛舟之上,蘇淮安面色沉穩,但心中未必沒有起伏,此番宋峰主搭話,恰好是將他從這種焦慮中解救了出來。
“**不離十。”
給出了確定的答案還不夠,加之蘇淮安在關鍵時刻確實需要一個人在一旁給他意見,於是從自己的猜測說起。
“金魚的來歷想必你也知道,是我們從琅嬛仙府中帶回來的。”
宋峰主點頭。
這樣重要的事情他當然知曉,事實上,如果不是依靠金魚給出的信息,他們不一定能夠先發制人,將域外天魔消滅於降臨之前。
“你是懷疑金魚?”
宋峰主仍然不明白蘇淮安想說什麼。
“我關注的重點不在於金魚,而在於他的主人。”
接收到宋峰主疑惑的目光,蘇淮安順了順自己的想法,繼續說下去:
“我是在懷疑,我們在先祖在萬年前是否有預料到今天,以及為今天做了多少準備。”
萬年前,靈氣消弭,外敵強大,眼看一界傾頹,先輩們用界膜當做阻隔,擋住了外敵的入侵。
萬年後,強敵環伺,界膜搖搖欲墜,看似危亡,卻總有一線生機。
“你是說?”
宋峰主不是蠢人,並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經過蘇淮安一提醒,他很快領會到了蘇淮安話中的意思。
“你不覺得,萬年前和萬年後像是一個故事的兩段嗎?”
如果萬年前是前因,由先輩們埋下,眼下就是萬年前計劃所結成的果。
只要雙方配合得當,本界確實可以熬過這一段靈氣消弭時期,重新獲得復蘇。
“你懷疑前輩們對此還有安排?”宋峰主仍然有話要講,“可是……”
按照蘇淮安的思路縱然也是一種解讀方法,可是他還是有着懷疑的部分。
萬年的時間太長了,難道先輩們就沒考慮過失敗的可能性嗎?
哪怕是修士,也不可能做到全知全能。
“他們當然是考慮到的。”在說出這句話時,蘇淮安想到的是原書中。
在原書的劇情中,前輩們所做的努力就是一種失敗。
不。
也不是失敗。
蘇淮安垂下了眼睫,原書中,雖然整個世界遭受了大難,但是容詡以一己之力,又拖住了搖搖欲墜的此界。
“只是我們足夠幸運罷了。”無論是哪個走向,都有人試圖扛下一切。
宋峰主噤聲,他從蘇淮安的語氣中聽出了複雜的意味。
“如果真的是這樣……”
宋峰主忍不住按照蘇淮安的想法去猜,如果說,一切都是先輩們的安排,那麼此刻失蹤的崽崽和金魚,是想做什麼呢?
飛舟一路向前,已經開至最高的速度。飛舟頂上滴答滴答,那是魔物撞擊的聲音。
終於,經過一段時間的疾馳,兩人來到了極境,也就是仙府所在的位置。
同樣等在這裏的,還有藏海護法等人。
“安少爺。”
“你們也接到消息了?”問話的人是宋峰主。
“是。”
正如蘇淮安在得知崽崽失蹤之後,第一時間趕往琅嬛仙府一樣,魔域得到消息,同樣的目的地也是此地。
蘇淮安的目光望向了仙府的方向。
藏海護法適時地告知自己知道的情況——原來,按照約定,容詡在封印了域外天魔之後,會與下屬碰面。
但現實情況是,他們在等待與容詡見面的過程中,收到了對方的消息,說有事情耽誤。
“是少主的事?”藏海護法小心翼翼地求證。
說是求證,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猜測。畢竟,能夠絆住尊主的腳,並且令其方寸大亂的,世界上只有兩人罷了。
蘇淮安點點頭,沒有多說話。
他抬起頭,目光向前:“我一個人進去。”
仙府之外所發生的一切先不談,仙府內,此時卻是另外一番天地。
崽崽快速地邁動着短腿,以一種令人驚嘆的速度在仙府中移動着,一個一個走廊宛如迷宮,他像是一隻誤入的無頭蒼蠅。
“你行不行啊死魚,這不是你的地盤嗎?”
金魚飄在他身邊,累得魚眼泛白,辛苦地抽出時間來與崽崽拌嘴:
“我怎麼知道你爹這麼變|態啊!”
仙府是金魚的地盤沒錯,可是誰讓容詡修為一再精進,水平更高呢。
他們在執行計劃時,當然預估了遭受阻攔的可能性。只不過,當真正發生時,才發現自己仍然小看了容詡。
“理解一下,我已經萬年沒有見過合體期以上的修士了。”
何況,據它的觀察來看,容詡的修為不只是合體這麼多,恐怕還要強得多。
“他不是受傷了嗎,為什麼還能這樣……”
閑話少提,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與容詡對上是遲早的事。他們一邊逃竄,一邊小心躲避着容詡強大神識的追擊。
“走這邊!”
此處到底是金魚的主場,為了這一天,金魚做了不少準備。它指揮着崽崽調轉方向。
在不遠處,就是它提前在琅嬛仙府中留下的“後門”,也是他們找到域外天魔的捷徑。
“快!”
目標近在咫尺,然而,容詡似乎沒打算給他們機會,磅礴如海的神識如同巨浪,頃刻間掃了過來。
不是說受傷了嗎?!
金魚心中有一萬句髒話要講,但關鍵時刻,只得自己留下來,讓崽崽離開。
“你先走,我拖一會兒。”
金魚化成了人形,手上拿出了武器,如果蘇淮安在場的話,會很輕易地認出那是盛放金魚的魚缸。
“別磨嘰了,快去!”見崽崽神情猶豫,金魚大聲催促道。
崽崽神情變化片刻,最終想到了什麼,下定決心朝着“門”的方向跑去。
而這時,容詡神識引爆的風潮已經席捲而來。
“讓我老人家看看你有多厲害!”
金魚祭出魚缸,那魚缸中本來無水,但卻在接觸神識風暴時隱隱搖動,在水波晃蕩之間,接收了凜冽的神識之風。
“也、也不是很厲害嘛。”金魚說著,伸手擦掉了鼻腔中湧出來的鮮血。
話落,一道身影出現,是追趕而至的容詡。
“你到底想幹什麼?”
容詡說話的音調沒有變,但金魚卻敏銳地從對方的語氣中察覺出來了他的怒意。
拐走了別人家的孩子,金魚還沒有臉皮厚到百毒不侵,聞言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很快又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我想幹什麼你管不着!”
聞言,容詡懶得同金魚廢話,只是簡單地突破了金魚的防線,攔住了距離“門”只剩下一步之遙的崽崽。
“你帶走的是我的兒子。”
只差臨門一腳就成功,崽崽神情中閃過一絲懊惱,但與此同時,他聽到了容詡的問話,縮了縮腦袋。
“裏面封印的是域外天魔,你想讓他幹什麼?”
容詡質問崽崽時,吸引了金魚大部分的注意力,當它回過神時,才發現容詡目標是它。
“我……”金魚感受到了來自於容詡的怒火。
“阿爹!”
就在金魚幾乎要被容詡抓傷時,崽崽終於忍不住,開口求了情:“是我的錯,是我指使他乾的。”
容詡不語。
終於,在崽崽幾近哀求的目光下鬆了手。
“我可以解釋!”
“你和你阿爸親自說吧。”
話落,崽崽見到了不遠處傳來的蘇淮安的腳步聲,臉色頓時變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