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殿前司
眾人聽這朱小乙又招供了半天,道平日裏的腌臢買賣,接下來就翻來覆去說一些車軲轆話,知他實乃身份不足,所知有所限度,不由都看向趙檉。
趙檉沉默片刻,道:“朱小乙,吾來問你,據你所說,這些年無憂洞與歡喜窟,豈不是攢下金銀無數?”
朱小乙道:“當是如此,下面的孩兒能分潤多少,都是吃喝罷了,賊首卻是落了個盆滿缽滿,聽說沒事的時候還去上面逍遙快活。”
趙檉奇道:“你是說他們也離開鬼樊樓,去地上活動?”
朱小乙道:“這位爺爺,見你才是真大王,小的哪敢胡說,這些賊首有了錢又豈肯只在地下廝混,便是那真正的樊樓也去過幾遭呢。”
趙檉摸了摸下巴,看了眼旁邊的香漏,吩咐道:“且讓他畫張地下圖紙來看,撿重點要這三家勢力分佈位置,畫好就暫且留着,畫不好便剁碎了蒸做饅頭去賣!”
朱小乙道:“真大王,小的定用心去畫,只是小的所知有限,畫不得那般完整……”
趙檉也不理他,轉身上了台階,忽又想到一事,回頭道:“教師可願來吾麾下做事?”
徐寧在床上聽得,掙紮起身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趙檉笑道:“好,好。”說完離了地下密室,看看天邊泛白,便直接回府去了。
上午時稍稍小憩了半晌,便有旨意下來,自然是道君皇帝昨夜應承之事,熙河路宣撫使,隴右節度,隴右都護府都護,提舉群牧司。
趙檉謝恩完畢,打發了內侍宦官后,走來書房。
經營隴右乃是大事,在一早的計劃中便有,不但因為那裏是天然牧場,更因為地勢險要,乃是進可攻退可守的後顧之地。
趙檉打開檀木小匣,裏面是他自小至今寫的種種計劃,隨便翻出來幾張觀看,不由又是微微皺眉。
他伸手取過紙筆,輕輕鋪好,微一琢磨,便落了墨。
先寫下的乃是“岳飛”二字,隨後便寫了“韓世忠”,不過回頭又勾了去,改為韓潑五。
接下來一陣沉寂,再落筆時卻寫了“宗澤”。
隨後再度寫下“張叔夜”。
趙檉思索片刻,接着寫了“李綱”,卻沒過幾息便劃了去,然後再寫上,如此反覆幾次,終於微嘆口氣,留下這個名字。
最後他在這張紙最下面寫了“馬擴”二字,並將這個名字用濃墨圈了起來。
把這張紙箋放入匣內,趙檉閉目假寐半晌,外面有人敲門送來湯羹,吃過後另起了張紙箋。
這次卻是先寫下“徐寧”,隨後又寫了“凌振”,再寫了“戴宗”和“皇甫端”,就此作罷。
收起木匣後趙檉出門,喚來蘇石道:“去殿前司。”
這一日不休沐,高俅沒有提早回太尉府,正在殿前司內議事。
這兩天他鬍鬚都白上不少,自家知自家事,原本在這東京城名聲就醜陋,朝堂上的相公御史沒幾個瞧得起,偏偏又惹了扒灰這麼個上不得檯面的名頭。
他自忖大半生惡事做過許多,但扒灰這事兒倒還真沒嘗過,原因無非是愛惜高坎那個孩兒,又兼上年輕時被氣毬傷過下面,許多想法並不上心。
可偏偏就這樣,將這個好大名頭扣下,他頭一遭體會到被冤枉是何滋味,且御史彈劾,言官上奏,宰相訓斥,糾纏不清,讓他整天裏都六神無主。
還有如今竟和二大王徹底撕破臉皮,本來只想着用些技倆弱一下他聲望,也算對高坎那孩兒有些許交待,誰知道這位王爺行事如此激烈不擇手段,渾然沒有嘉王那般溫潤如玉似沐春風,那捧日軍被多牽走的軍馬恐也要不回來,他亦沒膽領兵強索,若是那二大王失心瘋下了狠手,他無處去講道理。
高俅坐在堂上發獃,兩旁將官亦都垂頭喪氣,誰又不知這兩日事,覺得出門走路都矮人一頭。
卻在這時,外面有小校稟報,說二大王帶人到來,正在進堂的路上。
高俅聞言立時起身道:“就說本官此刻不在。”
小校哭喪着臉道:“太尉,已經進來了,又去哪裏訴說。”
高俅臉色一變,轉身便欲往後門走,卻聽到堂外傳來清朗之聲:“高俅,莫說你不在,難不成還想着再去本王軍中牽馬?”
高俅呆在原地,麵皮卻是如同那戲法一樣,眨眼竟變了幾種顏色,最後深吸口氣,將那嘴角扯去了耳根下方,轉身作揖諂笑道:“王爺這卻是誤會下官了,下官哪裏有大膽兒,都是馮聚那廝擅自做主,下官從頭到尾並不知曉此事。”
趙檉這時已經走進堂中,看着高俅模樣,笑道:“既如此,高太尉聽得本王到來為何轉身欲逃?”
“王爺切莫如此稱呼,真是折煞下官了。”高俅道:“王爺駕臨,殿前司自是蓬蓽生輝,下官只是要去吩咐下面奉上茶水,給王爺洗塵。”
趙檉點頭道:“好啊,你這大堂是議事所在,沒有丫鬟小廝伺候,那便勞高太尉大駕了,給本王來上一壺小龍團。”
說完,他直接走到那軍案後方,坐到殿帥的大椅上嗞嗞稱嘆:“太尉這椅卻是比我那邊舒坦太多,又大又軟,這老虎毛皮居然還是白色,端得罕見,怕就是官家那都沒有吧?”
高俅聞言,急匆匆用衣袖抹去腦門冷汗道:“王爺玩笑了,這白虎皮雖然少有,卻也不算甚稀罕之物,王爺若是得意,待下官將它送去府上便是。”
趙檉看了眼軍案上的章折,道道:“高俅,你莫不是以為本王貪你一張虎皮?本王又無甚大旗可扯,要你虎皮何用!”
高俅道:“王爺說的是,倒是下官度量狹小了。”
“好一句度量狹小!”趙檉冷笑道:“本王前來問盜馬之罪,你卻拿這話搪塞,莫是在說本王度量亦狹小,前來索勒你不成?”
高俅急忙搖頭道:“不敢不敢,下官說錯兒了話,王爺莫怪就是,那事兒雖然下官不知,卻也總有罪責,下官自認是了。”
他姿態擺得低,只想趕快送走這座大神,至於這大神還有旁的甚麼意圖,只待聽了再說,只是擺平了這糟事,日後再不牽扯來往。
卻聽趙檉道:“高俅,你知罪便好,本王問伱,你那金槍班中可有一人名喚徐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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